柳浩轩在昏迷了一天一夜后,终于悠悠转醒。
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有些迷离地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脑袋仿佛被一团迷雾笼罩,昏沉得厉害。
见他醒来,柳浩轩的大哥柳浩宇欣喜不已,连忙扶着他起身,在他身后垫上枕头。
“可算醒了,你都不知道大家有多担心。”
柳浩轩的大儿子柳逸辰,眼睛红肿得像两颗熟透的桃子,嗓子因为长时间的哭泣变得嘶哑。
“爹。”
柳浩轩的媳妇已有八个多月的身孕,前两日一直守在床边,直到确认他没有生命危险后,才疲惫地睡去,柳父柳母亦是如此。
柳浩轩扯动嘴角,刚想要开口说话,却感觉喉咙干涩得像要冒烟,根本发不出声音。
柳逸辰见状,赶忙小心翼翼地给父亲喂了点温水。
柳浩轩润了润嗓子,这才沙哑地说道。
“让大家费心了。”
随着柳浩轩逐渐康复,队伍准备再次踏上征程。
出发那天,大家穿着按照林秋兰的办法“做旧”的新衣,脸上洋溢着笑容。
几个从土匪窝救出来的妇女和孩子,经过这几天的适应,虽然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但精神状态焕然一新。
他们不紧不慢地走在队伍中央,眼中重新燃起对未来日子的希望。
队伍沿着曲折的山路艰难前行,车轮缓缓滚动,在干裂的土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
牛蹄踏过之处,扬起阵阵尘土,在空气中久久弥漫不散。
就这样,队伍在山中小路上行进了近十天,终于来到一处广袤无垠的平原。
放眼望去,只见平原上枯黄的野草东倒西歪,毫无生机,远处几棵枯树扭曲着枝干,像是在绝望中挣扎。
柳浩轩坐在板车上,面色依旧有些苍白。
尽管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身体有所恢复,但本就不算强壮的他,在遭受重伤后,虚弱之感仍难以掩饰。
“就在这里歇脚吧。”
众人纷纷响应,迅速行动起来。
柳浩轩的大儿子柳逸辰赶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父亲下板车。
“爹,您身子还没全好,先歇着吧。”
柳浩轩在一旁一块被太阳晒得发热的石头上缓缓坐下。
这时,村长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来,那张黝黑的老脸上满是愁容。
“秀才公,咱们的水源、药材和食盐都快见底了,再不想办法,队伍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柳浩轩对队伍的物资状况本就心知肚明,此刻听村长这么一说,忧虑之色更浓了几分。
就在这时,李博文走上前。
“柳兄,我刚登高查看了一番,不远处有座城镇,我想带几个人去看看情况,说不定能采购些物资回来。”
实际上是看电子地图知道的,没有望远镜,一眼看过去哪能看得出什么。
眼下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柳浩轩叮嘱道。
“博文兄,如今旱灾肆虐,各地局势混乱不堪,你万事都要小心谨慎。要是情况不对劲,千万别逞强,赶紧回来。记住,物资是小事,人才是最重要的。”
李博文坚定地点点头,转身挑选了两人同行。
一个是张郎中的二儿子张白术,他精通药材辨识;另一个是身手敏捷的孙大牛,关键时候能派上用场。
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带上少量的干粮和水,便朝着那座城镇匆匆进发。
用了小半天,他们才走到了城门外。
只见这座名为“出元镇”的城镇,城墙虽高大厚实,但在岁月与旱灾的双重折磨下,已显得破败不堪。
城外的空地上,衣衫褴褛的难民们或坐或卧,密密麻麻地铺满了一地。
他们眼神空洞,面黄肌瘦,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发出微弱的呻吟,显然已在生死边缘。
城门处,守卫林立,个个手持长枪,满脸警惕。
他们的嘴唇同样干裂,显然也在忍受着旱灾带来的煎熬。
李博文见状,硬着头皮上前,强挤出一丝笑容,对为首的守卫说道。
“这位军爷,我们是路过的商队,实在是缺水少食,艰难万分,想进城采购些物资,还望大哥行个方便。”
那守卫上下打量了李博文一番,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冷哼一声道。
“进城?现在可不是随便能进的。上头有令,为防流民滋事,要严格盘查。你们有什么凭证?”
李博文心中暗叫不好,赶忙解释道。
“大哥,我们一路匆忙赶来,实在没带什么特别凭证。您看,我们手无寸铁,就是想买点吃的和食盐,对城里绝无威胁。您就行行好,放我们进去吧。”
那守卫眉头紧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哼,说再多也没用。没有凭证就别在这儿碍眼。”
孙大牛见状,朝李博文悄悄做了个掏银子的手势。
李博文心领神会,从怀中掏出一些柳浩轩给他的散碎银子,肉痛地塞到那守卫手中。
“大哥,这点小意思,还请您通融通融。”
那守卫掂量了一下银子,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看你们还算识趣。不过,只能进去两个人,多一个都不行。”
李博文无奈,只好和张白术跟着守卫进了城,孙大牛则留在城外等候。
城内的景象同样一片凄凉。
街道上冷冷清清,往日的繁华早已不见踪影,大多数店铺都大门紧闭,只有寥寥几家还开着。
行人神色匆匆,脚步急促,眼神中满是疲惫与焦虑,仿佛都在躲避着什么。
他们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药材铺。
这药材铺门口守着两个壮汉,一脸凶相,一看就不好惹。
店铺里,一个老头有气无力地问道。
“二位客官,要点什么?”
“老板,来些常用的药材。”
李博文说着,便拿出了张郎中写给他的药材清单,上面都是连翘、甘草、黄连、麻黄等常见药材。
老头接过一看,微微皱眉,面露难色。
“客官,现在物资紧张,这些可不好找啊。而且这价格嘛…”
李博文心中明白,知道老板这是要趁机抬价,但此时也别无他法,只能说道。
“老板,您开个价吧。只要不太离谱,我们要了。”
老板伸出一根手指,慢悠悠地说。
“你这上面的药材,都按一两银子一斤算。”
李博文倒吸一口凉气,这价格比平时高出了数倍。
张白术忍不住直接叫出了声。
“老头,卖这么贵,你怎么不直接去抢啊!”
老头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冷冷地说。
“客官,如今这世道就这个价,你们要买就买,不买的话请自便吧。”
门外的一个壮汉听到动静,走进来恶狠狠地盯着两人。
69書吧
李博文拉着张白术后退一步,心中权衡利弊,想到眼下队伍的困境,他咬咬牙。
“行,给我们称吧。”
除去人参没有,其余的药材各买一斤,一共花了十八两银子。
两人背着沉甸甸的包裹走出药店,又前往唯一的那家粮油铺子,买了些食盐和其他日用品。
不出所料,价格同样高得离谱,翻了十倍不止。
李博文和张白术满脸心痛,准备出城归队。
可当他们往城门走去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城门处密密麻麻地围拢聚集着大量难民。
这些难民骨瘦如柴,神情麻木,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李博文两人正准备想办法挤出人群出城,突然,人群中有人高呼。
“与其饿死、渴死在这城外,不如拼一把,冲进城里,或许还有活路!”
这一声呼喊,如同点燃了干柴的火星,瞬间引发了连锁反应,激昂的情绪在难民中迅速蔓延开来,一场暴动一触即发。
难民们如潮水般涌向城门,与守卫发生了激烈冲突。
李博文和张白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
他们被汹涌的人群裹挟着,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更别说出城了。
城门在难民们的猛烈冲击下,终于被攻破,难民们如饿狼般冲进城里,四处抢夺物资。
李博文两人在人群中左躲右闪,试图寻找一条出城的路。
可城内的街道此时已被堵得水泄不通,到处都是疯狂抢夺物资的难民和奋力阻拦的守卫。
他们好不容易躲开了一群正在抢夺店铺的难民,却迎面撞上了几个手持长刀的守卫。
守卫们见他们形迹可疑,大喝一声。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李博文心中一紧,赶忙解释道。
“官爷,我们是来买物资的,正想出城呢。这突然发生暴乱,我们实在没办法。”
守卫们哪肯相信,其中一个守卫挥舞着长刀,恶狠狠地说。
“哼,少废话!在这暴乱的时候还到处乱跑,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拿下!”
李博文和张白术对视一眼,知道多说无益,只能动手。
两人身手敏捷,在狭窄的街道上与守卫们展开了你追我逃的周旋。
由于难民人数众多,场面混乱,他们很快摆脱了守卫。
可四下逃窜的结果是,二人迷失了方向。
此时,天色渐暗,城内火光冲天,喊杀声、哭喊声依旧不绝于耳。
李博文的心越来越下沉。
如果不能尽快出城,等在外面的孙大牛肯定会心急如焚,等在平原上的大队伍更是会焦急万分,自己三人也可能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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