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探子踏入静宁县后,便在县城里四处转悠。
他们背着装满山货的背篓,装成山民模样,在大街小巷中穿梭。
每每遇到路过的行人,他们就会停下来,主动攀谈。
“老乡,今年收成咋样?”
“这县城里可有啥新鲜事儿?”
看似不经意的闲聊,实则是在套取各种信息。
等在县城里打探得差不多了,他们才来到明溪村。
冬日的暖阳洒在村子里,新建的房屋整齐排列,错落有致。
正值饭点,烟囱里冒着袅袅炊烟,给这个宁静的小村增添了几分烟火气息。
村子里大多是老弱妇孺,冬日天冷,又没什么农活可做,大家大多都窝在家里纳鞋底、做绣活。
探子们在村子里东张西望,时不时凑到村民家门口。
“请问去镇上的路咋走啊?”
“老乡,买山货不?”
可眼睛却四处打量,不怀好意。
此时,李博文正在屋内研读科举典籍,晦涩的经义让他学得头昏脑涨。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
一阵冷风扑面而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整个人瞬间精神了许多。
“嗯?陌生人?”
李博文不经意间瞥见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来到那几个形迹可疑之人面前。
“几位,在我们这小村子里转悠什么呢?”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探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惊得浑身一颤。
为首的探子暗自叫苦。
眼前这个男人周身正气,眼神清明凌厉,并不像寻常的山野村夫,怕是不好糊弄。
他眼珠子滴溜一转,连忙赔笑着说。
“哎呀,大哥,我们是附近山里来的,想卖点山货。”
说着,还特意将背篓往前递了递。
李博文微微皱眉。
这个村子是他和村民们一起建起来的,他对周围的情况了如指掌,这周围十里八乡现在就只剩下两个村子,附近根本没有这样的山民。
“你们…”
他还想再追问几句,那几个探子却生怕被看出什么破绽,匆匆告辞。
“时辰不早了,我们出来也很久了,您既然不买,我们就回家去了。”
李博文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疑惑更甚。
他找到村长,将刚刚的事情说了说。
“啊?不对劲吗?我还买了点山货呢,会不会有问题?!”
村长听到这话有点慌,连忙拿出放在院里石桌上的簸箕,里面装了些晒干的蘑菇。
李博文扫了一眼,摇了摇头。
“东西应该是没有问题,我只是觉得卖东西只是他们掩人耳目之举,真正目的不知道是什么。”
听村长的描述,也不像是小偷,更像是来观察打探消息的。
可他们这么一个新落户的村子,有什么好打探的。
“村长,还是让各家的妇人都注意些,晚上睡觉关好门窗。”
他抬头看了看天。
“这马上要过年了,大家应该也快回来了。”
村长连连点头,柳浩轩不在,他有事都会与李博文商议。
李博文暂时把这事儿抛诸脑后,转身回家,继续与古文战斗。
几个探子马不停蹄地赶回青云府。
一进师爷的房间,便气喘吁吁地将在静宁县的所见所闻,仔仔细细地汇报起来。
师爷不敢耽搁,迅速将这些情报整理一遍,一路小跑着来到知府罗程远的书房。
罗程远坐在书房的雕花太师椅上,听着师爷的汇报,眼里闪过算计的光芒。
“这柳浩轩确实有些本事。”
他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若有所思。
“此人若是能为我所用…”
“此人若是能为大人效力,那是他修了八辈子的福气。大人,要不把他召来青云府,让他为大人出谋划策?”
师爷谄媚地笑着,道出知府心中的未尽之意。
罗程远满意地点点头,脸上满是得意。
“就这么办,你去安排,就说为了静宁县户籍的事,把他请来。记住,不能让他起疑。”
很快,柳浩轩接到了前往青云府的通知。
他还真以为是户籍出了什么问题,跟县令交接好手头的事后,收拾了一个简单的包裹,便骑着县衙唯一的一匹马,踏上了前往青云府的道路。
到了青云府,见到罗程远后,才知道事情并非如此。
“柳贤才,听闻你在静宁县重建一事上颇有建树,如今我青云府受灾严重,急需你这样的人才啊啊。”
罗程远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语气却不容拒绝。
柳浩轩心中虽有不满,但想到户籍之事还需仰仗知府,便强压下情绪,拱手说道。
“大人吩咐,浩轩自当尽力。”
尽管心中对罗程远的做法有些不屑,但为了村子和村民,他决定暂时隐忍。
接下来的日子里,柳浩轩四处奔走,为青云府筹集重建资金。
他穿梭于各个富商之间,说服富商投资。
同时,他还想出了兴办集市、鼓励手工业发展等一系列办法。
在柳浩轩的努力下,青云府逐渐走回了正轨,而静宁县百姓的户籍事宜,也终于搞定。
柳浩轩站在罗程远的书房中,微微欠身,向他辞行。
“罗大人,如今青云府在您的英明领导下,已恢复生机。浩轩自觉使命已了,家中妻儿老小许久未见,心中甚是挂念。明日就是除夕了,恳请大人恩准,让我回村与家人团聚。”
罗程远坐在太师椅上,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可那笑容却未达眼底。
他站起身,踱步到柳浩轩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柳贤才,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本府自然理解你思家心切,你放心回去便是。”
看着柳浩轩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罗程远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脸上闪过一抹狠厉。
这柳浩轩能力出众,知晓太多事情,若是放他回去,日后恐生事端。
“你安排人手,在柳浩轩回村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务必将他…”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中透着阴冷的杀意。
师爷连连点头,低声应道。
“大人放心,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安排,保证万无一失。”
柳浩轩骑着一匹快马,归心似箭。
月光将他的身影拉长,荒野路上,只有马蹄声和他的心跳声,格外寂静。
想着马上就能与家人妻儿相聚,柳浩轩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当他行至一处偏僻的山谷时,山谷中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使得视线有些模糊。
柳浩轩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突然,一阵尖锐的哨声划破长空。
紧接着,一群黑衣人从灌木丛和山石后冲了出来,将他团团围住。
柳浩轩一惊,毫不犹豫地拔出佩剑。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拦住我的去路?”
黑衣人并不答话,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眼睛。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一步步向柳浩轩逼近。
柳浩轩深吸一口气,摆好架势,迎上这场恶战。
山谷中回荡着兵器碰撞的声音,火花四溅。
柳浩轩左冲右突,身上多处受伤,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疼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但凭借顽强的意志,他一次次躲过致命攻击。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脱,回家。
终于,柳浩轩抓住一个破绽,杀出一条血路。
他翻身上马,快马加鞭逃离了山谷。
柳浩轩伏在马背上,马鞭疯狂地抽打着马臀,风在耳边呼啸,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快,再快一点!
当村子的轮廓终于映入眼帘,那冲天的火光却让他瞬间血液凝固。
因为喜静,柳家的房子正好靠近外围。
自家的房子被熊熊大火完全包裹,火舌肆意舔舐着天空,滚滚浓烟如狰狞的恶魔,张牙舞爪地翻涌。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呼吸似乎都戛然而止。
“不——”
柳浩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绝望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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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从马背上跃下,鞋子在地上蹭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不顾一切地朝着火海狂奔而去。
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那片炽热的火光,家人的身影在脑海中不断盘旋。
除此之外,世间万物皆已不复存在。
刚靠近大火,滚滚热浪便如汹涌的海啸般扑面而来。
热浪呛得他几乎窒息,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但他浑然不顾,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家人的名字。
“娘!大哥!”
“娘子!阿辰!”
那声音在烈火中回荡,却被无情的火焰吞噬。
村民们听到动静,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
看到这惨烈的一幕,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与慌张。
临近除夕,在县城里帮工的男人们已经回了家里。
孙大牛、王二几人最先反应过来,他们心急如焚,不假思索地想要冲进火海帮忙。
王二满脸焦急,手中提着一桶水,脚步刚迈出,就被旁边的媳妇一把死死拉住。
“你不要命啦,这火太大,进去就是白白送死!”
王二媳妇的声音带着哭腔,眼中满是恐惧。
王二急得双脚直跺,眼眶发红,几乎是吼着说。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柳秀才一家被大火困着,见死不救啊!”
孙大牛几人不顾一切,一桶桶水从井中打起,奋力扑向愈演愈烈的大火。
可水还没落到火上,便被蒸发了一半,完全是杯水车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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