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文,我还得回县衙去。”
柳浩轩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
李博文见状,也不多问缘由,径直走向牛车,手脚麻利地套好缰绳。
“兄长,我送你回去。”
抵达县衙后,趁着天色尚明,李博文与柳浩轩告别,匆忙赶回村子。
柳浩轩整理好衣衫,来到县令的内室。
只见堆积如山的公文后面,小老头眉头紧锁,老脸皱成了一团,活像一朵干瘪的菊花。
他听到脚步声,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柳秀才,可是落户之事有什么问题?”
近日来,为了静宁县的重建,他真的是操碎了心。
“大人,落户之事进展顺利,此次前来,是想向您求助。我们村人口众多,住房极为紧缺,寒冬马上就要到了,我们打算赶建新房,不知大人能否在建房方面给予一些支持?”
县令一听,下意识地揪了揪自己的白胡子,差点没把胡子扯下来。
他心里叫苦不迭,他还盼着有人来支持呢。
请求赈灾的公文已经提上去不下二十封,可得到的回复都是“暂缓”。
今年北方旱灾,南方洪灾,朝廷的财政情况十分紧张,实难兼顾。
可当他对上柳浩轩那满含期待的目光,又想起那些百姓的艰难处境,心中一阵纠结。
他绞尽脑汁,在脑海中拼命搜寻。
终于,小老头眼睛一亮。
“建新房这是好事啊,只是本县如今也是艰难万分,实在难以提供物资援助。不过,城外的采石场还未被洪涝波及,那里有不少石料,你们可以自行前去开采,无需银钱。”
他站起身,走到柳浩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给了点鼓励。
柳浩轩心中暗喜,本以为会空手而归,没想到还有这意外收获。
“如此,便多谢大人了。”
告别县令,柳浩轩找到孙大牛,安排他明日一早回村,带上部分壮劳力去采石场采石。
他自己则回到桌前,点起油灯,继续投身于繁琐的事务中。
第二天天刚亮,孙大牛便赶回村子,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李博文和村民们。
李博文与村长立刻忙活起来,挑选前往采石的合适人选。
诸事安排妥当,李博文又带上林秋兰,赶着牛车佯装去“砖窑”采购。
他们前脚刚走,一群妇女便议论开来。
“李老二和林二丫感情可真好啊。”
一个妇人熟练地揉着面,嘴也不停着。
“是啊,干啥都腻在一起,我家那口子,白天不见人影,晚上睡一块儿都不搭理我。”
另一个烧火的妇人接过话茬,语气里满是羡慕。
“别看李老二长得五大三粗,还挺疼媳妇呢。”
“人家那两个孩子也教得好,乖巧懂事。”
“你说这两口子咋突然就变了个人似的?”
“还能为啥,都穷得叮当响了,再不改变,这日子还咋过?”
林大娘正剁着野菜碎,准备做窝窝头,听到这话,用刀背拍了拍菜板。
“行了行了,别说人家了,传到人耳朵里多不好。”
李博文在村里的地位今非昔比,还是别得罪为好。
妇人们听了,都讪笑着,又开始聊起别的家长里短,感叹着日子终于有了盼头,等房子修好,这个冬天就能好过些。
而负责采石的男人们,每日天未亮就起身,扛着沉重的工具,朝着采石场进发。
采石场里,石头坚硬无比,开采难度极大,但他们没有一个人退缩,咬紧牙关,坚持劳作。
整整六天,建新房打地基所需的石头才全部开采完毕,再一点点运回,属实是把那群汉子累得够呛。
因为砖瓦烧制有时间限制,李博文和林秋兰两人每天也只能起早贪黑,在外面闲逛。
连续出门的第三天,林秋兰实在闲坐不住了,决定为村里做点实事。
“老李,我看隔壁县有个龙凤镇,我们去看看吧。”
根据电子地上显示的人口和房屋分布,龙凤镇看起来规模不小。
李博文也点了点地图,上面立刻出现一条路线。
“以牛车的速度,要走两个时辰。”
此时天色尚早,才早上七点多。
天地间还弥漫着朦胧的雾气,丝丝寒意渗透进每一寸空气。
林秋兰拿出一块蓝色的粗布头巾包在头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四个小时,我们应该能赶在晚上回来。”
李博文紧紧握住缰绳,轻轻一甩,发出一声吆喝,牛车便朝着龙凤镇驶去。
经过两个时辰的漫长颠簸,两人总算到了。
刚进入镇中,便被扑面而来的热闹气息紧紧包裹。
宽阔整洁的青石板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木质的招牌高悬在屋檐下,被微风轻轻吹动。
上面刻着各种精美的图案和烫金的大字,像“瑞丰粮店”“锦绣布庄”“迎客来客栈”等,让人目不暇接。
摆摊的小贩们早早占据了街道两旁的有利位置,扯着嗓子招揽顾客。
“又甜又脆的糖葫芦嘞,一文钱一串!”
“桂花糕,新鲜出炉,软糯香甜!”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里面请!”
还有卖小物件的摊位,五颜六色的拨浪鼓、精致的木雕、小巧的香囊等,吸引着孩子们的目光。
李博文和林秋兰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半年,从开局逃荒起,一路上吃尽苦头,从未见识过如此繁华的古代街市。
两人满是好奇,看到什么都忍不住上前摸摸问问。
“老李,这可真热闹啊。”
林秋兰拉着李博文的手,声音里透着兴奋。
李博文紧紧回握,生怕她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丢。
“秋兰,咱先去当铺看看,我们身上都没钱呐。”
他凑近林秋兰耳边,小声说道。
林秋兰身子一僵,自从有了系统商城,她还真把这个世界使用货币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说起家当,她和李博文浑身上下加起来,也就当初逃荒前林父给的那24文钱。
林秋兰心中一动,突然冒出一个疑问。
“老李,你说这个世界到底是真实存在的吗?”
李博文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题问得一愣。
“啊,怎么突然这么说?”
林秋兰紧紧挨着他,嘟囔道。
“如果是真实的,那为啥不重要的角色总是没什么戏份,你要不说起钱,我都快忘了原身是有爹妈、兄长嫂子的。可你想想,我们才见过他们几次呀,明明就在一个队伍里,却接触极少,我都要遗忘他们的存在了…还有诸如柳浩轩的家人,村长的家人,其他村民的名字…好像都只是些模糊的影子。”
两人顺着人流的方向慢慢走着,李博文也陷入了沉思。
林秋兰微微叹气,接着说道。
“但如果不是真实的,那我们经历的一切又实实在在地发生着,被砍到会受伤,受伤会流血,会死亡…像上次柳苏氏生孩子,真的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大家会开心会难过,有七情六欲,会有争执,又会互相帮忙…”
林秋兰说着说着把自己都说糊涂了,脸上满是迷茫和不确定。
李博文回过神来,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秋兰,别想那么多了。这个世界当然是真实的存在,哪怕我们生活在现代,跟亲人朋友也不一定常常往来,对于身边的人也不是每一个都记得住。人总是对自己关注的事比较上心,忽略其他的很正常,你别多想了。”
说话间,李博文眼尖地看到了“兴隆当铺”几个字。
“秋兰,到了到了。”
当铺的门敞开着,厚重的木门上雕刻着古朴的花纹。
店内光线不算明亮,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气。
一位圆润的中年掌柜正坐在柜台后面,专注地擦拭着一件玉器。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眼神扫过两人。
“二位,买还是当?”
李博文走上前去,拱手行礼。
“掌柜的,我这儿有几件首饰,想请您给估个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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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兰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动作轻柔地打开,露出三件精美首饰。
老掌柜放下手中的玉器,接过首饰,放在眼前,认真端详起来。
许久,他放下首饰,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客官,您这几件首饰成色倒是不错,不过这工艺嘛,也不算顶尖。我给您个实价,这翡翠镯子,一百两银子;这对金耳环,二十两;还有这玉簪子,五十两。”
李博文当然不懂这些东西价值几何,但他深知无商不奸的道理,故意做出有些不满的样子,照着电视里演的随便胡诌起来。
“掌柜的,您这价格可有点低了。您看,这翡翠镯子和玉簪水头足,颜色又正,可是难得的好货;这金耳环的做工也十分精细,都是我娘子的陪嫁,家里遭了灾,这才拿出来换钱买东西的。”
掌柜不为所动,摇了摇头,语气坚定。
“客官,我这已经是看在您东西确实不错的份上,给的高价了。如今这世道,生意不好做啊,收进来的东西也不好出手。”
李博文这才假装失落。
“行吧,那我们再去别家问问。”
掌柜的也没挽留,他心里笃定,这镇上就他家当铺最大,出价最高,他不信别家还能比他给的更多。
刚刚那三样东西,这夫妻俩晚点肯定还会再回来。
可他不知道的是,李博文只是想了解一下价格,压根就没打算真卖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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