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才刚亮。
林秋兰和林父早早起身，简单吃过早饭后，便赶着牛车去往县城。
抵达县城后，林秋兰轻车熟路地来到徐大家门口。
“徐大哥，你在家吗？”
约莫十多秒后，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徐大看到林秋兰和林父，神情惊讶。
“林娘子，这么早来，是新店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林秋兰连忙摆手。
“徐大哥，不是新店的问题。我是想请你帮忙介绍个靠谱的牙人，我打算买两个奴仆。”
徐大听后，了然地点点头。
“我正好认识一个叫张二的牙人，他在这行干了几十年了，眼光毒辣，保准能给你们找到合适的人。”
在徐大的引领下，林秋兰和林父穿过几条热闹的街道，来到了张牙人的店铺。
店铺位于主街背后的一个巷子里，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招牌，上面依稀能辨认出“牙行”二字。
一进门，便看见一位身着绸缎衣裳，面容和善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桌前。
“徐大？今儿个这么有空，来我这里。”
见到徐大带着人来，张二立刻站起身，热情地迎了上去。
“张二哥，我这有两位朋友想买两个仆人，你给推荐点靠谱的。”
徐大说明了林秋兰二人的来意，随后对林秋兰道。
“林娘子，那您慢慢看，我还有事要忙，先回去了。”
林秋兰赶忙道谢。
“徐大哥，谢谢了，你先忙。”
徐大转身离开，张二笑着询问。
“林娘子是吧？您是需要什么样的呢？”
“张老板，我想要个妇人帮忙看看孩子，还要个勤快点的，话少些的干农活。”
林秋兰言简意赅地说明了自己的需求。
张二听后，自信地点点头。
“林娘子，你放心，我张某人在这行干了这么多年，别的不敢说，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我这就带你去看看。”
说罢，张二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开阔的场地。
这里四周搭着简易的棚子，被售卖的奴仆们或坐或站，神情各异。
场地中央，有好几个牙人正向各自带的买家介绍着“货物”，嘈杂的人声混杂，十分热闹。
张二指向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介绍道。
“林娘子，您瞧瞧这位，身强力壮，干起农活来可是一把好手，不管多重的活，他都不在话下。”
林秋兰仔细打量着大汉，只见他神色鲁莽，眼神中还隐隐透着一股狠劲，便有些犹豫。
林父也察觉到了不妥，凑近她，压低声音说道。
“秋兰，这人气性看着不小，个头也太大了，怕是不好管教。”
林秋兰朝张二摇摇头，示意他继续寻找。
张二又领着他们来到一个瘦弱的女子面前。
“这姑娘手脚麻利，做饭、洗衣、打扫样样都会，而且性格温顺，保证能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林秋兰看着女子过于单薄的身形，面色蜡黄，满脸哀怨，想到家中孩子众多，需要有体力和精神头好的人照顾，仍是摇了摇头。
“身子骨有些弱，再看看吧。”
就这样，看了一个又一个，林秋兰和林父始终没有找到满意的人选。
张二倒也没有不耐烦，做他们这行的，最重要的就是耐心。
就在他们有些心灰意冷之时，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从不远处传来，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只见一群人围在那里，几个牙人正和一对夫妇以及一个少年僵持着。
那对夫妇紧紧地将少年护在身后，满脸泪痕，苦苦哀求着。
“求求你们，千万别把我们一家人分开，我们愿意一起被卖，只要能在一起，做什么都行。”
少年站在父母背后，小脸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涨得通红，虽然身子微微颤抖，眼中却透着不甘和倔强，死死地盯着那些试图分开他们的牙人。
林秋兰见状，心中一动，连忙向张二问道。
“张老板，这一家人是什么情况？”
张二见林秋兰总算有感兴趣的了，立刻来了精神，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你说这一家啊，是这样的…”
原来，这一家三口本是大户人家的家生子，多年来一直忠心侍奉主家。然而，那家大户因生意失利，家道中落，不得不将他们变卖。其他牙人都想把他们分开售卖，这样能获取更多利润，可这对夫妇坚决不同意，他们只愿一家人相守在一起。
林秋兰听后，心中满是同情，转头看向林父，林父微微颔首，她便有了决定。
“张老板，我想买下他们一家三口。”
张二露出笑脸，一拍手掌。
“林娘子果然好眼光，这一家三口老实本分，您买回去准没错。不过，这价格嘛…”
他没把话说完，林秋兰明白，这是要议价了。
“张牙人，我也知道行情，这一家三口虽说看着不错，但毕竟是因主家破产才被卖出来，价格可不能太离谱。你开个实价，若是合适，咱们就成交。”
张二伸出三根手指。
“林娘子，看在您是徐老弟介绍来的份上，一口价，三十两银子，不能再少了。”
林父被这个价格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暗自咋舌。
林秋兰也面露惊讶。
“三十两？这可超出我的预算太多了。这夫妇二人虽说看着踏实，可少年还很单薄，短时间内也帮不上什么忙，顶多只能算个添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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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想这么贬低别人，这不是讲价的话术嘛…
张二连忙解释。
“林娘子，您别看这孩子小，可机灵着呢，还跟着主家的少爷念过书，你家中若是有读书识字的孩子，这少年去了当个书童完全没问题。而且，这一家三口感情深厚，一起买下，往后他们定会对您死心塌地，这价钱，绝对值。”
林秋兰没想到这少年居然还识字，心里更加坚定了要买下这一家的想法。
她故作肉疼犹豫的模样，缓缓开口。
“张牙人，我最多出二十五两。这已经是我能给出的最高价了，若是不行，那我也只能再看看别家了。”
说着，她作势要走。
张牙人见状，心下一急。
他本想着多赚些银子，可又怕这单生意黄了，毕竟这一家三口在这里待了好些日子，一直没卖出去，占着地方不说，还得管饭。
权衡之下，他连忙叫住林秋兰。
“林娘子，别急着走啊。二十五两就二十五两，看在您是个爽快人的份上，这买卖就这么定了。”
就在张牙人准备去拿契约文书时，突然，一个尖细且带着傲慢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慢着！”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家丁大步走了过来。
中年男子大摇大摆地走到众人面前，上下打量着林秋兰一行人，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笑，鼻孔朝天说道。
“就你也想买下人？这一家三口我看上了，三十两银子，我要了。”
林秋兰面色一沉，她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镇定地回道。
“这位老爷，这一家三口我已经和张牙人谈好了价钱，您这样横插一杠，似乎不太合适吧。”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脸上满是傲慢。
“哼，在这县城里，还没有我们罗家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不就是银子吗？我出三十一两！”
他从袖中掏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嘭”的一声重重地拍在旁边的桌子上。
林秋兰心中愤怒不已，但她知道，不能冲动。
“这位老爷，人是我先看上的，您不能横刀夺爱啊。”
中年男子高抬着下巴。
“我就是横刀夺爱怎么了？你难道还想和我抢？”
“你——”
林秋兰气结，扭头看向张二，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张二脸上也满是为难。
“这可怎么办…”
一方面是出价更高的大客户，且宋家确实不好惹；另一方面是经熟人介绍的主顾，肯定是靠谱的买家。
他哪一边都不想得罪，急得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掏出一块帕子不断擦着。
“罗管家，我这边带您去看更好的如何？这一家人瘦巴巴的，还带着个拖油瓶，不适合您家。”
中年男子轻嗤一笑，眉毛一挑。
“我就想买这一家三口，买回去玩儿行不行？”
那对夫妇和少年闻言面露惊恐，林秋兰和林父看起来朴素和善，这个中年男人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人。
一家人求助地看向林秋兰，而林秋兰此刻也在迅速思索着应对之策。
恰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中年男子身旁一个眼尖的家丁，悄悄扯了扯中年男子的衣袖，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管家，您先别冲动。您看那女子，她就是最近县城里名声大噪的林记小食的东家。”
林记小食？一个小吃店的老板有什么了不起！
家丁看出了管家的意思，立刻又补充道。
“一个小吃店的老板没什么厉害，可她夫家好像是秀才身，还与县令关系匪浅，咱们最好还是别惹上麻烦。”
中年男子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他本是一时兴起，想争个面子，如今听到这层关系，心中不禁有些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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