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五日,在京城码头靠岸。这回沈萦风到不用戴上围帽了,她穿着比迎接圣旨那日还要贵重的点翠凤冠,端端正正地站在江载聿的身边,俯视着码头上的众人。
原本的码头之上,此时已经肃清了闲杂人等。京都令和京都牧、太常卿、司徒、御史大夫、兵部尚书居前,在他们身后是八面大旗,每一面都有数人托持牵扯。在大旗之后,则是负责清场巡视的清游队伍,由数十名侍卫组成,他们持弓弩和槊神情肃穆。在那之后,还有执朱雀旗、持槊和弓弩的朱雀队。
朱雀队之后,还有十二面龙旗:风伯、雨师旗各一面,雷公、电母旗各一,木、火、土、金、水星旗各一面,左、右摄提旗各一面,北斗旗一面。旗后则是专用车队,其中包括指南车、记里鼓车、白鹭车、鸾旗车、辟恶车、皮轩车等。每辆车均由四匹马牵引,有驾士十四人、匠人一名。
再往后,沈萦风就看不到了。
而在这一系列的队伍最前方,一名俊美青年负手而立,穿淡紫色长袍,头戴高冠,腰间挂着一枚玉佩,身姿挺拔如山,英姿飒爽,气度非凡。他和江载聿长得有五六分相似。只是江载聿的面容更加柔和,而那人的面容则更加刚毅。沈萦风反应过来,站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人,是江载聿的亲哥哥,当朝太子——江载川。
大船靠岸,江载聿率先走了下去,他来到那青年面前,直接给了他哥一个巨大的拥抱:“哥!”
江载川也自然地抱住自己的小弟弟,然后再仔仔细细打量他:“瘦了。”他的目光上移,看到僵持在船上的沈萦风,“不接弟妹下来?”
江载聿回身朝着沈萦风伸出手:“阿萦,手给我。”
沈萦风自小活在山里,是有些怕水的。她将手放到江载聿的手心,借着力道慢慢走下船,站稳之后才向江载川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虽然还未成礼,但名义上你已经嫁给阿聿,那便是一家人了,不必这么见外。”
江载川仔仔细细打量沈萦风一会不由得笑道:“真是一个美人儿,难怪阿聿连写三封信求我呢。”
“哥。”江载聿颇为不自在的喊道,太子殿下微笑着并没有说下去,他握住弟弟的手,“走吧,父皇和母后等着我们呢。”
太子和江载聿上的大辂,而沈萦风则是坐在其后的玉辂里,车轮滚滚向前,在庞大的一张队伍引领下驶进了比燕王府还要庞大的宫殿里。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沈萦风深吸一口气,扶着李嬷嬷的手下了马车。
她迅速看了看周围,最后目光落在前方大殿之上相携而站的中年夫妻身上。那就是天下最尊贵的夫妻,但他们看起来和寻常的夫妻并没有什么两样。他们都穿着华贵至极的礼服,头上戴着华丽的冠冕,腰系玉带,足蹬红锦高靴。皇后娘娘身着一袭正红色丝缎宫装,头发盘起,头戴十二龙凤冠,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很有几分威严大气的味道。
沈萦风走到江载聿身边,两人齐步走至皇帝和皇后的身前行礼:“儿臣携新妇参见父皇、母后。”
皇帝微微点头:“起来吧。”他目光扫视过面前的年轻夫妻,侧头和一旁的妻子说道,“咱就说小六肯定是看人漂亮才非要娶回家的,你还说不是。瞧瞧,还是咱对了。”
皇后娘娘也不反驳只是淡淡地看一眼皇帝,后者立刻意识到现在毕竟还是在大殿上,又摆正姿态说:“好了,太子与燕王随朕来,朕有话问你。至于燕王妃,一路舟车劳顿,便去皇后宫中休息吧。”
沈萦风看一眼江载聿,后者轻轻地点了点头让她安心,又立刻转身跟上了父兄的步伐。沈萦风看着那背影,心中无限忐忑。
似是看出了她的紧张,皇后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怕,这皇宫也不过是一座富丽堂皇的房子罢了,就当做自己家一样。以后你住的久了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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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萦风随着皇后来到后宫之中,皇后一进宫便让人把她脑袋上的十二龙凤冠给摘了下来,她揉揉脖子,伸开双手任由宫女把最外层的大衣脱去,换上较为轻便的衣服后才转身看向站在正厅中间手足无措的沈萦风。
“小六媳妇,你穿着这身不嫌麻烦?快,让李嬷嬷和孙嬷嬷帮你脱下来,换身轻便的衣服,咱们说说话。我有好多事情要问你呢。”
她话音刚落,李、孙二位嬷嬷便训练有素的将沈萦风扶到偏厅,摘凤冠、换衣服一气呵成。李嬷嬷见沈萦风实在紧张便安慰道:“王妃莫要担心,皇后娘娘最是和善,是个好相处的人。”
沈萦风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之后才走出偏厅。此时正厅之中不知何时已经来了许多人,除开皇后娘娘之外,还有四位容貌相似却各有其美的女子。
她们见沈萦风进来,都默契地沉默下来,一齐看向沈萦风。良久之后,坐在皇后左下侧的女子第一个开口:“我说小六为什么忽然来信说自己要成婚呢,这可不是见着天仙了。哎?你额头怎么了?受伤了么?”
沈萦风下意识的摸摸自己额头的伤疤,其实那个伤疤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可怕了。自从她住进燕王府以来,每天都在上祛疤的药粉,哪怕她不记得,山月和霜竹也绝对不会忘记。但即便伤疤颜色已经变浅也还是和她原本的肤色有明显的差别。
之前一直被九龙九凤点翠冠挡着,所以皇后也没注意到沈萦风的额头是有伤疤的。现在经过大女儿的提醒,皇后这才仔仔细细打量自己这位新晋的儿媳妇,果然额头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这伤疤怎么来的?可是因为六儿那个混小子?”
沈萦风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当初得知殿下要娶我,我自己撞柱子撞出来的。”
厅中众人惊呼不已:“什么?”
“小六强迫你?”
“你为拒婚还撞柱子了?”
“小六在哪儿呢,看我不收拾他,堂堂燕王哪能强抢民女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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