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
林琅带了辛神医和素悦再次去了齐府。
“大姑母看起来果然气色好多了！”林琅笑意吟吟地扶了林婉娴坐下。
辛神医上来把脉，捋须点头道，“夫人的脉相好多了，应当再调理一个月就差不多了，不知齐夫子可在府上？”
林婉娴喜气洋洋地点头，“在的在在，今儿真是巧了呢！正要去请辛神医来瞧瞧呢！”
她热情地把辛神医往内室引，随后出来与林琅说悄悄话。
“琅儿，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叫他当真戒了这赌瘾？”
林琅也压低了声音，“姑父是哪日回来收了心的？”
“可不就是昨儿嘛？”林婉娴显然非常高兴，“往常他赌输了回来都宿在外书房，可昨晚他回来了，后怕地抱住我哭了半宿，跟我保证说他再也不赌了。”
林琅：……
想象一下大姑父哭了半宿的神情，有些不忍直视。
在外他可是书院的大儒形象啊。
“所以今日姑父确实身子不适？”
“嗯，方才我请辛神医进去给他看诊，他自然不会有所怀疑。我可不就说嘛，真是巧了！”林婉娴又问，“琅儿同我说说，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叫他那样后怕？”
林琅摇头，“我也不知，但约莫是我请的那个易正先生想出的法子。”
“易正先生？”
“几年前易正先生有个弟弟，就是沉迷于富贵赌坊，后几次三番借了赌坊的印子钱被卖了妻女后又被砍了手脚，最后实在痛苦万分自已投了井。易正先生这几年一直在寻找富贵赌坊庄家必赢的诀窍。我把这诀窍告诉了他，又给了他一笔银钱，请他出山给姑父一点教训。兴许他就是与赌坊合作在姑父面前演了一场戏，叫他目睹了旁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断手断脚的悲惨经历，这才后怕收了心。”
她虽没亲眼所见，但猜测估计八九不离十。
事实也确如她所想的那般，那易正摸索出赌坊摇骰子的规律后，与赌坊的东家谈了一个协议。赌坊他借用半日，他还赌坊另一套庄家赢面很大的赌法。
在他借用赌坊的这半日内，他与包括齐衡在内的几个人同时开赌。其中一人输红了眼，一借再借，当着齐衡的面直接剁手，还上那人家中去绑了妻女来抵债。
谁知很快打手回来报说，那人女儿才十一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已经拉到红馆去卖了八两银子，其妻当即就投了井，他的瞎眼老母去寻摸儿媳时也不慎掉入井里。
短短一个时辰，那人不仅成了残废，还家破人亡，当场欲撞墙，却被赌坊打手拉了回来，又剁了一条右腿，才扔了出去。
因为那人就在打手去绑妻女的功夫，根本不舍得离开赌坊，又借了二十两银子，全输光。
齐衡从未在短短半日之内受到如此刺激，大为震撼，后怕地回了家，发誓再也不赌了。
林婉娴叹了一口气，“你姑父那股后怕的神情，还真像这么一回事儿！此事真是多谢琅儿了！”
林琅摆手说道，“但愿姑父能彻底醒悟，不再沾赌吧。”
想了想她道，“大姑母，不如你多找些事儿给姑父做，一忙起来，想必就不会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林婉娴连连点头，“我正有此意呢，你上回叫我写的话本子，我觉得有趣，也想叫他一起写！”
林琅嘴角抽了抽，“让姑父这个大儒写话本子，着实是屈才了些。”
林婉娴哼了哼，“他一个教书先生，哪里能称什么大儒？要真是大儒，又岂会被赌坊这种腌臜地给迷了眼？”
“兴许是有人在背后撺掇呢？”林琅随口一说，“正好同姑母也说一声儿，这位易正先生有大才，日后若是齐珑表弟奔赴战场，或可以对他委以重任，请他随军参谋。”
林婉娴是一口答应，她现在对林琅无比信服。
但，“就怕易正先生恃才傲物，我们请不动他呢。”
林琅笑笑，“表弟是今日去武试吧？”
“是啊！一早就去了。”
“想来，一会儿可能就会有好消息传来了。”
林婉娴却是有些紧张，“珑儿……珑儿他万一……”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了呼声，“夫人！夫人！少爷中了，少爷中了！”
林婉娴噌地站了起来，走到门边问，“中了什么？”
婢女上气不接下气，“是武状元！少爷中了武状元！报喜的官差正在外头等着呢！”
林婉娴大喜，“快快！快去放鞭炮！还有喜钱，去撒喜钱！”
林琅微笑着看着这一切。
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有萧老将军指点，齐珑的武功本来也不弱，他又顶着萧老将军徒儿的名头，武科举背地里的那些猫腻，都不可能耍到他的头上来。
突然好想去看看林姝和姚崇的表情。
齐衡也听到消息出来了，后面跟着辛神医。
林琅朝姑父见礼，看见这个姑父清瘦得不成样子，心里暗叹，关心两句请他好生注意休养身子的话后，她便告辞离去。
辛神医开好方子后也跟着走了。
林琅坐在马车上，听着齐府的鞭炮声越来越远，特意吩咐车夫绕道去一趟林姝的那个陪嫁院子。
马车停在院子外面的街角，老远就能听见一墙之隔传来的谩骂声。
“说好的崇儿会中武状元呢！？在哪儿？在哪儿？！连个前三名都没有！”婆子尖刻的声音传出老远，“你说！是不是你这个扫把星，把我儿的武状元都给冲撞没了？！”
林琅都可以想象出那门内，原主那前世的婆母拿着烂菜叶子朝林姝脸上扔的场面。
门内的小院里，确实如林琅所想那般。
那姚崇的生母，赵婆子，眯着那快瞎了的眼睛，愤恨地把手边的烂菜叶子朝林姝身上扔，“你就是个扫把星！你真真就是个扫把星！”
姚崇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也很不忿。
武科举可不比文科举。
一甲前三名之后，文科举还能有二甲进士一百二十名、三甲同进士一百二十名。
但武科举除了一甲前三名，剩下的只有武举人一百二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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