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书的声音很大,后院菜地里研究土地的妘澜都听见了。
秦彦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妻主,求求您回去吧,等澜姐儿身体好了一定会还钱的。”
他家妻主好赌,家里一贫如洗,借给弟弟的那一贯钱也是妻主偷来的,与其拿去让妻主输掉,还不如给了弟弟。
若是能救澜姐儿一命,也算是做了好事。
张书一脚踹开他:“废物,真当钱是那么好赚的,只知道天天在家里享福,知不知道我在外面挣钱有多辛苦,什么事都不做还乱花钱,这么多年不下蛋,再闹就休了你!”
秦爹将弟弟扶起来,面上有些害怕:“弟妇,再缓缓成吗,妘家暂时还没钱还,等这一季蚕养出来了,我定会还钱的。”
张书眼睛落在厨房旁茅草亭下的大石磨上:“还不起就用石磨抵一部分,反正你们家也买不起粮食,留着石磨浪费了,明儿我就来搬走。”
这大石磨还是妘袖在的时候亲自做的,用料极好,用来磨粮食再好用不过。
她鼻子灵敏,嗅到了肉味儿,冷笑:“吃得起肉还不起钱,你们该不会想抵赖不还了吧,秦彦,我问你,写借据没有?”
秦彦摇头,被张书扇了一巴掌:“我打死你这个败家的东西,乱借钱还不写借据,回头老子就将你卖了还钱!”
几人推搡间,秦爹头差点磕在锄头上,妘澜冷着脸将锄头甩开:“阿爹,你没事吧,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张书还欲去抓秦爹的胳膊,被妘澜一只手拽住:“要钱可以,伤人不行,这钱三天后我自会还给你,立刻给我爹道歉。”
“原来你还没死啊,看来多亏了我那一贯钱,这已经过去半个月,三天后你得还两贯,否则我天天来妘家闹,我倒要看看欠钱不还是什么道理。”
69書吧
妘澜唇角上扬,眼里看不出一丝笑意:“哦,是吗?”
她手上用力几乎捏碎张书的手骨,张书瞬间变了脸色,想收回手却收不回来。
“疼疼疼..放开,我好心借钱救了你的命,你敢这么对我。”
察觉到妘澜越来越重的杀意,她面上多了一丝惧意,都说妘澜是个混账还六亲不认,硬碰硬吃亏的是她。
“我道歉,对不住了秦大哥,你可以松手了吧?”
张书压着眼底的愤恨,拽着秦彦急匆匆走了,逢人就说妘家欠钱不还,还乱打人,不是个好东西。
这事就这么传到了里正家,楚秦晏气得在房里跺脚:“这妘家没钱下聘礼不说,还欠钱不还,我娘真是昏了头,非要逼我嫁过去,我绝不嫁给妘澜那个废物!我要去找映之姐姐,让她带我离开这里,我才不要困在白草村这个穷酸地方。”
他双腿化作蛇尾巴,悄悄撬开窗户,顺便还卷走了家里仅剩的两贯钱。
外屋妘阿奶确认了里正不退婚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两人商量等妘澜身体好了,回头先买一头猪,两只大雁做聘礼,婚后再给两贯。
楚秦晏是半灵者,聘礼自然不比一般小郎只要一贯。
里正念着妘袖的恩情,想着这次妘澜遭受生死大劫,同意了这事。
里正大夫郎闻言有些不甘心,他家男儿样貌是一等一的,还是个半灵者,从小娇生惯养,怎么能嫁去妘家受罪呢。
他不敢反驳里正,只好在心里腹诽。
妘阿奶回了妘家,得知妘澜答应张书三天后还钱,想了想,决定卖地。
妘家十亩地里有两亩桑田,去年霜降后采桑叶养肥了蚕宝宝,今年初春叶子复而蓬勃生长,再等一两个月又可以开采,如今算是最值钱的两块地。
“阿奶,我有办法,不用卖地,明日我去县里一趟。”
她一说去县里,满院子的人都盯着她,都猜测她是故态复萌,身体还未好全又想出去逍遥去了。
这去了县里必定会遇上高鳅,若是起了冲突吃了亏,妘家可没银子再买人参续命。
想起孝顺争气的大儿,妘阿奶红了眼,拉着妘澜的手语重心长说了一大段话。
什么到了要娶夫郎的年纪了也就该定心,不要成日混在县里不回家之类的。
妘袖死后妘家一落千丈,不比以前云云。
妘澜只好向众人保证,遇上高鳅就躲,绝不硬来。
还说有人欠了她钱,她去要回来。
简小爹背着一背篓鸡肠草走进院子,闻言有些不信,但他惯会配合妘澜打哈哈。
“放心吧,澜姐儿经过这么一遭,心里有成算,不会乱来的,正好去县里人牙子那儿看看有没有看上眼的人,回头买回来做夫郎。”
众人一听,细想之下这几日澜姐儿安安分分的,也不似以前那般出了妘家院子就当自已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谁家有好吃的她都要蹭上一口,惹得人人生厌。
家里人说什么她几乎不曾反驳,这性子倒是沉稳了许多,看来生死大劫让她学乖顺了。
这谁不怕死呢,澜姐儿自然也是怕的。
简小爹将妘澜拉在一旁细细叮嘱,让她千万不要惹秦爹生气,更不要再惹妘阿奶和傅阿翁伤心,回头去县里玩一圈就赶紧回来得了。
妘澜嘴角一抽,只好应是。
灶台里架上了火,因着二房妘绒还在外做工,她爹牧庶翁成日提心吊胆。
除了他,整个妘家谁也不知道妘绒实际上是去了高地主家做工。
如今出了妘澜这事,妘绒指不定在高家受罪呢,这都一个半月不曾回来了。
他心急如焚却不敢表现出来,免得妻主回头迁怒妘绒。
谁都知道大房和二房不对付,当初妘绒天天找茬妘袖,万一这次的事情是妘绒搞出来的可如何是好。
简小爹将鸡肠草清洗干净,用沸水焯了一下,切碎了扔进煮沸的米粥里。
这是给妘澜准备的,其余人就着之前剩下的肉汤吃粗饼子。
妘澜身体还没好全,妘阿奶打算将家里的糙米全部留给妘澜,这事最不乐意的就是二房。
为了治妘澜,家底都掏光了,如今妘澜好了他们日日还要吃野菜,这也太偏心了。
叶泽咬牙,等妻主回来他一定要好好告状!
今日简小爹卖三床蒲席得了九十文,全给了妘澜,让她明日去县里全部换成粮食,家里的粮食实在不够了。
其余秦爹东奔西走凑出来一贯钱,让妘澜买个便宜的夫郎回来。
众人各自说着话。
妘其眼巴巴看着妘澜面前的兔子肉,疯狂咽口水。
他好想吃啊,可是不行,阿姊要养身体的。
妘澜夹着一块兔肉,听着周围人咽口水的声音,忽然有些吃不下去。
末日她独行多年,生了副铁石心肠,偏在妘家人的偏爱中开始发软,哪怕明知道这些偏爱不是给她的。
她只吃了一口,剩下的全部分了出去。
秦爹眼眶发红:“澜姐儿,你多吃点,身子要紧,早早的好起来大家才不会担心。”
早春天气还很凉,下地回来身上全是冷汗,这会儿吃了热食,手脚逐渐暖呼起来,连心也是暖的。
叶泽暗暗翻了个白眼,他觉得妘澜看上去好得不能再好了,这口兔肉其他人不吃,他是要吃的。
谁知他还没动手傅阿翁就将兔子端了回去,分了一部分给妘乐、妘其和妘凌,剩下的盯着妘澜吃了。
叶泽气得差点摔碗,下了桌就命令齐二桑洗碗洗锅,自已偷摸地从厨房顺了个鸡蛋往外溜,打算拜托隔壁孔余家正夫丁朗给他煮熟了吃。
傅阿翁瞧着他鬼鬼祟祟的背影,无声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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