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妘家。
妘阿奶端着一盆脏水走出来,低叹:“若是欢哥儿在就好了,这好好的,也不知谁做的孽,将人丢在山坡下,脑子坏了不说,差点连命都没了。”
妘澜问:“阿奶,怎么了?”
妘阿奶朝屋内努嘴,将脏水端去后院浇菜。
秦爹声音哽咽:“弟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秦彦满脸茫然:“大哥,你怎么变这么老了啊,阿娘阿爹呢,这里是哪里啊?”
他垂眸气呼呼看着肚子:“为什么我变这么胖了,我也变丑了,肚子鼓鼓的,我不会吃坏东西了吧?”
谁也没想到,秦彦居然失忆了,记忆停留在未嫁人之时。
十六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秦彦好似有说不完的话,得知自已居然怀孕了更是一惊一乍的。
“我...我怎么能怀孕呢,我还小啊,我连自已都照顾不好,我不要当爹爹...”
他愁眉苦脸看着腹部,轻轻用指尖戳肚子。
秦爹又哭又笑,心绪复杂不已。
未成婚前弟弟性子天真烂漫,十七岁那年遇上登徒子,是张书救了他,从此这一颗心就落在那人身上。
还说什么愿意搭救陌生小郎的人,一定是心思善良之人。
可婚后没多久,弟弟变得越来越沉默,变得卑微,时时刻刻想着讨好张书,总觉得是自已的问题。
最常说的话是他如何如何对不起张家,没能为张家生下一个孩子,没能做好为人夫郎的本分,没能劝诫妻主...
“那...我的妻主是谁啊?”
妘阿奶没好气道:“你妻主死了,你是寡夫,以后好好把孩子养大就行了。”
提起张书的名字就烦躁,也不知道怎么照顾人的。
秦彦信了,小心翼翼摸着肚子:“那我试试当个好爹爹吧。”
此刻赶往清河县的马车上,虞清欢从睡梦中惊醒,眼神扫了一圈。
“桐秋哥哥呢,你们将他怎么样了?”
“回小公子,我们已经将人送回去了,您放心吧,家主近日身体不好,主君日日以泪洗面,一直念叨着您,您还是不要任性逃跑了。”
虞清欢咬着唇,掀开车帘子往外瞧,内心满是不舍。
娘爹虽说逼着他嫁人,却从来没有亏待过他,无论是吃的用的一应都是最好的。
如今更是因为担忧他生了病,若是真有什么好歹,他没办法原谅自已。
可在妘家的日子,是他最快乐的时候,他不想离开妘家。
“那你将我写的信给澜姐姐了吗?”
老郎看着手指沾染的灰烬,面无表情:“公子放心吧,给了。”
不过就是一群贱民罢了,居然敢肖想小公子,希望那封信能让那些人死心。
五岭在队伍的最前方,目光严肃。
她回过头往巫溪县望了一眼,心中莫名多了一丝惆怅。
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
耳边没有蜜蜂嗡嗡嗡地闹,她居然有些不习惯。
被她点惦记的那群蜜蜂刚从简小爹新做的蜂箱里飞出来采蜜。
田埂上的小白花、山间小路上的雏菊...到处都是蜜蜂的身影。
三个面色冷漠的人顺着小路往李家的方向走去,蜜蜂悄然隐匿在花丛深处。
李宜蓉因提供重要线索,县令奖励了李家五十两和两匹绸布。
张小非迈着轻快的步子在田埂上走来走去,逢人就是一张笑脸。
“我就说,我家蓉姐儿是个有出息的,这才刚回来就立了功,瞧瞧,县令大人特意让人来送奖赏,我这身上大绿袍子,用的可是珍贵的绸缎,绸缎!”
“绸缎你们知道吧。”
刘老郎也不知道自已酸了多少回:“你家蓉姐儿干了啥不得了的事啊,比得上人家妘家吗,真是脸上塞了朵菊花,笑起来臭死个人了。”
傅阿翁正站在他身边,闻言转过脸,对上张小非青白的脸,啐了一口。
“稀罕?不知道大难临头啊,你家蓉姐儿这会儿怕是被卫家人带走了,出门的时候脸都肿了,你笑吧,尽管笑吧!”
69書吧
张小非僵住,脚一个打滑顺着田垄倒下去,在田里骨碌碌滚了一圈,连鞋子都甩掉了一只。
“什么卫家,县里来的卫家?!”
他面色惊慌,连滚带爬穿上鞋子就往家跑,蓉姐儿说得罪了卫家人,这是要拉人去要命啊。
想了想,他又转身去孔家,哐哐砸门。
“丁朗,给我一百两,赶紧地!”
丁朗下意识看了一眼妘家院子,口中喘着恶气:“张小非,我已经给过你不少钱了,你别逼我!”
“最后一次,我家蓉姐儿出事了,要钱打点啊,你不给,咱们就一起死!”
“等着。”丁朗身体僵了片刻,咬牙回房。
妘家院子。
妘阿奶坐在院子里舂米,她捧了两捧稻谷进舂米罐,转过头对妘澜道:
“马上要清明了,澜姐儿,你明日去县里记得买些祭拜用的物件回来。”
妘澜点头。
妘阿奶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招妹他爹出了事,明天出殡,咱们得去向家吊唁。”
“嗯,顺便准备些炮竹红布吧,过几日妘记食铺可以重新开张了。”
提起向家的事,妘阿奶少不得要多心,二房招妹会不会怨上妘家。
向招妹从他爹出事就没回过妘家,妘绒和林意之前去向家也被赶了出来,两人连向招妹的面都没见着。
向家本就是扎纸铺,这丧事办起来,整个向家都显得阴森森的。
灰白木门两边挂着白灯笼,入眼望去,一片雪色。
向母一身缟素,拦在大门前,怒目而视:“你们妘家来干什么?看笑话吗?”
“绒娘子,你家凌哥儿和欣姐儿的婚事就算了吧,招妹你也不用带回去,我们向家高攀不起妘家。”
妘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明明想说软话,结果越想越火大。
“不可能,妹儿是我侍夫,我不同意,你们向家昏了头吧,卖不出纸扎人就打算自家用了?收了人家银子想闹事,结果自作孽还想怪我们妘家,怎么比我还不讲道理。”
她自认为还是有点底线的。
“就说那个破小院子偷拐小郎的事,县丞敢沾手,你们向家也敢沾手,还想害我们妘家人,我呸!”
简小爹没忍住嘀咕:“这蠢货脑子变聪明了,这都知道。”
妘澜道:“阿奶告诉她的。”
这事说到底就是向爹自作孽不可活,关她妘家什么事。
妘绒理直气壮,张嘴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意图将向家人的遮羞布全部扯下来,免得真以为自已占理呢。
向母手指发颤,咬牙切齿:“滚,赶紧滚!你今天休想带走一个向家人。”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