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出行自然不能搞失踪,必须要有一个正当的说法,否则太子坐殿监国,人家还以为造反了呢!
李宽下旨巡视河北道,由辅国大将军-独孤谋、工部尚书-虞昶、鸿胪寺卿唐善识等十余位大员随行。巡视的规模也是一再压缩,压缩到了三千人。
当然,独孤谋带的这队只不过是幌子,在盛大的出行典礼后,李宽与长孙冰卿,便在孙武开的护卫下,驾着五辆马车,缓缓从驶出长安城。
躺在车厢里,李宽长长除了口气:“终于从这笼子出来了,朕怎么有种刑满释放的感觉呢!”
剥着柑橘的长孙冰卿摇头苦笑,这当皇帝绝对是天下第一乐,可她嫁的这位,恰恰觉得这是个包袱,累得他喘不过气来了。
天下的人,都觉得先帝当年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可只有长孙冰卿知道,为帝不是李宽的理想,帝位也大大地压制了他的天性,限制了他的才能。
如果,不是当皇帝有这么多限制,要处处注意影响,李宽的一生一定无比的精彩。活的尽性,也同样能造福天下人。
当然,他太出色了,出色的能掩盖任何人的光华,追随他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要是不当了皇帝,估计也活不到现在。
“陛下,臣妾很好奇,如果你没当上大唐的天子,真的会回凉州养老吗?”
恩,这个问题,李宽曾在心中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如果他不是继承了皇位,是否会选择另外一种生活方式。
考虑了很久,最后的答案还是否定的。从他随西海道大军班师回朝的那一刻,他的人生就已经没法改变了。
在那之前,他的圈子很简单,只有凉州一系的将领,大家在一起戍边,有酒有肉,日子也不觉得过得慢,肯定是逍遥自在,巴掌大的地方,能有多大麻烦。
但回到长安就不同了,他进了左武侯卫,接受了先帝的馈赠,掌握了特殊的权力,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羁绊越来多,责任越来越重,自然也就陷了进去。
所以,从他和长孙冰卿相识的那刻起,他就注定要走上这条路,只不过人在局中,不得而知罢了。
从做太子监国理政开始,已经有二十六个春秋,在位也近二十年了,做皇帝,他不算是最短的,但在位时间也不短了。
每天在宣政殿批完奏本,他都会让宦官吹灭大部分烛火,在昏暗的殿中,静静坐上一会儿。不是为了三省吾身,担心行差踏错,而是李宽在追忆过往。
忘记过去就等于背叛,李宽忘不了他那些老友,更摆脱了自己的责任,这也许就是帝王的矛盾。
也许,再过十几二十年,他老了,糊涂了,兴许就记不得这些。到那时候,他就跟长孙冰卿在宫里弄两张矮榻,每天看日出日落好了!
“臣妾怎么觉得你好像很悲观呢?”
“不,这不是悲观,人老了,就招人讨厌,你瞧瞧朝中那些小辈瞧老臣的眼神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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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三十六岁就能自称老夫的年代,年近五十的他们,已经算是老年人了。人得有自知之明,他得跟先帝学,要放权,要给太子足够发挥的空间。
先帝这么做了,他也要这么做,要形成永制;这样才能避免皇权交接时,产生权力空窗期,让图谋不轨之徒趁虚而入,让皇权得以平稳过渡。
是,这个道理,长孙冰卿当然明白,可让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把她老父-长孙无忌也带上,虽然老人家身体康泰,能走能跳,但这么跋山涉水,显然不是为了让他锻炼身体。
李宽闻言微微一笑,皇后就是皇后,果然是跟他过了半辈子的结发之妻,就是足够了解他。带着长孙无忌,李宽当然是有意为之的,目的就是不希望,太子过分倚重他。
这倒不是说,他忌惮老长孙会揽权,做个权臣架空太子,他就满头白发了,就是给他这机会,他也没那精力了。有他在身边,总是能给太子找到最合适的方案,让事情完美的解决。
但带上他,太子就得凡事依靠自己,只能独立思考,面对问题,解决问题。这才是帝王,应该走的路。也利于他跟朝臣之间的磨合,以便将来可以更好的接手这个国家。
“为人父母者,为子女,则计之深远。朕是天子,也是父亲,朕希望大唐能在他的手里更好。比先帝,比朕,都强!”
李宽的一片舐犊之情,长孙冰卿不得不佩服,连玩带帮儿子,完全不相抵触,可谓两全其美。不过,像李宽这样的帝王,也就只会与太子一人分享权力,这一点倒是与先帝如出一辙。
可长孙冰卿就是装作听不懂,反而奚落李宽是为了玩,再加上逃避责任,最主要的还是拿他爹没办法,否则怎么特地选了个最差的马车给他,根本就是故意折腾人。
唉!“你这话说对了!朕还就是在整他,谁让他跟朕叫板了!”
换一个人,敢跟他这样,就地挖坑卖了,李宽连眼皮都不会眨。长孙无忌呢,用他的功劳,资历,及与外戚的羁绊,成功堵了李宽的嘴,这点让他忍的非常辛苦。
这些天,他一直在想怎么折腾老长孙,要是搞不服他,那李宽这二十年帝王算白干!至于说到爱老,敬老,他怕是顾不得了。
而长孙冰卿对此只能表示无奈,李宽和他爹的斗法,持续了半辈子,两个人都乐此不疲。好在双方都知道轻重,只是点到即止。夹在中间的他,好像除了看热闹,什么都做不了。
一想到老长孙,在颠簸的马车中狼狈的样子,李宽的嘴角就不由呈现出丝丝笑意。与人斗其乐无穷,没事的时候,跟长孙无忌斗一斗,也是一个乐子,他为什么要放过!
而且,他也相信,老长孙这辈子算无遗策,什么样的对手都让他算计、熬死了,肯定跟他一样寂寞,也定然会绞尽脑汁与其周旋。所以,翁婿二人,且有的乐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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