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个村子里,有一位寡妇,她的财富在乡邻中首屈一指。寡妇只生了一个儿子叫甘澍,刚刚二十岁左右,一直谨守着祖业,不敢轻易把财物借出去。同村的路五两次向他借银子和粮食,都遭到了拒绝,路五因此怀恨在心。 路五回到家后,就和妻子胡氏商量,打算诬陷甘澍强奸她。胡氏答应道:“行。”
路五又找来知心好友支九作为证人,然后就前往分巡道衙门去告状。 分巡道亲自提审此案,先问胡氏:“甘澍为什么会到你家?”胡氏回答说:“他家财万贯,整天无所事事,就知道奸淫别人家的妇女。他知道我男人不在家,就无缘无故跑到我家来调戏我。我不顺从,他就强行抱住我亲嘴,我骂他,他也不走。
后来支九来叫我丈夫去贩货,甘澍这才匆匆离开。” 分巡道接着问支九:“你去路五家做什么?”支九说:“我和路五都是靠挑担贩卖货物为生,那天我去邀他一起去进货,刚走到他家门口,就听到屋里有妇人在喊骂,接着就看到甘澍从里面跑出来。”
分巡道又转头问甘澍:“你为什么和这位妇人发生口角?”
甘澍回答说:“我根本就没去过他家,又怎么会和她发生口角呢?问问路五家左右的邻居就知道了。”路五的左右邻居都纷纷表示:“甘澍是寡妇家的孩子,向来不敢做坏事。
外面也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奸情,这明显是路五他们编造情节来诬陷他。” 路五却坚持说道:“他家财万贯,难道还买不起两个证人帮他说话?”
邻居们反驳道:“我们这些近邻都不了解情况,他支九住的地方隔了一条街,难道不是路五花钱买来做假证的吗?” 分巡道却说道:“路五是个贫苦百姓,哪有能力买通别人来作证?”
于是,分巡道不管不顾,将左右邻居以及甘澍各打了二十大板,执意要判定甘澍强奸罪。 甘澍从衙门出来后,心里害怕极了,思来想去,却找不到办法为自已辩解澄清。
傍晚,公堂审案结束,分巡道已关闭衙门,在后堂踱步闲走,神情凝重,陷入沉思。突然,他自言自语道:“错了!错了!”接着又来回走了好几圈,随后便撩起衣角,转身进了内室。 恰好有个负责防卫的兵卒叫涂山,此时正在外面偷偷观察分巡道的举动,听到他说自已错了,心里猜测想必是白天审理的那起强奸案出了问题。
到了深夜,涂山翻墙而出,来到甘澍投宿的客店门外,敲门。客店老板开门把他迎了进去。此时甘澍正因这件事忧愁烦闷,毫无办法。涂山问他:“你今天这事儿,想不想打通关节解决?”甘澍急忙问:“有什么办法能解决?我正想求个法子呢。” 涂山说:“道爷正好有个妻舅来了,这几天就要打发他启程离开。
找他帮忙最靠谱了。要是能搭上这条线,明天道爷重新审理此案,你肯定能大获全胜。”甘澍说:“要是真能这样就太好了。得花多少银子呢?”涂山回答:“这是翻案的事,不像一般的人情疏通,得要一百两银子才行。”甘澍说:“一百两银子我出,只求明天能重新审理。”
涂山说:“舅爷现在还在酒席上,还没散场呢,我马上进去跟他说这事。”甘澍和客店老板把涂山送出门。此时分巡道衙门的大门已经紧闭,涂山便又从旁边民房翻墙进入了衙门。
第二天,分巡道早早升堂,立刻发出传票,要重新审理那起强奸案。甘澍得知这个消息,心中大喜,觉得涂山说的办法果然应验了。 到了下午,开始重新审理案件。分巡道先问甘澍:“路五之前有没有找你借钱借粮?”
甘澍回答:“他找过我两次,想借银子和粮食,我都没答应,他因此怀恨在心,编造了这些情节来诬陷我。” 分巡道又审问胡氏:“甘澍根本没到过你家,怎么会有强奸这回事?准备上拶刑!”路五这边还没来得及花钱疏通关系,胡氏的手指刚被拶上,就疼得受不了。
胡氏实在忍受不住,立刻吐露了实情:“甘澍没有强奸我。只是因为路五找他借钱借粮没借到,所以才编造情节来告他。”
分巡道听后,又下令将路五和支九各打三十板子,最终判定甘澍完全无罪。
案子审结后,涂山立刻跟在甘澍后面索要银子。甘澍说:“我很乐意给你。”涂山自已去索要报酬,甘澍另外又给了他十两银子。
涂山拿着银子进入衙门,假装向分巡道的妻舅复命,出来后又再次索要额外的感谢费,又从甘澍那里得到了十两银子。当时甘澍以为是分巡道妻舅从中帮忙起了作用,哪里知道其实是分巡道自已意识到审错了案,而这些银子全都被狡猾的涂山骗走了啊!
评析:衙门里的差役大多靠着行骗来维持生计、供养家庭,从而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他们行骗的手段简直数不胜数!可以说,事事都能成为他们行骗的由头,天天都在骗人,每个人都在参与行骗。
就算把南山的竹子都砍光做成竹简,也难以详尽地记录他们的骗术;即便包拯再生,恐怕也难以察觉他们所有的欺诈行径。 我向来不涉足官府公堂,对于其中的弊端和内幕,了解得很少。这只是偶然亲眼目睹的一件事,所以才把这样的弊端如实讲述出来。
衙门里虽然人人都是奸猾之徒,事事都充斥着骗术,但我只要尽早完成应缴纳的赋税,凡事百般忍耐,不轻易打官司,那么即便有贪婪的官吏和凶悍的衙役,又能把我怎么样呢?所以说,机关算尽的手段虽然巧妙,不踏入其中才是高明之举;毒酒虽然致命,不喝才是明智选择;衙役虽然擅长行骗,不与他们打交道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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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遭遇意想不到的灾祸,也必定会有明辨是非的官员为自已昭雪。为什么呢?因为官员大多是读书人,明白事理的多,昏庸糊涂的少。只可惜衙门里的差役,就像一片片阴云迷雾,把真相给遮蔽了。所以,唯有忍住小小的愤怒,不踏入衙门,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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