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李叁叁一觉醒来整个人都是蔫蔫的,昨日晚上,李叁叁跟绿茶陪着山茶到了半夜,好说歹说总算把山茶安抚下来,让她知道自己跟绿茶并没有瞧不起她,都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去帮助她,照顾她,也希望她能从心底里能够接受自己跟绿茶,谁承想山茶这孩子从小受了那么多苦,无法再信任任何人。
李叁叁有些后悔了,不该将山茶不堪的一面就那么赤裸裸的展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自己此举着实欠考虑了,现在山茶对自己跟绿茶起了隔阂,即使她接受了自己做的衣裳,没有再哭闹,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可李叁叁能感觉到,山茶原本与自己亲密的关系如今变得岌岌可危,连带这对绿茶也生起几分戒备。
闹了半宿不愉快,李叁叁总算将哭累了的二女哄睡,自己则是一边照看着炭火,一边借着昏黄的油灯加急做衣裳。尤其是比甲,李叁叁还想着用比甲缓和跟山茶的关系呢。
也不知花茶一天到晚忙活什么,直到三更天才回来,一回来便是一副困倦的样子,连理都没理李叁叁到头边睡。二人关系本就不好,李叁叁也没搭理她,自顾自的忙着手中的活计,直忙活到四更天,三件比甲才算做好。
将三件比甲按照身量颜色分别放在山茶跟绿茶的床头,李叁叁这才迷迷糊糊的上床睡觉,临睡觉前还不忘将炭盆中的火熄灭,直到不再冒出一丝烟,不见一个火星才罢休。
等李叁叁再度醒来,只觉得自己还没睡多长时间,整个人都显得迷迷糊糊,混混沌沌的,四周张望一番,身边早已不见山茶跟绿茶的身影,三件比甲,此时只有自己的一件还放在床头,想来山茶是接受了自己的好意,只是李叁叁知道,二人的芥蒂依然存在,接受自己的好意只是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而已。
李叁叁迷迷糊糊的来到暖阁,按照昨日的流程先给刻漏加满水,而后将书本摆放整齐,再给二位小姐研好墨,铺好要用的纸张。等暖阁中的一切都收拾好,也不见有人过来,李叁叁虽有些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己来的早,班先生还没过来。
将暖阁收拾妥当,李叁叁趁着没人的功夫,赶紧回到茶坊,将新作的衣裳换好,又急匆匆的跑到浣衣坊。
“孙婆婆?孙婆婆在吗?”李叁叁进了浣衣坊的大门,小心翼翼的巴望着。
“在呢在呢,大早上的叫什么魂,进来。”孙婆婆没好气的在屋里吆喝着,满是不耐烦的口气。
李叁叁悄声走进屋里,一股暖气扑面而来,仔细一瞧,屋子正中央摆着一个炭盆,炭盆中黑色的木炭此时正覆盖着一层暗暗的火苗,没想到孙婆婆这里已经用上了炭盆。
“站在门口干什么?好不容易攒点暖和气都让你给放跑了,快滚进来,昨日罚你做的衣裳做好没?”孙婆婆斜倚在床上,见是李叁叁,不客气的说道。
“做好了,”李叁叁跨进屋里,仔细的将门掩上,然后乖巧的站在孙婆婆身前:“做了三套衣裳,我身上这是一身,还有两身我给了同住的山茶跟绿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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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婆婆听了这话,并没有探究李叁叁说的是真是假,只是微微挑了挑眉,似是不经意的问道:“为何只给她们二人,单单没给花茶?”
李叁叁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不安的扣着指甲,总不能直接跟孙婆婆说自己瞧不上花茶,这样显得自己太过小气。
好在孙婆婆并未继续追问,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李叁叁出去:“你们小娃娃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我一个老婆子可管不着,就是打出狗脑子来也别烦我,还有,这个时辰不是该在小姐们那陪读的吗?你还在我这呆着干嘛?还不快过去,若是二位小姐给我告状,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叁叁听了这话,如蒙大赦,行了个礼转身出了房门,还仔细的将房门关上,小跑着向暖阁跑去。
屋内只剩孙婆婆一个人,原本半眯着的眼睛陡然睁开,望着屋内的炭盆半晌不语,过了良久孙婆婆口中喃喃自语:“花茶……冯嬷嬷,若是管不住自己的爪子,老身不介意替你剁了她……”炭盆中的火苗在孙婆婆眼中反射出一抹冷厉的光。
……
李叁叁着急忙慌的跑回暖阁,只见暖阁内只有两位小姐的身影,而班先生却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槐序眼尖,李叁叁刚从窗口探出半个脑袋便被发现,招招手示意李叁叁进屋,李叁叁见躲不过去,只得顺从的进了屋:“今日班先生说身体不适,不来上课,左右无事,找你来聊聊天。”
李叁叁对着二位小姐行了个礼,孟夏点头示意,槐序则是摆摆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最烦你们这些人,动不动就行礼,烦都烦死了。李叁叁,以后见了我不用行礼,记住了没有。”
李叁叁条件反射般想要行礼,腿刚想弯又猛地止住,点点头应了声是:“叁叁记住了,不知二位小姐想要聊些什么?”
孟夏似是不感兴趣一般拿起一本书慢慢看着,反倒是槐序,一骨碌从座位上爬起来,凑到李叁叁身前,一脸兴奋的样子:“叁叁,你没进府时,冬日里都玩些什么?”
这倒是把李叁叁问住了,往年冬日里婶婶总是跟几个相熟的婶婶聚到一户人家里打牌,有时玩马吊,有时玩叶子牌,自己则是跟着村里相熟的孩子玩玩蹴鞠,荡荡秋千,要么就是玩玩步打球,或是捶丸,也不知二位小姐是否感兴趣。
槐序见李叁叁半晌不说话,还以为李叁叁没什么玩的,有些扫兴的垂下头:“也对,村里能有什么好玩的。”
“这倒不是,”李叁叁听了这话赶忙否认,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只是乡野小民玩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怕二位小姐不感兴趣。”
槐序顿时来了兴趣,也顾得仪态,盘腿坐在椅子上,一脸兴奋追问道:“说说看说说看,你不说有怎见得我们不感兴趣?”
李叁叁见槐序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整理了一下语言开口道:“冬日里,若是天气太冷,几个相熟的小姐妹便躲在屋子里玩投壶,就是在屋内画一个圆圈,小姐妹们用不同颜色的石头轮流投掷,最后入圈多者为胜。要么就是在屋里玩玩马吊或是叶子牌,只是婶婶不让我学,若是小姐感兴趣,可以问问府内上了些岁数的嬷嬷姐姐们,她们应该知道如何玩。”
孟夏此时也被李叁叁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毕竟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正是喜欢玩的年纪。
李叁叁顿了顿,接着说道:“若是天气好些,那玩的可就多了,荡秋千,踢毽子,蹴鞠,捶丸,步打球,想怎么玩都行。”
孟夏抿了抿唇角,开口道:“秋千跟毽子我们倒是知道,蹴鞠,捶丸还有步打球……是叫步打球吧?又是什么?尤其是蹴鞠,这不是男子们的游戏吗?”
李叁叁摇摇头:“小姐说的是男孩子玩的蹴鞠,以攻入对方球门为胜,而我们在村里玩的蹴鞠与毽子类似,相互只见传递,落地者为负。步打球……我听村里人说,是与马球类似,不知小姐们是否知道马球?”
槐序点点头:“见过,父亲曾带我们去看过军营里的马球赛,看着很激烈,骑士们骑在马山,持器物击打彩球入门,入门多者为胜。”
李叁叁点点头:“小姐说的是,步打球与马球类似,只是村里没有马,所以只能步行击球,入门多者为胜。小姐妹们追着球满地跑,无论多冷的天到最后都能热出一身汗。至于捶丸……村里入了冬,地里没有庄稼,便在地里挖几个洞,为窝,又叫“家”,窝边插上小树枝。捶丸时,以球入窝为胜,胜则得筹。画定基为击球点。基既画定,不许更换,更不许毁掉;球基和球窝的距离,远的可以相隔50至60步,最远的不得超过100步,近的至少宽于一丈。各自击球,每次一击,最后看谁先将所有洞都打入一回为胜。”
孟夏跟槐序听得李叁叁的讲解顿时有些跃跃欲试起来,忙问李叁叁可否教她们如何玩。
李叁叁为难道:“怕是不行,咱们府里哪有那么大的空地,而且也没有球跟锤啊……”
二位小姐听了顿时有些扫兴,倒不是因为没有场地,将军府西侧便是校场,此时入冬,校场也没什么人进行训练,正好可以当做球场,可球跟锤是真的没有,即使让人现做怕是也来不及。
突然槐序眼珠一转,凑到孟夏耳边悄声说道:“姐姐,左右今日班先生也不会给咱们上课,不如妹妹带你出府去玩?”
孟夏惊恐的看着槐序,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槐序翻翻白眼,嫌弃的看了孟夏一眼:“别这么看着我,又不是什么大事,出府玩玩而已,没准在城里还能买到球跟锤呢,若是买到了,咱们也有物件打发时间了不是?”
孟夏还是一脸惶恐的样子,槐序见状再次开口道:“再说了,姐姐难道不想看看城里真实的样子吗?”
听了这话,孟夏终于露出犹豫的表情,自昨日听了槐序跟李叁叁的话,孟夏就一直坐立难安,一边怀疑自己尊重的先生会骗自己,一边又好奇槐序跟李叁叁所描述的世间是否真的如二人所说那样。
槐序见姐姐心动,又加了一把火:“去吧,去吧,姐姐放心,最多一个时辰咱们就回来,不会被人发现的,再说只要出了府,肯定会有人跟着咱们,也不会出危险,到时候咱们早些回来,没事的。”
孟夏垂着头,仍旧有些犹豫,槐序却不再给她机会,一把拉过她的手,另一只手拉过李叁叁,朝着屋外跑去。
孟夏被槐序拉了个趔趄,赶忙挣脱她的手抱怨道:“别拉我,我跟你去还不成吗?害得我险些摔倒。”
槐序听到这话,顿时笑了起来,兴奋的说道:“走,快走,我带你们去我的秘密基地。”
二位小姐的拉扯,李叁叁可不敢搭话,只得老老实实的跟着。
槐序带着二人七绕八拐的走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竟不知怎的绕到了将军府西侧校场的围墙下,此处建有一座矮房,与围墙隔着大概一米的距离,只要上到矮房顶上,轻轻一跨便能轻易的攀上将军府的外墙,李叁叁细细一回忆,顿时想起,将军府的二小姐怕是自己刚入府时见到的那个翻墙的女孩。
槐序带着二人绕到屋后,屋后正横放着一架梯子,槐序得意的看了自己姐姐一眼:“怎么样?我想的周全吧?”
孟夏点点头:“这就是你能出府的原因 啊?我一直以为你是跟着送货的伙计混出去的。”
槐序撇撇嘴:“那多没技术含量啊……”说着便俯身支起了梯子,李叁叁见状赶忙过去帮忙,将梯子支在墙上。
槐序一边支梯子,一边说道:“从这翻出去,外面就是马棚,咱们踩到马棚顶上,跳下去就能出府了。”
孟夏此时有些后悔了,怯声道:“这么高,怕是会伤到自己吧……”
“姐姐放心,”槐序拍了拍平坦的胸脯,一脸骄傲的说道:“我早就摸好了,定然不会出事。”
槐序见梯子支好,率先爬了上去,不一会便翻过围墙,也不知她站在何处,只剩下脑袋露在外面,见孟夏还在犹豫,忍不住开口催到:“姐姐快些,等下巡逻的兵士过来咱们就出不去了。”
孟夏一咬牙,颤颤巍巍的爬上了梯子,李叁叁见孟夏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双腿微微颤抖,只得伸手扶住梯子,让梯子稳固一些。
孟夏抬着头,缓缓的爬上梯子,直到翻过围墙,才敢回头,感激的看了一眼李叁叁。
李叁叁回了个微笑,顺势也爬上了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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