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瑜眼角闪着泪花，粘在浓密乌黑的睫毛上，在斜阳照射下晶莹透亮。
她明明满脸嫌恶，却像在发光，耀眼夺目。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打算怎么判孙勇和霍氏？”
杨易青敛起目光。
“嗯，还没想好怎么写奏折，反正明天是最后期限，明天再决定。”
宫瑜低头踢走脚下的石头，犹豫了一下。
“张固和范小六的死基本清楚了，只是还有些小疑问，你...还查吗？”
“你是说......杏花糕？”
“这个嗯......你应该是要查的，我是指其他的。”
杨易青再问：“兰香院二楼的机关，谁把张固的尸体从一楼弄到二楼？”
“这我也不知道，但也许......”
杨易青知道她肯定还隐瞒着某些事，到现在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他。
他也不催，低头看着她。
宫瑜掐着指尖，“......也许，孙勇抛尸张公井内，不是没有留下痕迹吗？”
杨易青当然没有忘记，“所以，你知道了？”
“张公井......你可以再查查张公井，也许跟这两个案件有关。”
杨易青脸色阴沉，语气略显凝重，“张公井有蹊跷，是井内有机关暗门？”
回想第一次见到宫瑜时的情景，他猜测井内也许有机关，所以研究了好一阵，但最后都没发现才放弃了。
井中有机关，最可能最常见就是作为一个地道的出入口。
而京中出现地道，此事可大可小！
若地道通往皇宫大内，那五城兵马司、五军都督府、六部和他锦衣卫各部门都难辞其咎。
宫瑜不作答，她能说的就这么多了。
他那么聪明，应该能领会其中的意思吧？她已经提醒很明显了。
“嗯...这是我能说的全部了。大人，你去之前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杨易青莫名想拒绝，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摇头的冲动。
“你说。”
宫瑜对上他的眼睛，“你让我二爷回来吧，他不在我心不安。”
杨易青手指抚过绣春刀鞘上的纹路，黑色刀穗微晃，“他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宫瑜摇摇头。
“好。”
杨易青一把按住腰间的刀，走在前面，“但前提是你先把最后的疑问解决了。我跟你说过杏花糕的事吧？它才是我锦衣卫插手此事的关键，若非如此，张固的死根本不值得我来。”
宫瑜跟了上去。
“张公井不比杏花糕重要吗？我都告诉你了——”
“都重要。”
“杏花糕这事属于宫廷机密我不想参与，张公井涉及之事我也深知轻重，但你知道的，关于这方面，我不能多说，而其余的我亦不擅长，我既提醒了你，能不能就到此为止了？”
“不能，一切我说了算。”
“但我会影响你的查案进展，被别人发现对你我都不利，我已破了例，我可以回家等你好消息！”
“不可能。”
“大人！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杨易青停下脚步回头。
“我说了什么？”
“你说我只做跟班，查完此案就结束的。”
“是，查完此案。”
“范小六和张固的死因已经清楚。”
“你知道我最终查的不是这个。”
“你！”
杨易青看了一下天色，“如果今日之内能查出真相，我说话算话。”
宫瑜苦着脸，“大人，这几天我是迫不得已多问了几个人，多说了几句话，但我真不能、也不会——”
“好，这几天你所作所为皆受我指派，没人敢说二话，也没几人知道。你可以不查不说话，跟着我就行。”
杨易青话头一转，“但你今日来西华街不就擅自行动了吗？”
宫瑜表情微变。
她反问：“其实你把我二爷带走，只是为了威胁我吧？根本不是安全不安全的事，我在家也挺安全的，不是吗？”
杨易青气息一滞，眼中明暗闪烁，额角青筋突然一跳扯得他生疼，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见她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莫名就气笑了。
“宫瑜你真是......”
她不知道轩成坚守几日累得要求加月俸，飘雪求着加人轮值，而她一个人东跑西跳倒欢乐得很，全然不察周围的危险。
“你看！你还想否认？”
宫瑜颤颤巍巍抬起手指，眼眶都湿了，哭诉着指控他：“你看看你的眼神！”
杨易青双眸一暗，思绪晃了几晃，赶紧收敛了郁气。
她赢了。
但还是得去。
“大人，真的不用叫你的属下来吗？万一这里塌了，都没有人来挖我们啊。”
宫瑜背贴着井壁，第二次进井底她还是很害怕，生怕底下机关“咔嚓”一下打开了，人掉下去，如果下面还有尖刀接着......
想想就可怕。
她建议杨易青留个救生绳子，但他拒绝了，他说绳子被百姓发现会造成恐慌。
他们小声说话时上面确实听不见，百姓不知道，便不惊恐，但宫瑜恐啊。
她刚才的硬气早就不翼而飞。
“大人，你可考虑清楚了，万一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我、我是无辜的啊，一定不关我的事啊。”
“发现了了不起的秘密，谁都不无辜。”
杨易青直接让她死了心。
他见宫瑜还是用之前一样的姿势贴着井壁，两脚恨不得离地，他知道自已的猜测没错。
关键就在井底。
而打开的方式无非是整体下沉、整体平移或是中间开缝......
无论哪种，当机关打开时，两人一同坠落的可能性最大，确实危险。
不对......如果真是这样，那做机关的人连自已也算计进去了，他在打开机关进入通道时也会坠落。
这不合理。
杨易青沿着井壁开始摸石头，按一下转一下听一下，就像开锁一样，听其声。
他按下石头的同时也暗中观察宫瑜的表情，发现她表现异常，便记下是哪个石头。
兰香院那二楼的机关有三个触点，这井也可用同样方法试试。
“等等！”
宫瑜轻呼出一口气。
“大人，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我不应该在这里，您会武功我不会，我不仅帮不了忙，还会拖累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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