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稀记得在我换完车还没多久。
有一天一个耄耋老人走进了我的卦馆,我正在电脑面前玩着纸牌,见来人我也是起身迎接。
这老人,是个老奶奶,年纪看不出,但绝对是很老了,皮肤的褶皱还有弯曲的脊背,但是头发却是利落干净。像是精心打扮过来,老人的眼睛,一只是正常的,另一只是看起来干瘪,想必一定是失去了,但是没有装义眼。
我担心老人视力不好,所以也是上前搀扶,到椅子上。
“老人家,您有什么事?”其实我的卦馆,真的很少来老人,尤其是这种年岁很大的老人。
“啊,小师傅,我想去殡仪馆,但是我从来没来过城里,出租车就给我拉到这儿来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已没说明白。”
啊,估计是,老人口齿已经不是那么清晰了,估计出租车,没听明白,想着我们这边就是殡葬一条街,就给送到这了。
我解释到“老人家,估计是搞错了,你要是想去殡仪馆我给你打个车。”
“啊。没事,你们这是做什么的呀。”老太太问道
老人家有些耳背,所以我也是放大了音量跟她说“奶奶,这里是殡葬街,我这是卦馆,给人算命的。”
老人是听清了,然后微微的点点头。
“能给我算算么?我给钱”
我被突如其来的一问,愣住了,这么大年纪能问什么?大概也就是寿元了。
“奶奶,您不用算,一定高寿。”
“孩子,不是,我不算寿命,我活这么大岁数了,已经是赚来的了,阎王让我啥时候走,我就啥时候走。我想跟您问一个死去的人,您能看么?”
我疑惑不解?“问亡故的人么?这个恐怕我帮不了你,奶奶。”
我这话刚说完,这奶奶就开始默默的流眼泪,我赶忙递上纸巾,也给倒了一杯茶水。
其实听口音,还是能听的出来,这老奶奶应该不是本地人,口音偏南方。
“您别哭啊,奶奶,别感染了,您有什么事,您说,我这也不忙。”
奶奶平复了一下心情,从自已的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红布包裹的东西。
69書吧
轻轻的打开,里面是两段金材质的钗子,做工十分的精美,就是可惜中间断开了。
奶奶擦了擦鼻涕,对我说道“这是我丈夫,在我们订婚的时候送给我的,这么多年我一直带在身边,可惜在战乱逃亡的时候,断掉了。我尝试找过人修复,因为需要融,所以,我没舍得。”
看来今天是有故事可以听了,我就作为一个倾听者一直听着奶奶讲述他们的故事 。
原来奶奶今年马上就一百岁了,真的是十分的高寿了,而且还能自已出来,真的很厉害。
奶奶的回忆也让我身临其境。
奶奶说,她是十七岁就结婚了,她原本是上海人,家境也是十分的殷实,在那个年代背景下,通过家人的介绍,结识了爷爷,爷爷是东北人,在上海当兵。当初二人年龄相差15岁,通过奶奶的介绍,当初的爷爷也是意气风发,十分的帅气。二人很快坠入爱河,也定下了终身。按现在的话来说,确实是闪婚,相识几个月便是准备结婚,当时爷爷仕途也很好,年轻有为,是部队里少见的年轻军官。东北人特有的幽默,也是让奶奶十分的欢喜,婚礼如期举行,但是同年也就是结婚后的两个月,爷爷一纸调令,被派往了南京。原本奶奶以为,还是会和之前一样,外出几天也就会回来,但万万没想到,此一别便是阴阳两隔。奶奶每天都在家祈盼爷爷的归来,但是一直没有消息,几番打听也是无果。
年轻的奶奶,回到了娘家,但是一直没有消息,就这样在家里等了八年,最后家人几经周折找到了爷爷曾经的副官,但是给的消息如晴天霹雳,爷爷在南京的那一场战斗中牺牲了。几乎部队所有人全军覆没,当时的通讯并不发达,而且战乱不断,所以这消息也传不出来,就这样奶奶苦等八年,最后得到这样的一个结果,也是在这一年,奶奶悲痛欲绝,哭瞎了自已的一只眼睛。
其实我很难想象,短短两个月的婚姻,从相识到分开,也不过半年的时间,却影响了奶奶的这一生。
奶奶在得知消息之后,毅然决然的来到了东北,来到了爷爷的老家,爷爷家就在我们长春附近的一个屯子,爷爷家一共是兄弟三个,都牺牲在了战场上,家里双亲年岁已高,所以奶奶就一直留在婆家,两位老人因为三个儿子的去世更是悲痛欲绝,几年间,也是相继离世了。奶奶最终还是改嫁了,嫁给的是这边的一个普通家庭,这么多年也没有再回到自已上海的家,她把自已的半生都奉献给爷爷的一家,最后也是联系过上海,但是也已经找不到了,有人说,家人已经随蒋后来去了台湾,但是最后都不得而知了,奶奶在第二段婚姻中生下了一儿两女。前些年,这个丈夫也去世了,她的儿女也已经老了,老大也是先她去世了。
现在的奶奶就想自已去找一块墓地,给自已的身后事做一个准备,因为奶奶也和子女们提及过这一段往事,但是孩子们都不理解,大家都在过着自已的生活,奶奶这么大年纪了依然自已生活在老房子。
奶奶哭泣着对我说“我想去看看他,哪怕是墓碑看一看摸一摸也好,但是我的年纪已经不允许我这样做了。我也不奢望我能够跟他葬在一起,因为我不配。”
听后我也是十分动容,感叹着,这段感情的牵绊,跨越了世纪,纵使天人两隔,依旧在内心深处。
我也是想帮她做一些什么,但是我也不知道应该通过怎样的方式去帮助。
奶奶说“人活着就是为了几个瞬间,最美好的时光出现的太早,那余生就只剩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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