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被叫去看猫肚子里取出来的东西了,是个小小的胚胎,外头裹了层人造的培育器。真给养大了,拿猫的血一点点供养的,刚取出来还活着呢,医生2就想办法能不能试着让他活下来——不能让猫白遭罪呀。可最后也不行,那个还很难被称为宝宝的小小生命很快消失了,怕猫看了难受就给监护人叫来,还来了机构的负责人,问他可不可以把这个死掉的试验品捐出来给他们做研究呀?全老师却没答应,说得问问猫——他为这个受了好多苦,不应该由自已来决定。
猫听了才明白,原来是负责人呀,不是什么女朋友。稍微有点脸红但高兴还是更多。被问想要捐赠吗他想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说可以呀。然后又沉默。全老师知道他其实有点难过,就哄他,抱着他晃了晃,亲他发顶,说做得很好呢,你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猫瘦的就剩骨头架了,闻言就笑,轻轻摸小腹,想:原来宝宝真的在这里呀,还以为只是把死掉的缝进去了。原来真的在这里——和他共存,吃他的血,随他的呼吸而呼吸。
好久不听猫再说话,全老师低下头,发现猫又睡了。他术后精力真的很差,其实经不得什么巨大的情绪波动,此时窝在全老师怀里,两只手心里都是指甲印。
全老师不自觉咬后槽牙,叹口气,给人放被窝里睡着,然后去拿药,给他处理手心。
其实猫是有话要说的,醒来连忙说了,牵着全老师的衣角,好像生怕自已会反悔。全老师以为他又做噩梦,连忙坐身边儿了,牵着手问他怎么了,渴不渴,难受的话我抱一会儿。看猫注意力又被这句话分散了,脸慢慢变红说怎么能总是抱呀,又不是小孩子。看全老师低头亲自已的眼睛,这个时候说肉麻话说的可顺,就说:你不是小孩子呀,是我想抱。我是文俊的小孩子。
给猫撩蒙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来话,看人凑近还拿手去挡他的嘴。说不要亲,我有话讲,先让我说完不然等下又要睡过去了。不料挡着也能被亲手心,更痒了,整只猫狠狠哆嗦了一下,听全老师声音好低,说不怕,睡了就等你起来——先给我亲亲。
就亲了,完全拿他没办法。猫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有个词叫吃干抹净——真快吃干净了,亲昵的想法大于一切,要不是身上还有伤全老师还真未必能忍。
那也得忍,对猫不好呢,怕又添新伤。亲完就停了,感觉像在惩罚全老师。猫被亲的气喘吁吁的,眼睛睁好大地看全老师,听男人嗓子都哑了,手搁后腰安分地只是拍了拍,刻意分散注意力地问他:好了,现在说吧,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猫愣了愣,就说:哦,就是想说,我其实……都记起来了。
全老师:什么?
猫:就……
又抿抿唇,好像要做好久的心理建设,才接着说:我的……前八世。
打算也给做科学材料,每天都有人来病房询问,猫记得不太清,有些记忆也时断时续,但是大体都说出来了。他慢慢地讲,人家慢慢地记,全老师在门口慢慢地听。总听一会儿就得逃走去消防通道里冷静会儿,然后又逼自已回去继续听。
就大概懂了,他都怕什么,又为什么怕;知道他为什么不叫,为什么怕冷,为什么吃什么都吃很多。有的时候猫讲讲也要发抖,工作人员就会让他休息一会儿,喝点水或者干脆停下来。后来有经验了就会去叫全老师,人都撤走,让全老师好好抱他一会儿。
两个人就在病房里说小话,谁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有的时候凑得很近,猫被全老师完全挡在身前,看起来好像在接吻。
出院的时候听说当年捉住他去做实验的人已经落网了,每个人都得到了严厉的惩罚。全老师把这件事告诉猫,猫也不见有多开心。垂着头说这样哦,很好呀。明显情绪不对,全老师就低下头,看猫眼圈果然红了,就叹气,揉揉脑袋告诉他:可以哭的。这才见猫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心疼死了,给塞怀里,听猫小声说:原来是他们错了呀,不是我的错。下一句声音都在发抖了,说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痛很痛。我觉得自已快要死了,我宁愿被打很快就去死的针,可是死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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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痛晕后又浇了水,本来用那些办法就能给他疼醒,但那天猫怎么也醒不过来,还化回猫型了,怎么也不变人。就以为真给猫弄死了,整只猫顺车窗给他扔了出来,正好丢到了全老师的车轮前。
那日全老师下班准时,晚风微凉,心情颇好。又恰好在准备回家前捡到了一只猫。
猫伤的好重呀,虚惊一场,总不能见死不救。
而此时猫在他怀里,全老师心疼至死,又觉万幸。
轻声哄他,说都过去了。宝宝?宝宝?我们不痛了,看看我,我在这儿呢。又不断亲他额头,亲鼻尖,脸颊,到嘴唇,轻声许诺他:我会一直在这儿的。
想给他揉进肚子里怕他觉得逼仄,想给他含在嘴里怕他默默化去,想给他抱在手心又怕不小心磕碰。
他只好吻他,说,这辈子会很爱他,只爱他。为了哄人甚至开玩笑说保证自已会比他晚点死——晚个一两秒之类的。死后叫人埋进土里——埋进去了也在一起。
他怀里没有寒风侵袭。
猫终于笑了,说,不要死呀。我想活好久,和你一起。全老师闻言吻他眼睛,笑着答应。
其实猫身体状态并不好。但全老师相信,都会慢慢变好的。
万幸,他捡到了一只猫。
更万幸,猫是他捡到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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