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课上完后,齐行意忽然显得有几分怯生生地开口:“那个……先生现在还是住在封府对吧?”
“是呀,怎么了?”陆修然一时不解其意。
“我今天可以跟您去拜访封大人一下吗?我能过上现在这般安宁的生活,全都仰仗他的帮忙。我想去当面向他致谢。”
陆修然闻言不禁心中一喜——齐行意有这般心思,说明他是个非常懂得感恩的人!
“好,我这就带你去。”
齐行意虽然因为还没有成年单独立府而住在皇宫中,但若想离宫,只要跟相关的人打声招呼得到应允即可,齐国宫廷对这方面的管制并不算严格。当然,他要是像上次那样从狗洞擅自溜出去,那肯定是不被允许的。
就这样,陆修然带着齐行意去了封府。
封逸商听到他来,惊喜地迎到了会客殿,“八殿下,您怎么还大老远过来了?”
“因为我一定要过来向封大人您的大恩大德当面致谢!”说着,齐行意就想向封逸商鞠躬。
“殿下不可!”封逸商连忙制止了齐行意的动作,“您是皇子,我是臣子,岂有您向我行礼的道理?”
“可是,封大人在我心中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从小便如同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宫中人人都来踩我一脚……而这段时间不仅下人们变得对我恭敬有加,现在连九皇弟都不敢再欺凌于我了,这些全是封大人您的功劳!”
“您这么说我可不敢当。”封逸商却苦笑了一下,“当日也没留您在府上多久,便把您送去了祥王殿下那里……你若不怪我,我就满足了,哪里敢以恩人自居?”
“封大人千万别这么说,我知道您这么做一定有您的考虑,也一定是判断出三皇兄会善待我,才会送我过去。不过……”
齐行意顿了顿,神情忽然严肃了几分,“我能斗胆请求您把您的考虑如实告诉我吗?我能猜得到,三皇兄这段时间对我这般好,只是想利用我作为对付皇后娘娘的筹码而已。那您在这当中的考虑又是什么呢?”
这番话让封逸商心底猛地惊了一下。
他没想到齐行意小小年龄,居然聪慧敏锐到了这个地步。
不过也难怪。他是皇子,又不是平民家小孩,早就见多了宫中的勾心斗角,兴许对官场之事也有所了解。
他的心智也许远比自已想象中更加成熟。
“八殿下,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您随我到房间来吧。”
“好的封大人。”
随后,封逸商便把齐行意带向房间。他示意陆修然也一起跟过去。
关好门窗后,封逸商才开口道:“其实我和你三皇兄一样,是为了对付皇后。皇后做暗中欺压皇子这种事早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封逸商本想说“甚至,我怀疑你母妃的死也与她有关”,但他觉得此话一出,齐行意的情绪可能会十分激动,并且会急着替母亲报仇,所以把这句话给吞了回去。
“我身为齐国副相,食君之禄,自然该忠君之事,为齐国皇室铲除悭吝。”
“封大人果然正气凛然,深明大义!”齐行意忍不住夸赞道,“我就知道封大人并非我三皇兄那种沽名钓誉之辈,是真心为我好,也是真心为这个国家好的。”
封逸商听了这番话,既为得到了齐行意的认同而欣喜,又暗暗有些好笑——齐行意居然直接指责他的三皇兄是“沽名钓誉之辈”,看来他虽表面上有几分怯懦,但骨子里却是很有锋芒的,只是因为困顿的处境不得不藏起这些锋芒而已。
“……啊,我是不是说错话了?”齐行意瞬间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我只是觉得,三皇兄最近虽然表面上总是在对我笑,那笑容我却感觉不到一点温度,和封大人你一点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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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逸商笑起来,“没关系,殿下在我和修然面前可以畅所欲言。毕竟,我们都是绝对不会害你的人。不然我们当初还帮你干嘛呢?”
“真的可以畅所欲言吗?”
齐行意用充满期待的目光凝望着封逸商。
“那我可不可以再问问,皇后之事的详情?三皇兄当时带我去指证崔姑姑的过失,是希望崔姑姑能供出皇后的对吧?他是如何肯定崔姑姑会供出皇后,崔姑姑又为何揽下了所有的过失呢?”
封逸商这才发现,齐行意的聪慧程度还犹在自已想象之上。
也许,不用再把他看作一个小孩,而可以把他当作并肩作战的盟友。
于是封逸商如实并且详尽地回答了齐行意的问题。
当听到封逸商说齐向凌是想用崔姑姑的妹妹威胁崔姑姑时,忍不住急切地追问道:“那么那位崔姑娘后来怎样了?”
“放心,她没事,我已经找人把她和她弟弟都在城郊村庄里安顿好了。”
从这个问题中,封逸商发现,齐行意不仅聪明,而且善良。
他心中陡然间升起一个或许有些疯狂的念头。
但他当下只是不动声色地夸赞道:“八殿下真是个心善之人。”
齐行意有几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没那么心善。说实话,有时候想起那些欺辱过我的人,我恨不得扒他们的筋喝他们的血!”
这句话以及齐行意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狠,让本来对他满是欣赏的封逸商,心头“咯噔”了一下——
是啊,齐行意经历过和齐君凛相似的苦难,所以他心中也一定有和齐君凛相似的阴暗面。
如果自已转而扶持他,他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齐君凛?
不。
现在的齐行意只是恼恨那些伤害过他的人,而对无辜的人,他的本性还是善良的。
何况他才十岁,性格尚未完全定型,将来若有自已和陆修然的协力教导,定能助他革除那些阴暗面。
“好了八殿下,时间也不早了,我派下人送你回宫吧。”
“好的,多谢封大人今天对我坦诚相告!那我便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
看着齐行意转身离开的背影,封逸商在心中笑道:这就坦诚相告了吗,我心里还有个最重要的想法没告诉你呢。
而之所以没有对齐行意说起那个最重要的想法,是因为,封逸商还想和陆修然商量一下。
“修然,既然我现在不会站在齐君凛那边了,我在想……如果我转而帮八殿下争取太子之位,你觉得有可能吗?”
“什么?”陆修然闻言起初有些诧异,“可八殿下母家势力太弱,在宫中没有根基,这只怕会很困难!”
这点封逸商又何尝不知呢?
“我知道,八殿下不仅母家没有根基,而且多年来默默无闻,从未引起他父皇注意过,要论夺储的难度,可以说是目前诸位皇子中最高的。
“可是我观察了那么久,却觉得他是如今的诸位皇子中最合适的储君人选。
“修然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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