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众骂‘下贱’这种事,无论落在殿上任何女子身上,都属于奇耻大辱的程度了。
但是姜晚觉得无所谓。
骂人这种事情,虽然骂出口的东西不一样,但表达的意思都大差不差,意会就得了,不用把对方说了什么放在心上。
这是姜晚在嫡母孙氏身边生活了十几年后,最深刻的领悟了。
因此,在所有人的愕然中,姜晚脚步不停,身形不摇不晃地,缓缓退回最末的位置,又规规矩矩的坐下。
神色淡然,面色平静。
众女眷对她更加鄙夷了——
脸皮真厚!
宫宴到底是皇后操持的,即便对姜晚心存芥蒂,亦要顾全天家颜面。
若由着上官黎上蹿下跳,她这中宫的威严往哪放?!
于氏皇后温言开口,轻易就揭过了冷箭横飞的场面,笑说往年的七夕宫宴,各家的千金都有惊艳四座的才艺,不知今年诸位可有准备啊?
话音刚落,立即有附和之声,于是宫廷乐师再次吹拉弹唱,悦耳乐声悠扬响起……
七夕,又名乞巧,本就是女子乞求姻缘顺遂的好日子。
这宫宴也有方便那些府中有儿郎的夫人们相看儿媳的意思,而少女们为嫁得高门,得未来婆婆的青睐,自然要使出浑身解数,跳舞的裙裾飞扬,美轮美奂;唱歌的嗓音清越,绕梁不休;抚琴的气质超绝,引人入胜……
总之,姜晚看得十分过瘾。
她看得开心,连着桌上的吃食下得也比旁人快些。
姜晚再伸手去摸时,发现盘子里已经空了,于是招招手,悄声对端着漆盘往来的宫女道:“这巧果不错,再来一盘。”
其实她说话的声音真的不大,无奈此时一个引吭高歌的千金刚收住嗓子。
正是诸人都陶醉其中,场内一片静谧的时候,便显出些鹤立鸡群的架势来……
四周立刻响起些低笑声,隐含嘲弄。
姜晚觉得吧,东西吃没了,再要一盘,不算什么罪过。
就连秦嬷嬷也没说不让她吃东西啊!也不知道这群老中小女人笑个屁。
上官黎冷笑一声:“到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东西,也不知从哪里借了一身织花缎子的金贵衣裳,躲在暗处吃那不值钱的果子。”
她原本算计着让姜晚喝醉出丑,不想对方一壶烈酒灌下去,竟跟没事人儿似的。
眼下又出这事儿,她当然不会错过让姜晚吃瘪的机会……
有刚才姜晚骂不还口乖巧模样在前,加上贵妃与庶民身份贵贱云泥之别,众人已认定姜晚只会老老实实被挤兑,于是纷纷附和着说笑。
69書吧
却见姜晚勾了勾唇。
懒洋洋站起来,目光环顾一周后,落在上官黎身上,“这不算什么,坐在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上,还不是遇上你这个嘴贱的便宜货吗?”
全场静默。
不约而同响起一片抽气声。
就连盛采容也是一惊:这庶民不要命了,竟敢当众辱骂贵妃娘娘是嘴贱的便宜货!
沈悠第一个反应过来,什么都顾不得了,白着一张脸跪下,“母后,姜姑娘不胜酒力,脑筋不甚清楚,还请允了儿臣带她下去休息,醒酒后再回来认罚。”
天老爷啊!
平日瞧着笑嘻嘻的一个人儿,怎的胆大包天!
“大胆!”
自小到大,从未受过如此羞辱的上官黎怒吼一声,俏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道:“来人,区区庶民,以下犯上,杖刑一百!”
话音才落,几个孔武有力的嬷嬷就从殿外走进来,直奔姜晚而去。
姜晚纹丝不动,向着皇后娘娘行了一礼,道:“娘娘,今日这宫宴原本没有民女出席的份儿,是您爱民如子,特让身边人递了帖子去我店里,可贵妃娘娘几次三番地刁难于我,难道是对您邀我参宴心存不满吗?”
上官贵妃当然心存不满,但她不会承认,“信口雌黄,来人!还不拿下她!”
见几个婆子冲上来,姜晚一脚踹翻桌案,后退几步,扯着嗓子喊道:“皇后娘娘还未发话,岂有你做主的份儿!你这是僭越!是不敬中宫!”
通过跟秦嬷嬷学规矩学礼数,姜晚也学了不少宫中的常识。
皇后才是女人堆最大的!
什么狗屁的贵妃,只是叫得好听罢了,说得直白点,那就是妾!
她姜晚虽然干不过贵妃,但是扯虎皮做大旗这种事,却是做惯了的,管对方是不是皇后中宫,照扯不误!
“皇后娘娘,若您叫民女来,便是由着人欺侮打骂的,不如一道旨意下来,亲口弄死了我吧!”
眼见婆子离自已越来越近,姜晚拽着小桃转身就跑,且边跑边喊。
本着自已桌案翻了吃不到东西,别人也休想再吃一口的原则,姜晚边跑边掀桌。
(╯‵□′)╯︵┻━┻┻━┻┻━┻┻━┻︵╯
一时间,大殿内瓜果盘子漫天乱飞,尖叫声爆棚。
热闹极了。
眼见跑到盛采容面前,姜晚眉梢一挑,觉得反正都这样了,如果不报仇,也实在不合算,于是手疾眼快抄起旁边桌的酒壶,一把掀开盖子,整个甩过去。
咣!
酒壶结结实实砸在盛采容脑门上,满满一壶酒顺着脸颊淌了满身,要多狼狈,就有多痛快!
姜晚哈哈一笑,紧接着一脚踹翻了她的桌案。
呼啸而去。
毕竟皇家宫殿,闹剧持续不了多久,姜晚和小桃两个很快被身披金甲的禁军制住,动弹不得。
皇后瞧着殿中杯盘狼藉,再看殿中被禁军制住,还在喊着让自已主持公道的姜晚,几乎要气得背过气去!
但稳坐中宫多年,皇后不似上官黎那般骄纵跋扈,且姜晚到底是陛下亲口吩咐的,若是在宴会上出了事,她也摘不清楚,于是笑着从中打圆场,“这丫头确是喝得醉了,难道还能跟她一般见识不成?!”
上官黎不依不饶。
皇后面色发冷,“若不是贵妃那壶酒,本宫这好好的宫宴,也不会如此境地。让她出宫好好醒酒便是。”
她保姜晚在这宫中安然无恙,若出宫后有个三长两短,谁又能说得清呢?
上官黎知道皇后在敲打自已,可堵在心口的恶气不散,她不痛快!
两人正僵持着,忽听一道尖利嗓音:
“太后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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