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萧钰坐在二楼阳台,取出无人机,放了出去。
开始每日的例行巡视。
刘副将和张参将也陪同在侧,两人在王爷放出无人机后,随后也放出无人机。
刘副将眼睛特别尖,发现一处异常,“王爷,城门外聚集了好些从岷州方向过来的灾民。”
“嗯。”萧钰淡淡应声,他早就在无人机的屏幕上看到了。
就听刘副将又说,“王爷,这些灾民应该是才到府城的,他们等在城外,只等明早城门一开,他们就冲进城,去城里购买廉价的粮食。”
“对,你说得对。”
萧钰一边应声,一边仔细查看府城周边。
除了发现城门口聚集了一些刚到的灾民外,并无其他异常发现。
他们操控着无人机往回飞,飞回来之前,绕到三岔子村去看一看。
三岔子村整个也沉到了水底,到现在都没有浮出水面。
大抵,三岔子村和同河口镇一样,再也不会浮出水面了。
“王爷你看。”刘副将操控着无人机,看到一处山脚下有很多黑影在移动,有些着急,“今晚从三岔子村过来的灾民数量有些多呀,比昨晚要多上三成。”
“不奇怪,明日白天只会更多。”萧钰猜测道,“前几日是坐马车过来的灾民,这几日是步行而来的,穷苦的灾民数量是最为庞大的。”
萧钰凝眉微蹙,操控着无人机缓缓下降一些高度,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刘副将和张参将也紧张地盯着自已无人机的画面。
“王爷,我们要不要派人去通知知府大人,让他早做准备?”张参将问道。
萧钰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不必,以李知府的为人,他会接纳这些灾民的,城中不缺粮食。”
他们继续看着无人机画面,那些黑影在山脚下似乎在休息,偶尔有几点微弱的火光闪烁。
刘副将忍不住叹道:“这么多灾民,以平义侯府对待灾民的态度,以及城中百姓对灾民的抵触,即便李知府有心接纳,若是处理不好,怕是也会生出乱子。”
萧钰面色凝重,知道刘副将说得有道理,事实就是如此。
“张参将,明日你领着一队人马去府城看看,再做打算。”
“遵命王爷。”
张参将点头应下。
次日清晨。
舒舒服服睡觉的林铁头,被林老汉直接拎出家门,被林老汉塞了一把比他人还要高的扫把,让他拿着。
林铁头两只小短腿站在地上,吃力地扶着大扫把,抿着唇憋着一口气看着阿爷,眼睛里面全是坚毅的神情。
“铁头呀,好好干活,不许偷懒,把这块地扫干净,你干完了活,自已去那边领饭吃,爷爷去那边干活了,没空理你。”
林老汉扔下这句话,就去干活了。
他们家就两人,10年内两人都要为王爷干活,不能偷懒。
给王爷干活,王爷会管饭。
有吃有喝有新房子住,能养大孙子的同时,10年后能得到一栋房子,这样的好日子旁人想要都得不到。
他们是运气好,碰到了王爷。
对此,林老汉很珍惜,心满意足的朝前走,脚步都轻快了几分,人逢喜事精神爽,仿佛年轻了10岁。
萧钰静静站在二楼的阳台,远远看着林铁头小小的身影,吃力地扶着扫把,扫着空地上的灰尘。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高大挺拔的轮廓。
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林铁头小小的身影上,唇角勾起一抹笑。
远处,林铁头还在努力地挥动着扫把,尽管他的力气还很小,但每扫一下的动作都很认真。
*
府城一家客栈。
客栈的老板李福来,是个精明又热心肠的人。
自从发生水患以来,他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灾民,当然了,这些灾民都是有银钱住客栈的,其实他并不亏。
没银钱住客栈的灾民之前都进了王爷为灾民设置的安置点。
灾民安置点撤销后的这些天,他发现又有灾民涌进府城,住进他的客栈。
从衣着来看,这些灾民都不是穷苦灾民,有的甚至有马车,有奴仆伺候。
老板李福来像往常一样巡视着客栈大堂,发现今天入住客栈的灾民比前几天又多了好些人。
他既欣喜又忧心。
欣喜的是客栈的生意好,忧心的是灾情似乎远没有过去。
突然,一阵喧闹声从楼上传来。
一旁正在洒扫的店小二赶忙放下手中的扫帚,在李福来的盯视下跑上楼去。
店小二到了二楼,就见一间客房门口围了几个人,一位住客正满脸惊恐地说着什么。
“……这可怎么办啊?他从昨晚就开始发热,现在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一个年轻的书生模样的人焦急地说道。
李福来听到二楼的说话声,暗道不好,忍不住走上二楼。
他拨开人群,走进房间。
就见床上躺着一个男子,面色潮红,在不停地咳嗽,呼吸急促,咳得都快喘不过气来。
李福来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昨天和前天,在他的客栈,也都出现过得了这样病症的病人。
他们都退房去看大夫了。
也不知后续情况如何。
“这是怎么回事?”李福来问道,不解今天又出现这样的病人。
不会这么巧吧。
书生一脸慌张,他也在怀疑表哥是不是得了疫病?
“老板,我们是路经此地赶考的学子,是岷州人士,听说这里的洪水已经退了,且能买到平价的大米,我们才打算在这里多歇息几日,多买一些大米再上路,表哥前天就开始有些不舒服,今日竟如此严重。”
众人听闻面前的两人是学子,都动了恻隐之心。
李福来闻言心中一紧,从岷州来的,听说岷州那边也闹了水患,比并州还要严重,洪水过后最容易出现疫病。
这是他遇到的第三位发高热的病人。
他面色凝重地吩咐一旁的店小二。
“你快去请大夫来,请大夫来给这位学子治病。”
店小二应了一声,急忙跑下楼。
见有人去请大夫,李福来又对其他住客说:“大家先别慌,我们先看看大夫怎么说。”说不定不是瘟疫。
李福来向来心肠好,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把人赶走,容客官先看大夫。
万一是他自已弄错了呢。
府城一直有做防疫消杀,带头做防疫消杀的是李知府的公子,他们一直做得很好,自从发生水患以来,府城还没有发生过瘟疫。
按理说,洪水都退去多日了,更不应该发生瘟疫才对呀。
李福来很纳闷。
这时,站在房门口的一位老者皱着眉头说:“老板啊,这不会是瘟疫吧?要是瘟疫,我们可都危险了。”
众人听老者终于说出了大家心里的疑惑,顿时议论纷纷。
有的说要马上离开这家客栈。
李福来镇定地说:“大家先别乱,等大夫来了诊断清楚再说,如果真是疫病,官府会有安排的。”
王爷可是成立了一支防疫消杀队,应该也会管疫病一事的。
不一会儿,店小二带着大夫匆匆赶来。
大夫走进房间,开始为病人诊治。
一番把脉、查看舌苔等操作后,大夫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李福来忍不住问道:“大夫,他到底是怎么了?”
大夫站起身来,缓缓说道:“李老板,从症状上看,这位书生很有可能是感染了疫病,这洪水过后,脏水滋生了许多病菌,客栈的客人都是远道而来,长途跋涉,没有歇息好,抵抗力低下,人一旦抵抗力下降就容易染病。”
众人听闻,一片哗然。
果真是疫病呀。
书生着急地说:“大夫,那有什么办法救治吗?”
大夫无奈叹了口气说:“我先开些药试试,很有可能是瘟疫……”
大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冲上楼的一队士兵给打断了。
魏城穿着一身铠甲,掩在面具底下的面色异常冷峻,大声喝道:“快点,把这些从岷州来的人都带出去!是他们把疫病带到府城的。”
士兵听到命令,立即冲进房间。
书生惊恐地喊道:“军爷,我们只是路经此地的赶考学子,求您行行好!”
魏城却毫不留情,不由分说地指挥着士兵就要动手。
李福来赶忙上前阻拦:“魏公子,这人还病着呢,大夫只是说他有可能得了疫病,没说一定得了疫病呀,怎么能现在就赶出去呢?好歹等大夫把药开了再让人走啊。”
李福来帮着客栈的顾客说话,是很会做生意之人。
魏城瞪了他一眼:“你这老板莫要多管闲事,哪里有可能得了疫病一说,只要是可疑,那就是一定,昨日就听到从岷州来的灾民带来疫病,这疫病要是传开了,整个府城都得跟着遭殃,伯父平义侯已经下了驱赶岷州灾民的命令。”
在场的人听闻,纷纷变色,真的是疫病呀。
下意识地往后退,不敢靠得太近。
69書吧
大夫却不这么认为,只是疑似,还需要进一步确诊,他水平有限呀。
“魏公子,他们也是可怜人,赶考的路上生病了,能否通融一下?找其他大夫来确诊一下,看看是不是疫病?”
魏城冷哼一声:“通融?确诊?疫病这么大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麻痹大意,惹出事端,你们谁能担待得起后果?”
众人被魏城的话说得又后退了几步,没人敢反驳。
士兵们不顾灾民的哀求,将岷州来的一行人往外拖。
那生病的书生被人架着,虚弱地挣扎着,剧烈咳嗽了一阵,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陪同的书生一边挣扎一边喊:“我们能去哪里啊?军爷,求您了!”
这时,灾民中一位穿着得体的老妇人突然哭了起来。
“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其他住客虽然面露不忍之色,但又害怕被过了病气,纷纷往后退。
士兵把岷州来的灾民带到城门口,把灾民们直接轰了出去,然后紧闭城门。
魏城站在城楼上朝城外喊道:“谁敢靠近,格杀勿论!”
书生无助地站在城外,冲着城楼上喊道:“军爷,我们的马车和行李都还在客栈,能不能让我们拿回来?”
魏城没有回应他们,站在城楼上冷冷盯着城外的灾民。
书生很后悔,早知到了府城,买了米歇了两天就出发的。
都是他们贪图府城的平静和安逸,多歇了三天,不仅表哥生病,还把马车和行李都搭进去了。
“哎呦喂。”
书生无助的唉声叹气。
被赶到城门外的灾民们一个个也是惶恐无助,生病的书生被直接扔在地上,情况愈发糟糕。
陪同的书生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关闭城门后,城内突然出现很多士兵,他们神情严肃地在城中巡逻,一旦发现有从岷州来的灾民,无一例外,全部赶出城去。
因着有大批士兵巡逻,街道上弥漫着紧张压抑的气氛,百姓们都人心惶惶。
都在议论岷州的灾民把疫病带到府城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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