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林生、徐新桐猛然惊醒,向身后看去,心头巨颤。
密密麻麻的军阵一眼看不到尽头,可是后方的刀兵早已调转了方向。
他们带进总坛的军队,除了此时,跟在他们身边,包围议事大厅的数百亲卫,其余的甲士,已然调转枪头。
全洪熙带进来的亲兵,除了他身边的两百余人,还在悲愤交加,一副要把齐云生吞活剥的架势,外围的甲士们,也已经变换了阵势。
“怎么会这样?”
两人骇然失色。
原本他们为了今日篡位,布下的天罗地网,刹那间,成了他们自缚的茧,难以脱身。
只是……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些可都是他们一手带出来的亲兵,后方军队中,领兵的都是他们的心腹。
怎么会在这关键时刻倒戈?
惊骇间。
铺天盖地的吼声,犹如海潮。
“逆贼图谋不轨,当诛!”
哗哗,军阵让出路来,两名身穿盔甲的将领,现出身形,他们一现身,便厉声痛斥赵林生、徐新桐,一副为了圣教大义灭亲的架势。
一见到这两人。
在场众人恍然。
难怪这位副教主一直稳如山岳,任凭洪熙他们如何猖狂,外面如何被重兵包围,都不动声色。
原来他早就买通了全洪熙、赵林生、徐新桐的心腹将领。
他早就胜券在握,稳坐钓鱼台了。
钓鱼……
这两个字一出,议事大厅中的将军们,不禁额角渗出冷汗。
对这位副教主,再不敢有任何轻视之心。
雷骁、尹宿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更是难掩眼中的诧异,同时更是心惊不已。
他们算是齐云在圣教中,绝对的亲信了,他们可是教主亲自留给齐云的心腹,但就连他们都不知道齐云是什么时候搞定的全洪熙、赵林生、徐新桐三人军中的副将统领。
不然他们方才也不会那般紧张了。
此时,他们越发觉得这位副教主深不可测起来。
议事大厅内的插曲,很快便结束了。
开始的轰轰烈烈,势如山崩,结束的寥寥草草。
在大势面前,很多事都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就好似死去的全洪熙,亦或是赵林生、徐新桐。
他们曾许诺手下弟兄的一切,都做不到了。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能。
这世间的很多事,亦是如此,身不由己的太多太多。
而坐上了黄天圣教教主之位的齐云,也逐渐体会到身不由己的滋味。
有些时候,有些事,下面的人是会推着你往前走的。
比如对抗朝廷这件事。
青州境内,又接连经历了数次小规模战役,局面才基本稳定下来。
而此时的齐云,已经远赴京都。
他体内的寒气,刻不容缓。
这一路上,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王朝末年的乱世。
自从穿越以来,他都在青州范围活动,最远也就是去到五逐郡。
这便已经深感,在这世道,普通百姓的不易。
可这一路来,他才知道,他所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青州的百姓,至少能活。
而这万里河山的大乾,多得是郡县的百姓,连活都活不了了。
前世只存在于诗词古籍中的那些对乱世的描述,真真切切发生在齐云眼前。
遍地皆白骨,百里无鸡鸣;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等等残象令人发指。
这一年的秋天。
齐云到来京都。
数十丈高的城墙,遮天蔽日,站在下面,着实感到渺小。
这京都确实像王畅玄说的那样,好似固若金汤的铁桶一般,不是随便什么军队,或者多少高手就能撼动的。
即便在乱世。
大乾的京都也是格外的繁华。
车水马龙,大白天,大街小巷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一片和平景象。
和外面的世界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一般。
权贵们的生活,更是奢靡。
外面的饥荒,并不会影响这里分毫。
各地上报,呈进京城的奏疏,上面的民变起义,在京城的权贵眼中,不过是小小风浪。
那些饿死的灾民百姓,也不过是一串串数字而已。
京都,最奢华的酒楼,醉仙楼中。
齐云见到了阔别已久的秦沐瑾。
她还是那么骚媚诱人,也还是对齐云那般的百依百顺。
封家的火龙功,让齐云终于摆脱了体内寒气的困扰。
崇德二十九年,深秋。
公主府后院深闺中。
软榻之上,齐云体内寒气尽除,被火龙功熔炼的劲力,运转周天,一举踏破小圆满之境。
曾经,赵澜说,他此生无望的圆满之境,破了。
崇德二十九年,皇帝秋祭后的第三天。
京都之外,发生大战。
赵家尊者赵澜,与一神秘人苦战三天三夜,回到赵家后,闭门不出。
没人知道跟他交战的是谁。
也没人知道为什么交战。
能跟尊者交战的,那自然是尊者。
这天下间的尊者,屈指可数,可具体是哪一位,当事人不漏话,没人知道。
不过那一日,京都有传闻。
神秘人在赵家带走了一个人,好像是一名女子。
神秘人自是刚刚踏破小圆满的齐云。
踏入小圆满后。
横练罡煞的神异之处,彻底显现。
此时的齐云,可战尊者!
他也终于从赵澜手里,把南宫雪带了回来,并且谈了一笔不错的生意……帮秦凡夺嫡,登基后,青州赐给他做封地。
不过这生意,显然是做不成的。
此时的齐云,哪里看的上一州之地。
之前,一切的伪装,都快要到彻底撕开的时候了。
再次回到青州的齐云,好似龙归大海。
69書吧
有黄天圣教的班底在,占据青州的半数地盘,联合五逐郡,整合南北资源,以此供给虎头寨。
虎头寨的生意,在以恐怖的速度,疯狂发展蔓延。
虎头寨的兵工厂,更是不断壮大。
齐云要的武器装备,源源不断的生产锻造。
刀兵盔甲,火枪大炮。
时间一晃就是三年。
大乾崇德三十二年。
赵澜彻底没了耐心,不断催促齐云。
与此同时,也是这一年。
南楚、西夏联合伐乾。
五十万大军,南、西两路,杀向大乾,直插腹地。
大乾各地不堪抵挡,节节败退。
这一年,秋。
齐云于青州,陕霞郡,自立称王。
齐王大旗,插遍青州半壁。
秦凡发兵讨伐,结果连主力都没碰到,被齐王先锋营一句击溃,溃不成军。
一月时间。
青州彻底成了齐王地盘。
被南宫雪重伤的秦凡败退,逃回京都。
而此时的大乾,已是千疮百孔,破烂不堪。
在南楚、西夏鲸吞大乾的同时。
一支万人军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插大乾京都腹地。
崇德三十三年,夏。
大乾屹立了数百年的城墙被轰开了一道口子。
震天动地的轰隆声中,城墙坍塌。
恐怖的爆炸声,如同天罚。
皇帝引以为傲的禁卫军,在这支身披七成钢铠甲,手持火器的军队面前,不堪一击。
这一日,大乾灭国。
大雄宝殿上。
当秦凡看到那戴着面具的挺拔身影时,不胜唏嘘。
“没想到,你竟然打进了京都,早知今日,当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能让你逃回邪教!”
“过去的事,终究是过去了,没人能洞悉未来,也改变不了过去。”
齐云高坐龙椅,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若是你能洞悉现在,那当年,你应该在临泉县,就杀了我。”
“临泉县?”
秦凡诧异,整了下,才反应过来。
那是青州陕霞郡下面的一个小县,一个县还没京都城大。
可是……
“我们在临泉县见过?”
“何止见过……”齐云嗤笑,“你还想过河拆桥,置我于死地,只是碍于局面,没下定决心而已。”
秦凡眉心紧锁,根本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在临泉县见过这邪教妖人。
直到,那坐在他梦寐以求龙椅上的面具人,缓缓摘下面具,露出那张年轻俊美,棱角分明的脸。
一个他已经忘了多年的名字,脱口而出。
“齐云,是你!!
竟然是?!!!”
秦凡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洒在大殿之上,昏死过去。
他怎么也想不到。
当年被他视做蝼蚁的小山匪,竟然成了大乾王朝的掘墓人。
他明明可以弄死他的。
当年,他若是亲自下场,付出些代价,齐云必死无疑。
可是……
没有可是。
正如齐云所说。
没人能洞悉未来。
所以才有那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大乾亡了。
大夏立国。
南楚、西夏在原大乾境内肆虐了数年的军队,不到一年时间,便被肃清。
大夏的军队,打进了南楚、西夏两国。
两年时间。
南楚、西夏,灭国。
大夏江山一统。
大夏的国都,没有定在前朝京都,而是迁都陕霞郡。
原本的临泉县,经过十年扩建,已成大夏都城,雄伟壮阔,不是当年可比。
虎头山成了皇宫后山,皇家禁地。
大夏立国,百废待兴。
齐云勤政七年,大夏江山稳固,国力日渐鼎盛。
至少,在大夏,饿死人成了一件稀罕事。
又是一年,深冬。
虎头山,后山山涧之中。
冰瀑之下,结冰的深潭上。
南宫雪、秦沐瑾、任思思三女,带着几个小女孩滑冰,玩的不亦乐乎。
齐云坐在岸边,晒着冬日暖阳,身边跟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面相与齐云五六分相似。
他比起冰潭上玩耍的几个孩子,看起来,年纪最小,但却最是稳重,透着和他年龄不符的成熟。
只是他一开口,还是逃不开他这个年纪,奶里奶气的声音。
“父皇,母后总跟我讲,忆苦思甜,她说,当年,您就是在这起家的,您能给我仔细讲讲吗?”
小男孩仰头看着自己的父皇,满脸去期待。
暖阳下的父皇,遮住了阳光,伟岸如山。
在他的视线里,感觉,父皇的头,抵住了太阳。
“你想听这个?”
“想听!”
齐云眸中浮现追忆,语气有些唏嘘:“那一年,朕还是一个山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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