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身体每况愈下,仿佛风中残烛一般摇摇欲坠,但周围却无人愿意向我们伸出援手。
我的内心充满了焦急与无助,无比渴望能够拯救娘亲,这种愿望强烈到几乎要将我的心撕裂开来。然而,残酷的现实却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横亘在面前,让我束手无策。
我只是一只笼中鸟,甚至不清楚自已究竟姓甚名谁,连娘叫什么都不知道。身处此地,除了满足基本的温饱需求外,其余事物皆与我无缘。
而娘亲总是默默地凝视着我,一言不发。唯有当我投身于习武之时,她才会开口与我说上几句话。
尽管身心俱疲,但自四岁起,娘亲便要求我坚持不懈地练武读书。对于此举的意义,当时年幼无知的我茫然不解。然而,只有在这个时候娘才会跟我说话,只要能听到娘亲的声音,哪怕再辛苦,我也心甘情愿。
至于这片土地究竟位于何方,自我诞生之日起,便从未踏出半步。
有时,我会痴痴地仰望着夜空中闪烁的繁星,心中暗自揣测:它们高高在上,定然目睹过无数别样的景致吧!
如今,娘亲已然病入膏肓,不仅咯血不止,甚至连起身都变得异常艰难,就连进食也成了奢望。
她轻声告诉我,大限将至,命不久矣。
死亡?那意味着什么呢?难道是要永远离我而去吗?难道就连最疼爱我的娘亲也要抛弃我吗?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这是我近五年来的首次哭泣。娘亲静静地躺在床上,目光依旧那般慈爱温和,宛如往昔。
只不过,这却是我头一回见到娘亲展露出笑容,那笑容中饱含着无尽的眷恋与不舍,只是第一次我哭娘没怪我。
……
娘那如花般绽放的笑容,犹如春日暖阳下盛开的桃花,美得令人陶醉。
她轻声唤道:“裴之,来扶我起身。”听到自已被唤作裴之,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疑惑,难道这便是我的名字么?
从未有人如此称呼过我,如今得知自已竟也有名讳,内心不禁泛起一丝喜悦。
“切记,你本姓顾,乃世间独一无二的顾氏血脉。然而,以你现今的身份和处境,实不配拥有此姓氏。故而,从今往后,你只能称作裴之。
至于我,不过是一个已逝之人罢了。此地绝非久留之所,待我死后,你就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娘的话语如同一阵寒风,吹得我心头一阵发凉。
“努力变强吧,试着靠近顾家。唯有当你登上高位、权倾朝野之时,方可恢复顾姓。”这是娘首次与我这般长谈,却也是最后的诀别。言罢,娘便阖然长逝。
彼时,我年仅十岁,尚不知人世沧桑。
娘既已命我离开此处,我自当遵从。
于是,我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大门。直到此刻,我方才惊觉,原来这座宅邸中竟还有如此众多的人存在。
这是我生平头一遭见到如此规模的人群,他们或忙碌,或闲适,但当瞧见我走出时,无人阻拦,亦无人问询。就这样,我默默告别了那个伴我度过整整十个春秋的地方。
此刻的我却如迷途羔羊般不知所措,不知自已究竟应何去何从。于是,我在这座小小的县城中漫无目的地徘徊着,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漫长而又难熬。
终于,兜兜转转之后,我还是回到了那个曾经熟悉无比、如今却倍感陌生的地方——那座承载了我整整十年岁月的旧居。
然而,当我再次试图踏入家门时,却发现门口竟然多出了两名冷酷无情的守卫。他们宛如雕塑般伫立在那儿,一言不发,对我的恳求与呼唤置若罔闻。
每当我鼓起勇气想要强行进入时,迎接我的便是一顿毒打。无论我尝试何种办法,都无法再次迈入那扇曾属于我的世界之门。
...
这竟是我人生中的首次挨饿体验!
直到现在我才深刻领悟到,原来不进食真的会让人产生难以忍受的饥饿感。此时的我身处在城隍庙前,听闻此处常有善心人士施舍米粥,饥肠辘辘的我便匆匆赶来。
只是未曾料到,前来领粥的人数之众多超乎想象,简直可用人山人海来形容。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身着破旧不堪的衣裳,显得狼狈至极。
城隍庙内虽有专人负责维护秩序,但那些滋事生非之人仍免不了遭受重重责打。不幸的是,就连我也未能幸免,身上挨了好几下,疼痛难忍,无奈之下只好选择逃离。
然而,众多人并未选择逃离,即便遭受着猛烈的殴打,甚至打得头破血流,他们依然坚守原地。
夜幕降临,我依旧饥肠辘辘,但眼前却出现了这样一幕:有几个人正在逼迫一个老头交出他的那碗粥。
老头坚决不肯让步,于是这些人便不停地对他拳脚相加。他们持续施暴,直至精疲力竭,却始终未能从老头手中夺过那碗粥。
待那些人悻悻离去后,老头方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那碗粥。
这个老头实在是了不起啊!这么多人殴打他,他怀里的粥都没有撒出去,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望着眼前的景象,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冲动。这是自从我离开那个地方以来,首次主动开口说道:“前辈,请您传授我武功吧!”
此刻的我已全然不知自已为何会双膝跪地,或许是因为过度疲惫,亦或是饥饿难耐所致。生平第一次,我深切地感受到生存竟是如此艰难,想要崭露头角更是难如登天。
老头显然被我的举动吓得不轻,他匆忙将手中的粥一饮而尽,随后目光凝视着我,沉默不语。
69書吧
...
天气愈发寒冷,万年县竟飘起了雪花。当初从那里出来时所穿着的衣物,早已被那位前辈拿去换作了食物。这位老者的确教会了我许多东西,只是唯独没有传授我武功,更未曾教导我如何出人头地。
老头告诉我,他曾经也是一名教书育人的先生,但如今家族衰落,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苟活于世。他用自已的人生经历教导我如何生存下去,我这才惊觉,原来在这个地方,连温饱都成问题的人数不胜数。
老头感慨地说,我的母亲说得没错,只有出人头地,才有足够的能力填饱肚子。
然而,命运弄人,就连眼前这位坚强的老人也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与我母亲不同的是,老头明确表示自已是被活活饿死的,而非因病离世。他坚信,如果能够有充足的食物果腹,他绝不会轻易染上恶疾。
临终前,老头嘱咐我必须离开万年县,前往遥远的金陵城。
因为所有姓顾的族人都聚居在那里,唯有去到那里,我才有机会实现母亲的遗愿。
但金陵实在太过遥远,路途充满艰险。老头深知此去凶多吉少,他坦言若选择留下或许尚能保命,而一旦踏上征途,则生死难料。
尽管如此,于我而言,这却是个不容错过的绝佳机会。前往金陵不仅可以达成母亲的心愿,即便最终未能抵达目的地,至少在路上我有可能与已逝的母亲重逢。
因此,无论前方等待着怎样的艰难险阻,我都决心要奔赴金陵。
不得不承认,老头确实有着非凡的能耐。不知通过何种手段,他竟然搞来了数量可观的食物,足以维持我俩三日的生计。
然而,老头却禁止我尽情享用,而是要求我挖掘深坑,他告诉我他不是流,氓,他死也要埋在地里,不然死了也无颜见列祖列宗。
这片土地异常坚硬,每一次挥动树枝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但我明白,老头这样做必定有其深意。
整整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我挥汗如雨、竭尽全力地挖掘着,才勉强挖出了一个浅浅的坑洞。这个坑洞深度不足一米,长度也仅有一米五左右,但对于当时筋疲力尽的我来说,已经算是一项巨大的工程了。
当坑洞终于完成时,那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如释重负般地对我说:“孩子啊,老头子我实在太困啦,得去睡会儿觉咯!你自已先去吃点东西吧。”
听到这话,我那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然而此刻的我,不仅饥饿难耐,身体更是疲惫不堪。
老头似乎看出了我的困境,他轻声说道:“孩子,要不你也赶紧回家休息去吧,等明儿个再过来把这坑给填上,这些食物就都归你啦!”
望着眼前那足以果腹的食物,我心动不已。尽管内心充满了对未知旅程的恐惧和不安,但生存的渴望还是驱使着我踏上了归途。
...
一路上,我紧紧跟随着众多同样前往南方的人们。他们口中念叨着南方的种种美好——那里气候温暖宜人,不会像北方这般寒冷刺骨;
而且据说在南方粮食多能够填饱肚子,不必再忍受饥饿之苦。怀揣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与期待,我咬紧牙关,一步一个脚印地朝着南方前进。
经过漫长而艰辛的跋涉,我们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金陵城。
站在这座繁华都市的街头,我不禁感慨万千。回首过去的日子,那些风餐露宿、忍饥挨饿的时光仿佛一场噩梦。
我也好像被那些人说服了,来到金陵就不会挨饿了。
今年,我十二岁了。
金陵这座城市相较于繁华的中都而言,确实存在着不小的差距。然而,作为前朝京都,它却又有着独特的魅力和舒适感。在这里,没有像中都那样频繁出现饿殍遍地的惨状,也不像那里随处可见达官显贵们趾高气扬的身影。据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此地乃是顾家掌控下的金陵。
曾经的我,在母亲的教导下学会了认字读书,幸运的是,在这里我得到了一份工作——负责处理一些繁杂琐事。
旁人都说这是顾家给予我的恩赐,让我务必心怀感恩之情。那位阅历丰富的老头也曾告诫我,这不过是世家大族笼络人心、积累底蕴的常见手段罢了。
但说实话,这些于我而言并不重要,只要有望实现母亲生前的遗愿,便足矣。
每日里,我勤勤恳恳地读书学习,刻苦修炼武艺,之后再依照他们的指示去完成顾家交代的各项事务。生活虽然忙碌且单调,倒也算充实平静。
只是未曾料到,某天竟会有人跑来告知我,顾小姐正在寻觅一名唤作“裴之”的男子。初闻此讯时,我不禁心生疑惑:自已明明是初次踏足金陵城,与那顾小姐素昧平生,她为何要找寻我呢?转念一想,或许并非是针对我个人,而仅仅是在寻找一个来自中都的名叫裴之之人吧。
我如同一只迷失方向的羔羊,被人引领着踏入了顾家那扇威严而庄重的大门。这是我生平首次涉足母亲口中那个令她魂牵梦绕、念念不忘的顾家。
当我置身其中时,才惊觉此处竟是如此广袤无垠,仿佛一座宏伟壮丽的宫殿,令人心生敬畏之情。
目光所及之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雕梁画栋美轮美奂。花园中繁花似锦,争奇斗艳;假山怪石嶙峋,形态各异。穿梭于其间,恍若步入仙境一般。
就在这时,我见到了一位身姿婀娜、面容姣好的女子。她便是顾小姐,其美丽之程度简直超乎想象,宛如仙子下凡,美得让人几乎窒息。
她看着我,笑了,笑的很释怀,她好像认识我,可我很确定没见过她,然后我就被带走了,没跟她说一句话。
站在一旁的春禾姐姐轻声对我说道:“从今往后,你便要跟随小姐左右了。务必要用心学习如何做一名合格的仆从,切不可有丝毫懈怠。”
我知道,从今天开始我的命运就改变了,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完成娘遗愿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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