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仁美率领大军离开了汴京,一路浩浩荡荡地朝着瓜州进发。他们来到黄龙隘后,安营扎寨,分别设立了两个大营:呼延赞率领的军队驻扎在东边的营垒,潘仁美自已则驻扎在西边的营垒。潘仁美召集牙将刘君其、贺国舅、秦昭庆、米教练四人,一起商议道:“我对杨业父子恨之入骨,这份仇恨一直无法得以伸张。这次我本想将他们一网打尽,可没想到有保官呼延赞在一旁,想要实施计划就变得困难重重了。” 米教练上前说道:“太师您不必担忧。小将我有个计策,先设法除掉呼延赞,然后再对付杨家父子,那可就轻而易举了。”
潘仁美急切地问道:“您有什么高妙的计策,快教教我?”米教练解释道:“对面就是番兵的屯营之地,他们得知我们的军队来了,必定会出兵挑战。太师您届时就下令:先锋部队还未到达,应当由保官呼延赞出阵迎敌。呼延赞虽然勇猛,但毕竟年事已高,无法长时间作战。等他与番兵交锋的时候,我们按兵不动,不去救援,他必定会被番兵擒获。”潘仁美听后,面露喜色:“此计甚妙!就定在明天依计行事。” 果然,番兵得知宋军到来,立即率领部队将宋营包围起来。他们的人马雄壮威武,声势浩大。
负责侦察的哨马迅速将这个消息报到了潘仁美的营中。潘仁美派人请呼延赞到中军帐中商议,说道:“番兵气势汹汹地前来挑战,先锋部队还未赶到,您有什么办法可以击退他们?”呼延赞慷慨激昂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承蒙主上的命令出征,我自当尽忠职守,与番兵决战,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潘仁美说:“那就请您先上阵迎敌,我率领大军在后面接应。”呼延赞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披挂整齐,率领所部人马,扬起军旗,擂鼓呐喊着出了营寨。 呼延赞刚出营,就遇到了番将萧挞懒纵马而出。
呼延赞厉声骂道:“番兵速速退去,免得遭受屠戮。不然的话,我定将你们斩尽杀绝,一个不留!”萧挞懒愤怒地回应:“你这个老迈之将,养老都来不及了,还敢来与我争锋?”说完,便挥舞着大刀,跃马直取呼延赞。呼延赞举枪迎战。两匹马交错在一起,两人大战了八十多个回合,番将渐渐体力不支,拨转马头就跑。呼延赞催马追击。然而,四下的番兵却散开后又迅速聚集起来。呼延赞回头一看,发现后面没有宋军的接应部队,担心深入敌境,便勒住马头,退入林中。 这时,一彪军马突然杀出,为首的正是耶律斜轸,他大声喊道:“宋将下马受缚,可免一死,否则必遭诛杀。”呼延赞被激怒,奋力挺枪朝着耶律斜轸刺去,试图杀出重围。
但番兵众多,他始终无法突围,部下也折损了大半。呼延赞本想从偏僻的小路逃走,骑校劝说道:“小路恐怕有埋伏,不如走大路更为安全。”于是,呼延赞便朝着大路杀去。萧挞懒又率领兵马追了上来,呼延赞陷入了前后受敌的困境。 就在这危急关头,忽然东边旌旗飞扬,鼓声震天,一彪军马当先杀出。为首的将领正是杨业,他策马提刀,大声喝道:“番将休走!”萧挞懒的部将贺云龙纵马迎敌。两人交战没几个回合,杨业手起刀落,将贺云龙斩于马下。番兵顿时大乱。杨业父子趁机冲入敌阵,奋勇拼杀,终于救出了呼延赞。
杨延昭挺身而出,奋力断后,独自抵挡着番兵的追击,保护着呼延赞回到了营中。众人卸下盔甲后,呼延赞感激地说:“今日若不是将军前来搭救,我险些丧命。”杨业谦逊地说:“小将来得太迟,让总管受惊了,还望您恕罪。”呼延赞便让杨业驻扎在本营。 第二天,有人向潘仁美报告:“杨先锋的军马从东边杀来,救了总管呼延赞回营。”潘仁美听后,愤恨不已。刘君其趁机说道:“杨业违抗军令,来迟了。太师您若以军法处置他,杀他也是名正言顺。”话还没说完,杨业就进入中军帐参见潘仁美。潘仁美质问他:“军情紧急,你为何迟到?”
杨业解释道:“主上命令末将回雄州调集军马,我是在十三日才起程的。”潘仁美愤怒地说:“番兵侵犯边境,形势如此紧迫,你身为先锋,却拖延不进,还拿主上的命令来推脱。”随即喝令左右,将杨业拿下,准备斩首。 军校们立刻将杨业绑在辕门之外。杨业大声喊道:“我死不足惜!但敌人就在边境,此时却要斩杀良将,这绝非为国家考虑的做法。”这时,杨业的随从已经将消息报告给了东营的呼延赞。呼延赞立刻骑马赶来,喝退军校,解开了杨业身上的绳索,并将他领入帐中。呼延赞见到潘仁美后,大声斥责道:“你身为招讨使,昨日交战时,竟然坐观成败,不发一兵一卒前去接应。若不是杨将军奋勇力战,险些酿成大祸。今日你怎敢擅自诛杀他?老将我临行前,主上亲自赐给我一把金简,专门用来保护他们父子回京。否则,我可就不客气了,先和你一决高下。”
潘仁美满脸通红,无言以对。呼延赞拉着杨业,愤怒地离开了中军帐。 潘仁美自觉羞愧,半天说不出话来。米教练见状,又上前说道:“太师您别担心,小将我再想一个计策,除掉呼延赞,那杨业就必死无疑了。”潘仁美忙问:“您又有什么计策?”米教练说:“如今军中粮草短缺,可以让呼延赞前去催运粮草。等他离开了边境,杨业要是再犯军令,还有谁能保他?”潘仁美觉得这个计策可行,立即发了帖子,命令呼延赞前往催运粮草,并派人拿着帖子到东营告知呼延赞。 呼延赞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郁闷不已。
杨业劝慰道:“军粮确实是重中之重,除了总管您,其他人难以担当此任。”呼延赞说:“我并非不肯前去,只是有一件事放心不下:潘仁美狼子野心,一直有陷害您的心思,我担心我走了之后,他会无理虐待您,到时候谁来保护您呢?”杨业说:“小将看番兵也是劲敌,必须等总管您回来之后,我们再出战。潘仁美即便想刁难我,也无法得逞。”呼延赞说:“此次前去,不知何时粮草才能运到,您父子二人务必坚守东营,等我回来,我们再商议出兵之事。”杨业点头答应。呼延赞当天就率领五千轻骑,返回汴京催运粮草去了。后人有《咏史诗》感叹道:“忠勤工夺领征师,何事英雄不遇时?边境未宁良将灭,个人览此重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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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营的潘仁美得知呼延赞已经返回汴京,心中暗自窃喜,于是与诸位将领商议出战之事。米教练进言:“招讨使您可以给番人下战书,约定交战日期,然后再慢慢制定计策。”潘仁美立即派遣骑将,带着战书去见番将萧挞懒。 萧挞懒收到战书后,愤怒地说:“明天我们准定交锋。”他批复了战书,然后召集众将商议:“潘仁美不足为惧。但杨业父子骁勇善战,无人能敌。最近听说他们与主将潘仁美不和,我们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对付他们。离这里不远处,有个陈家谷,那里山势险峻。我们派一人率领部队在两旁埋伏,引诱敌人进入谷中,然后团团围住,必定能将他们擒获。”耶律斜轸应声而出:“小将愿意前往。”萧挞懒说:“你若前去,必定能办好此事。”
耶律斜轸随即率领六千多骑兵出发。萧挞懒又唤过耶律奚底,说:“你率领一万骑兵,明天与杨家父子交战。杨家父子深谙战法,你要假装战败,慢慢将他们引入埋伏圈。等号炮一响,就全力截杀。”耶律奚底领命而去。萧挞懒部署完毕后,派骑兵前往宋营侦察动静。
潘仁美收到了番兵的回书,便与刘君其商议:“明天谁打头阵出战?”刘君其说:“让杨先锋出战,招讨您率兵在后面接应。”潘仁美把杨业召进帐中,对他说:“番将前来挑战,先锋你可不能轻率行动。要是有个闪失,就会挫伤我军的锐气。”杨业禀告道:“明天是十恶大败日,出兵不吉利,而且呼延总管去催运粮草还没回来,现在番兵士气正旺。我们必须等待合适的时机再进军,这样才有可能成功。”潘仁美听后大怒,说道:“敌兵都已经到营寨前了,我们拿什么去抵挡?要是总管一个月不回来,我们还等一个月不成?如今你要是拖延不出战,我就上奏朝廷,看你怎么逃脱罪责!”杨业知道此事无法避免,便说:“番将此次前来,变化多端,难以捉摸。
其他平坦的地方,倒不必过于提防。但前面的陈家谷,山势险峻,恐怕有埋伏。招讨您应当派兵在那里截击,末将我率领所部从正面进攻,这样或许能打败敌人。不然的话,我们的全军都难以保全。” 潘仁美说:“你只管去,我自然会派兵接应。”杨业退下后,贺怀浦进言说:“既然杨先锋这么安排,招讨您就应该派将领到陈家谷去接应,这样才不会误事。”潘仁美说:“我正愁没机会,现在就趁此机会不派兵接应,看看他能有什么办法。”
贺怀浦说:“招讨您这是只顾报私仇,根本不把朝廷的大事放在心上啊。”潘仁美不听,起身走进帐中去了。贺怀浦感叹道:“这个小子几乎要误了国家大事,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呢?”于是,他率领所部兵马,去见杨业,问道:“您这次出战,有把握取胜吗?”杨业说:“我不是怕死,只是现在时机不利,白白牺牲士卒却无法立功。如今招讨指责我不敢死,我就为大家先出战。”
贺怀浦说:“潘招讨的兵,指望不上。小将我愿意和将军您一起去,也好相互支援。”杨业说:“那我们就分左右两翼出击。”两人商议好了之后,便各自准备。 第二天黎明时分,杨业率领两个儿子杨延昭和杨延嗣,以及贺怀浦,在狼牙村摆开阵势。只见番兵漫山遍野地涌来,鼓声震天响。耶律奚底横拿着大斧,骑在马上,站在阵前,大声喊道:“宋将赶快投降,免得动起干戈。不然的话,就把你们全部杀光,一个不留!”杨业被激怒了,骂道:“你们这些背叛正道的蠢蛮,死到临头了,还敢来抗拒我大宋的天兵?”
说完,他挥舞着大刀,跃马冲向耶律奚底。耶律奚底举起大斧迎战。双方士兵呐喊助威,两人交战了几个回合,耶律奚底拨转马头就跑。杨业催马追击。杨延昭、贺怀浦则催动后军,乘势杀进敌阵,番兵纷纷扔下武器逃跑。耶律奚底见杨业追来,一边打一边退。杨业看这是一片平坦的地方,料想不会有伏兵,便全力追击。 快到陈家谷口时,萧挞懒在山坡上放起了号炮。耶律斜轸埋伏的兵马一起冲了出来,番兵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杨业原本以为谷口会有宋兵来接应,回头一看,却连一兵一马都没有,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掉转马头往回杀,却已经被耶律斜轸截断了谷口。番兵万箭齐发,箭头像雨点一样射来。宋军死伤无数。等到杨延昭、杨延嗣拼死冲入谷口时,番兵的箭和石头不停地砸下来,他们根本无法前进。耶律奚底又带兵从东边包抄过来,正好遇上贺怀浦。
两人骑马交锋,没打几个回合,贺怀浦就被耶律奚底一斧劈落马下,他的部下也全被番兵杀死。 杨延昭对杨延嗣说:“你赶快杀出重围,到潘招讨那里求救。我杀进谷口,保护爹爹。”杨延嗣奋勇杀出重围。杨延昭望见谷中杀气冲天,知道是宋军被围,愤怒地大喊一声,冲进谷口。正好遇到潘仁美的部将陈天寿,两人交战,只一个回合,杨延昭就把陈天寿刺落马下。他杀散围兵,进入谷中。杨业从东边奋力拼杀出来,看到杨延昭来了,急忙喊道:“番兵太多了,你赶快走,别被他们抓住两次。”杨延昭哭着说:“孩儿冲开血路,救爹爹出去。”说着就举枪奋力拼杀,冲开了重围。萧挞懒从旁边攻过来,把杨业的军队截成了两段。杨延昭回头一看,父亲还没出来,想再杀回去,可他的部下都已经战死了,只好往南路奔去,等待救兵。
此时,杨业还在和番兵激烈战斗,身上的鲜血把战袍都染红了。他登上高处远望,只见四周全是强敌,不禁长叹道:“我本想建立一点功劳来报效国家,没想到竟落到如此地步!我的生死还不知道,但要是再被番人抓住,那可就太耻辱了。”他看看部下,还有一百多人,便对他们说:“你们都有父母妻子,和我一起死了也没什么好处。你们赶快沿着山回去,向天子报告这里的情况。”众人说:“将军为了国家的事到了这种地步,我们怎么能忍心自已活着回去?”于是,大家簇拥着杨业来到胡原,看到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李陵碑”三个字。杨业心想:“汉朝的李陵不忠于国家,要这碑有什么用?”他回头对众士兵说:“我不能保护你们了,这里就是我报答君主的地方,你们各自想办法逃生吧。”说完,他扔掉金盔,连喊几声:“皇天!皇天!您一定要明鉴我的心。”然后就撞向石碑而死。
可惜太原的这位豪杰,就这样在敌阵中丧命。静轩写诗感叹道:“矢尽兵亡战力摧,陈家谷口马难回。李陵碑下成大节,千古行人为感悲。” 杨业撞死在李陵碑后,番兵呐喊着杀了过来。杨业的部下奋力抵抗,宁死不屈,最终全部战死。番兵走近,割下了杨业的首级。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萧挞懒才收兵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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