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薇薇从沈毅行口里听到一句“不再爱白小姐了”,虽然知道这一定是假话,但她跟自已说,原谅沈毅行一次,仅此一次。
沈毅行这边却是如释重负。只有沈毅行自已知道,这句“不再爱白小姐了”,其中的苦恼与无奈。他有很多话要告诉许薇薇,但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就这样含糊其辞的两个人,在长达两周的冷战之后,终于还是和好了。
虽然是和好,但终究不可能“如初”,就像已经出现裂纹的瓷器,永远也做不到完好“如初”的。
许薇薇依旧回家,做别墅里那个可爱的太太,但她心里已经开始对这份感情有所动摇了。
“今晚陪我参加罗德公司的酒会,好不好?”
“罗德公司?不是对手公司么?”
“对手公司举办的酒会是一定要去的,那里会有很多客户等待着被发掘。”
“你应该带销售部的同事们去,他们可能更适合完成这项任务。”
“我想让所有人来认识一下我的未婚妻,我的沈太太。”沈毅行拉过许薇薇,亲了一下。
这话要是放在一个月以前,许薇薇还会欢天喜地,现在听到,内心已经波澜不惊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没那么渴望嫁给沈毅行,做名副其实的沈太太。但是,她应当不后悔参加这次酒会,因为她又一次遇见了同学李力。
李力作为于瑜的助理出现在罗德酒会上,这本来是一件极其稀松平常的事。但是,他是个可憎的人。看见许薇薇盛装出席,少不得要上去殷勤献媚一番。
“许薇薇,我们快一年不见了,你可真是容光焕发呀!”李力端着酒杯,主动来跟许薇薇碰杯。
“李力,我们可以假装不认识吗?”许薇薇皱着眉头说。
“你还在为大一那年的事情记恨我吗?当时我太不成熟了,没有勇敢地去维护你,确实是我不对……”
“别再说了,那封信的事,就此忘了吧。”给李力写情书,这是许薇薇近十年来做过的,最没有尊严,最失败的事情。
“忘了好,忘了好……”李力递给许薇薇一杯酒说,“既然都忘了那件事,那我们就像老同学一样,喝一个?”
许薇薇被李力讲的不好拒绝,只能勉强喝了一口。
这时,于瑜走过来,依旧像个活骷髅。
“许薇薇,我们到别处坐坐,我有些话想私下里跟你聊。”
许薇薇不知道她有什么话要说,但还是跟她走了。她们进到一个房间里,于瑜给许薇薇倒了杯酒。
“我不太能喝……”许薇薇婉拒道。
“喝吧,接下来我要讲的事,你可能需要喝一点才能平静哟!”
“你要讲沈毅行的事吗?”许薇薇喝了一口酒。
“你不是好奇,沈毅行包养的那个女朋友吗?我也是刚听说一些关于她的消息。”
“她,是不是姓白?”
“是的,看来你也听说过一点,她叫白露,是一个美术老师。”
“美术老师?”
“一个很平庸的美术老师。”于瑜重点强调“平庸”二字。
“沈毅行很爱她吧?”
“应该是非常爱的。他怎么跟你说白小姐的?”
“他说,白小姐去了很远的地方,所以,他不再爱她了。”
“哈哈哈哈……”于瑜突然大笑起来。
“怎么了?我有什么说错了吗?”
“许薇薇,你果然很蠢!”于瑜尖刻地说,“沈毅行永远不会对你诚实,我早就告诉过你的。”
“他又撒了什么谎?”
“白露,她并没有去什么很远的地方,她只是死了……”于瑜带着嘲讽的笑说。
“死了?怎么死的?”许薇薇不敢相信,又一个“情敌”死了。未婚妻和情人都死了,这沈毅行是克妻呢,还是克妻呢?
“白露是病死的,她病了很多年,后来死了。沈毅行很爱她,他们甚至差一点有了一个孩子,后来因为白露的健康状况不允许怀孕,他们才选择流产的。”看到许薇薇不作声,于瑜得意地说,“沈毅行从来没有坦白过自已的情史,对吗?你觉得他是真的爱你吗?还是,只把你当成一个消遣的玩物?”
“所以,沈毅行的情史里面,已经有两个死人了,而我,自然斗不过死人的……”许薇薇突然笑起来。她知道沈毅行从来没有对自已坦诚过,可能的确因为没那么相爱吧?但是,现在的许薇薇已经无所谓了。两个死人也好,一夜情对象也罢,都不会让许薇薇有什么情绪波澜。她只知道,自已原谅了沈毅行,过去的,就翻篇吧。
“我听李力说,你在大学里还给他写过表白信?”
“那都是年少无知的傻事,我已经放下了。”
“你不应该在沈毅行身上浪费青春。”于瑜突然很诚恳的口气说,“你就应该找个年纪相仿的男孩,谈场正正经经的恋爱。”
“我对年纪相仿的男生没有兴趣。”
“李力他心里还是爱着你……我给他的薪水也很不错,他可以养活你们两个……”
于瑜在极力游说着许薇薇,试图说服她离开沈毅行。许薇薇却头晕目眩起来,于瑜离她,似远犹近,她竟完全不能自主地瘫倒在沙发上。
看到许薇薇昏过去,于瑜讥讽地打了个电话:“李力,到楼上209包间来!”
为了做局设计许薇薇,于瑜可谓费尽心力,连李力都用上了。
“你要好好收拾这个贱人!”于瑜邪笑着对李力说。
李力没有爱过许薇薇,也急于巴结于瑜,此时此刻,虽然道德感告诉自已,不能对许薇薇下手,但大脑里另一个声音又说,只有下手了,于瑜才会提拔自已。他坐在床边犹豫了很久,终于,猥琐战胜了道德,贪婪盖过了理智,他转向许薇薇,开始脱她的衣服。
正在这时,房间门被砰一声踢开,沈毅行冲了进来。
“你给我滚开!”沈毅行看到李力在脱许薇薇的衣服,愤怒地冲上来就是一拳。
“沈总……沈总……我还没来得及……”被打得满地找牙的李力慌张地解释道。
“你敢动我的女人?我要叫你好看!”沈毅行又狠狠地揍了李力几拳,直到他满脸是血,不住地求饶。
“滚!!!”沈毅行怒吼道。
李力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
沈毅行看到不省人事的许薇薇,十分心疼。他轻轻抱起许薇薇,离开了酒会。
过了很久,许薇薇才逐渐恢复意识,她很惊讶,自已竟然已经在沈毅行车里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许薇薇看看自已,又看看沈毅行。
“我把你带过来的!你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记得了。我跟于瑜正说话呢,突然开始头晕目眩……接下来的事,就不记得了。”
“于瑜给你下药了。”
“啊?什么?”许薇薇一听,紧张得要命。
“她给你下药,把你迷倒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许薇薇想到于瑜是个拉拉,突然脑海里浮现出很恐怖的画面,“这个拉拉,她,没有对我做什么吧?”
“她倒是没有,但我进房间的时候,看到你的同学,她的助理,在脱你的衣服。”
“他……”许薇薇被突如其来的事吓得瞠目结舌。她知道李力是个猥琐小人,但没想到,竟然如此卑鄙下流。
“好在我及时冲进去,他才没得手。”
“你怎么知道我在房间里的?”
“有于瑜的地方,就充满了阴谋的味道。我闻着味儿就去了。”沈毅行半开玩笑地说。
“于瑜找我,跟我谈白小姐。”
“她说什么了?”
“她告诉我,白小姐已经不在人世了。是真的吗?”
“对……是的……她已经不在人世了……”沈毅行的嗓音突然低沉起来。
“你说她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你又骗了我一次。”
“死了和离开了,二者有区别吗?”
“对于你来说,是没有。但对于我而言,差别很大。”
“什么叫差别很大?”
“我是比不过一个死人的。所以,我比不过倪柯,也比不过白小姐。”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理解这件事的,但她们都死了,在我心里,死人永远比不过活人。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对倪柯没有半点感情。我承认,我是爱过白露,但对于倪柯,你真的不要误会,我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
“你爱白小姐,我是很能理解的。但你说自已不爱倪柯,我就不明白了,于瑜也不明白。”
“这事跟于瑜有什么关系?”
“有,当然有了。她一直没想明白,你已经知道她们俩是一对了,为什么还执意要跟倪柯订婚呢?真的是为了王朝酒店的财产?”
“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
“难道我认为的不对吗?”
“不对,大错特错!”沈毅行垂着脑袋说,“我跟倪柯订婚,也是我和她之间的一场交易。这场交易,跟外界传说的阴谋论,完全没关系……”
“你们在交易什么?”
“我们……倪柯跟我从始至终都是交易关系,我没爱过她,跟她订婚,也是为了给她的拉拉身份打掩护。”
“你们在交易什么?能直接一点回答我吗?”
“倪柯……她的骨髓跟白露匹配……她定期给白露捐骨髓……我给她钱或者生意上的一些利益。”
“白小姐得的是什么病?”
“白血病,一种特殊的白血病,每年都需要新的骨髓。”
“所以,你跟倪柯订婚,只是为了源源不断地用她的骨髓。”
“但我付钱了……她和于瑜花钱大手大脚的,于瑜赌博又吸毒,你以为她们的钱是怎么来的?”
“原来于瑜的情况,你一直都知道。”
“是的,我知道一切,但我不能管她。我们的关系不好,你知道的。”
“她还是怀疑你跟倪正安合谋,侵吞了王朝的钱,那是属于倪柯的钱。”
“都是倪正安做的,我只不过是用倪柯的骨髓救白露,其他可什么都没做,我发誓!”从沈毅行嘴里说出的誓言,好像信用度有点低,许薇薇只能暂且勉强相信。
“于瑜觉得,倪柯不是自杀。你说,倪柯是自杀的吗?”
“这……”
“是你杀了倪柯吗?”
“天呐,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不是那种人!不,不是我杀她的……”
“那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沈毅行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许薇薇,干咽了几口唾沫。
许薇薇就这样盯着沈毅行,不说话。她表面上很冷静,内心却风起云涌惊涛骇浪。
“假如,沈毅行承认了,倪柯是他们合谋害死的,我该怎么面对他呢?又该如何面对这段感情呢?”许薇薇心里在煎熬。
“那天,倪正安跟倪柯在维港谈判,他们想把生意上的一些事说清楚。我只知道,他们一开始挺平静的。我坐在屋里喝茶,突然听见倪柯跟倪正安吵起来,而且,越吵越凶。那时候,我跟倪柯虽然已经退婚了,但我还是挺照顾她的。”
“他们为什么要吵?”
“倪正安想要倪柯退出王朝集团,但王朝集团有倪柯22%的股份,很巨大的一笔资产,倪柯肯定不同意。”
“王朝酒店是倪柯外公的产业,她当然不肯了。”
“倪柯没有经营头脑,更没有工作能力。倪正安不想让她在公司里瞎倒腾。”
“如果从王朝退出了,倪柯的生活开销那么大,怎么负担得起呢?”
“早在五年前,倪正安就对倪柯停止发分红了,她的滥赌是出了名的。”
“她也赌?”
“对,她和于瑜都是滥赌鬼,不过于瑜更夸张一些。”
“不发放分红是违法的……”
“这也是她爸爸的意思,老爷子很瞧不上这个败家女儿。”
“所以,他们仅仅是吵架?”
“我出去想拉架,但是,只看到倪正安一个人站着,他当时脸色发白,分明是吓坏了。”
“怎么了?”
“我问他,他说,倪柯跳水自杀了……”
“是他把倪柯推下去的吗?”
“不知道。当时也没有监控。但我想,倪正安不会是这样的人,倒是倪柯,她一直情绪不稳定,情绪激动了,自杀也不是没可能。”
“我听说,你后来组织搜救队打捞了。”
“是的。我还想把她救活了,可以继续用她的骨髓救白露。”
“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倪柯脑死亡,又靠呼吸机维持了一段日子。就在这段日子里,白露病情加剧恶化,也走了。”
“你几乎同时失去了她们两个。”
“我不在乎倪柯,我只在乎白露……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真相了,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我,但这真的是全部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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