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记载,石勒,字世龙,他的祖先是匈奴别部老渠的后裔。石勒出生的时候,家中红光满室,一道白色的气从天上直连到庭院之中,见到这奇异景象的人都感到十分惊异。石勒十四岁那年,由于家境贫寒,他跟随同邑的人一起到洛阳行商贩卖。有一次,他倚靠在上东门的柱子旁,仰天长啸。恰好司徒王衍从这里经过,看到石勒后,觉得他气质不凡,便对身边的人说:“刚才那个胡族的少年,我看他与众不同,恐怕将来必定会成为天下的大患,不如现在就杀了他,以免留下后患。”说完,王衍急忙派人去抓捕石勒,可等派人赶到时,石勒早已离开了。派去的人回来禀报说石勒已经走了,王衍听后,叹息了许久。
随着年龄的增长,石勒长得健壮魁梧,有胆量和气力,为人雄武且喜好骑射。同里的父老们看他的面相,都说他相貌奇特,志向气度非同寻常,他的前途不可限量,于是劝说同邑的人应该厚待他。然而,同邑的大多数人都嗤笑这些说法,并不相信。只有邬人郭敬阳、曲宁认为这些话很有道理,并且给予石勒资助和赡养。石勒欣然接受了他们的恩惠,心中十分感激。
石勒曾经替别人种地,劳作的时候,他的耳朵里常常听到铃铛的声音,他以为有什么灾祸要发生,便急忙跑回家告诉母亲。母亲安慰他说:“你是因为劳作太累了才耳鸣,这不是什么不祥之兆。”听了母亲的话,石勒心中才稍微安定了一些。到了太安年间,并州发生饥荒和战乱,刺史东瀛公司马腾担心军民会发生变故,于是想出一个办法,抓捕了许多胡人,将他们卖到山东,用卖人的钱来充实军资。石勒也在被抓捕贩卖的人当中,他被卖给了荏平人师欢家做奴隶。有一个会看相的人对石勒说:“您的发际呈现出鱼龙的形状,上面的四道纹路已经形成,这预示着您将来必定会大富大贵。”石勒向他道谢说:“如果真像您说的那样,我一定不会忘记您的恩德。”后来,石勒和其他奴隶一起劳作,常常做出一些奇异的事情。其他奴隶把这些事告诉了师欢,师欢这才开始对石勒的相貌感到惊奇。接着又听到其他奴隶说的那些事,师欢便免去了石勒的劳作,也不要他的卖身钱,放他回去。石勒因为没有盘缠无法离开,听说师欢的邻居有个叫率汲桑的人,是负责养马放牧的官员,石勒自称能够相马,率汲桑见他长得壮伟不凡,便厚待他。
有一天,石勒在武安临水帮人佣耕田地,偶然遇到一队游兵经过。游兵们觉得石勒没有躲避他们很奇怪,便将他抓住带走。正走着的时候,草丛中突然惊起一只鹿,众人看到鹿后,便撇下石勒,竞相去追逐鹿了,石勒这才得以逃脱。不一会儿,一位老人走过来对石勒说:“刚才那只鹿,是我变的,这才让你摆脱了困境。你以后会有大福,要自已保重。”石勒听后,赶忙下拜,说道:“多谢您为我指点迷津。”等他起身时,老人已经不知去向。石勒从此心中暗自高兴,觉得自已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恰逢公师藩在赵魏地区起兵,汲桑与石勒率领数百骑兵前去投奔。然而,他们的军队被苟晞打败。后来又与苟晞交战,再次大败,汲桑战死,石勒便归降了刘渊。刘渊见到石勒,见他奇伟不凡,便任命他为辅汉将军。石勒多次立下战功,刘渊便命令他去攻打巨鹿、常山二郡,石勒终于有机会施展自已的抱负了。
再说汉主刘渊在平阳大宴将士,这时传来石勒攻占魏、汲、顿丘三郡后凯旋而归的消息,刘渊十分高兴。他宣召石勒前来,石勒在殿下拜见刘渊,刘渊慰问一番后,便让他入席赴宴。原来,石勒自从归降后,驻扎在左国城,他礼贤下士,收纳人才,爱惜百姓,训练军队,多次出征,战无不胜,因此汉王刘渊非常喜爱他,常常感叹说:“我要是有这样的儿子,即便死了又有什么遗憾呢!”于是,刘渊任命石勒为辅汉将军。石勒先是领兵去讨伐流部,军队得胜而归;接着又去进犯魏、汲、顿丘,同样得胜而回。
当天宴会结束,石勒回到营寨中,心中却感到闷闷不乐。夜晚,明月高悬,石勒独自思量,自已如此英雄豪杰,却不能独占一方,如今反而屈居人下,越想越觉得憋屈,不禁放声大哭。这时,忽然有一个人从外面走进来,大笑着说:“世龙,你为何如此?今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为什么不与我商议,却在这里独自苦恼呢?”石勒一看,来人姓张,名宾。石勒请他坐下,张宾问道:“你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石勒说:“我恨自已半生碌碌无为,恐怕就这样虚度一生了。”张宾说:“长久地屈居人下,自然无法施展大丈夫的志向。您为何不向汉王请求出兵攻打巨鹿、常山,以此为契机成就大业呢?”张宾话还没说完,突然有六个人走进来,说道:“你们所谋划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六人手下有一百多名精锐勇士,可以助将军一臂之力。”石勒一看,这六人分别是夔安、孔苌、支雄、呼延莫等人。石勒大喜。张宾说:“只是恐怕汉王不肯出兵,这可怎么办?”石勒说:“我是为他去征讨,他怎么会不肯呢?”
他们商议妥当,第二天,石勒便进宫拜见汉王刘渊,在台阶下叩拜。刘渊问他有什么事,石勒说:“臣想请求您出兵攻打巨鹿、常山二郡,这样既可以收取钱粮,又能扩大土地,以此来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不知陛下意下如何?”汉主刘渊说:“你肯出力,我怎么会不答应呢?况且如今正缺少粮草和物资。”于是,刘渊拨给石勒精兵三万,战马千余匹,加封石勒为征东将军、并州刺史、汲郡公,命令他去攻打巨鹿、常山二郡。石勒领命谢恩后,便立即领兵出发。他任命刁膺为心腹,张敬、夔安、孔苌、桃豹、逯明为得力干将,并州的许多胡羯族人都纷纷追随他。
历史上记载,张宾,字孟孙,是赵郡顿丘人。他广泛涉猎经史书籍,但不拘泥于章句之学,心胸豁达,有大节大志,足智多谋,每一个计策都不会落空,谋划事情没有丝毫遗漏。他曾经自认为自已不比张良差,只是没有遇到像汉高祖那样的明主罢了。张宾听说石勒要出兵攻打巨鹿,便对亲近的人说:“我观察过众多将领,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这位胡族将军,我可以与他一起成就大业。”主意已定,张宾便佩剑来到石勒的军营门口,大声呼喊请求拜见。石勒听说后,便请他进来,但起初并没有觉得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张宾向石勒献上计策,石勒这才对他感到惊奇,将他任用为谋主。当时,石勒的军队已经发展到十余万人,他将一些有学识和地位的人聚集起来,单独组成“君子营”,从此,石勒的军队声威大振。
第二天,石勒起兵攻打巨鹿、常山二郡。刘宠得知消息后,率领军队前来迎战。石勒率领大队军马来到,刘宠也领军出阵。两阵摆开,石勒在阵前让众军大声呼喊:“你们为何不早早投降?”刘宠命令军士发动进攻,双方阵中都响起了呐喊声。这边夸耀自已的军队勇猛,那边吹嘘自已的将领厉害。支雄骑马出阵,向刘宠挑战,要一决胜负。刘宠正要亲自出马,张英说:“不劳主公动手,我去擒他。”张英出到阵前,支雄说:“你不是我的对手,叫刘宠出来。”张英大怒,挺矛直刺支雄,两人骑马交战了十多个回合,刘宠急忙鸣金收军。张英说:“我正想擒杀这个贼将,您为什么收兵?”刘宠说:“我听说张宾领兵袭击我们的城池,城中有一个叫吴豫的人,是松江人,据说他要与石勒里应外合。如果城池不保,我们能去哪里呢?不如先回城集合军队,再回来迎敌。”刘宠收军回营,石勒也没有追击。长史孔苌进言说:“张宾已经攻下了巨鹿,他们的军队没有了战斗的心思,今夜正是劫营的好时机。”石勒觉得有理,当夜便分兵,长驱直入。刘宠的军队原本就没有纪律,加上刚刚战败,此时已经四分五裂。张英难以支撑,便带着几十个人逃到别处去了,刘宠和谋士许子也逃到了陵城。
石勒连夜进兵到巨鹿。当时,张宾诈称是刘宠的军队战败回城,骗开了城门,迎接石勒入城。石勒进城后,便出榜安民。他在巨鹿召集四方的民众,安抚百姓,珍惜民众,前来投靠的人无数。巨鹿内外的百姓,起初听说有军队到来,老老少少都吓得失魂落魄,官吏们也都纷纷弃城逃到山林中。等石勒到了之后,他整治军队,军士们都奉命行事,没有一个人敢出去掳掠百姓,所以城中鸡犬不宁、果树分毫未动。百姓们心中十分高兴,纷纷送牛送酒到营寨犒劳军队。石勒用金帛答谢他们,一时间,欢呼声在田野间回荡。那些刘宠的旧军,愿意从军的,石勒便免除他们的门户税;不愿意从军的,就发给他们粮米,让他们回家谋生。四方的百姓听说石勒治理有方,谁不仰慕呢?从此,石勒的声势大振。
石勒派逯明镇守巨鹿,自已则领兵进取常山。常山太守程晟命令严兴出战,双方在枫桥交战。严兴横刀立马站在桥上。石勒的军队看到后,报到中军,石勒便想要亲自出战。张宾劝谏说:“主将是谋划战事的关键人物,不可轻易出战;主将关乎三军的命运,不宜轻率行动。希望您能重视上天赋予您的资质,不辜负四海百姓的期望,不要让国内上下感到危险和恐惧。”石勒感谢道:“先生的话犹如金玉良言,只是我担心将士们不肯奋勇当先。”于是,石勒派遣王阳出马。王阳骑马来到桥下,正准备与严兴交锋,支雄、桃豹各自从河内涉水而过,用乱箭射倒了岸上的敌军,然后飞身跳上岸。严兴看到后,急忙退回城中。支雄、桃豹一直杀到城下,王阳也率领大军赶到,将常山团团围住,一围就是三天。石勒带着众将来到城下劝降,城上有一个副将,左手握着护心梁,右手指着城下破口大骂。王阳在马上拈弓搭箭,说:“看我射这厮的左手。”一箭射去,正好穿透了他的手背,钉在护梁上,城上城下看到的人无不喝彩。几个士兵将他救了回去,进去告诉程晟城外有一个人箭术如此神准。程晟大惊,便商议着求和。
第二天,程晟派严兴出城去见石勒。石勒将他请进营寨,一同坐下饮酒。酒喝得正酣时,石勒拔剑砍向严兴所坐的席子,严兴吓得倒在地上。石勒笑着说:“只是开个玩笑,不要惊慌。”接着问严兴:“你们主公求和,有什么条件?”严兴说:“想与将军平分常山。”石勒大怒道:“鼠辈怎敢与我相提并论!”严兴急忙起身,石勒掷剑砍去,严兴应声倒地,石勒割下他的首级,让随从提着回城。程晟料想自已抵挡不住,便弃城而逃。石勒进兵追击,势如破竹,最终活捉了程晟,带领军队进入城中。
此时,石勒已经攻占了巨鹿、常山二郡的三十多座城池,加上聚集起来归附的胡羯族人,共有三十多万兵力,战将千余员,声威大震。石勒聚众举行宴会,他问众将佐:“我得到了众多贤才的辅佐,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又收降了二十多万士兵,我想回到汉国,你们觉得如何?”张宾离开座位说:“身负重任的人不回去,功劳大的人得不到赏赐。如今明公您威名远扬,天下皆知,不如趁此机会自立一方,同时也不违背汉主的命令,与汉主结为兄弟,纵横四海,谁敢不遵从您呢!”于是,石勒下定决心,与众将商议进兵攻打襄阳城。第二天,石勒对将士们说:“我最初接受汉主的命令,怎么能轻易背叛呢?”于是派人回汉国报捷,并请求增加粮草和兵力。第二天,使者到汉国报捷,汉主刘渊十分高兴。刘渊又派遣楚王刘聪和王弥来协助石勒攻打洛阳,任命石勒为前锋都督。石勒的军队行进到壶关,壶关的守将见石勒的军队势大,不敢抵挡,便带领众人退了回去。刘琨听说汉兵到来,立即发兵救援,但没有成功,石勒的军队已经入关了。
群臣急忙向晋怀帝奏报,晋怀帝大惊失色,赶忙请太傅司马越来商议对策。司马越上奏说:“陛下不必忧虑,臣等与百官会派遣将领抵御他们。”于是,司马越出朝回到公府,派遣河南内史王旷、将军施融率领五万兵马前去抵御。王旷的军队渡过黄河后,想要长驱直入。施融说:“敌人是趁着我们的空隙出兵,我们应当凭借河水的险阻来固守,根据形势来抵御他们。”王旷生气地说:“胡寇已经入关,主上为此忧心忡忡,难以安睡。如今委派我们去攻打他们,我恨不得一战就擒获敌人,你却想阻止大家前进吗?”说完,王旷便带领军队越过太行山,与汉军在长平相遇。刘聪看到有敌军,便亲自拍马挺枪出战。双方交战没有几个回合,晋军就大败,王旷等人都死于乱军之中,晋军的士兵也都投降了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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