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去我老丈人家呢。”
陈凡麻利地掏出香烟，给张建军递上，又掏出火柴帮他点上：“刚好有个好事儿，跟你分享一下。”
“啥好事啊，赶紧说说。”张建军吸了口烟，嘴角微微抽搐。
见俩人火急火燎的，自己才故意拦下来的，怎么就变成好事了？谁特么愿意听你的好事。
可人是自己拦的，烟也点上了，这会儿不听都不行了。
陈凡生怕张建军跑了，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哥们考上大学了，京大，算不算好消息？”
“哟诶，恭喜啊！”张建军故作惊喜。
“光恭喜可不够，下周日哥们在院子摆升学宴，你可一定要来，上次我订婚，你就加班没来，这次再不来，哥们可就没脸了。”
“一定，一定！”
被揽着肩膀，张建军只能笑着应下，就是心里很不得劲。
这脑袋长圆了的玩意儿，是越来越厉害了，又当作家，又是大学生，自己跟他的差距，是越来越大了。
“咱们哥俩一起长大的，又一起下乡插队，可不能再放我鸽子，就这么说定了啊。”陈凡这才松开手。
“放心吧，那天就是有天大的事儿，我也一定到场。”
“这样我就放心了，你忙着，我去趟老丈人家，看看我家秋儿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没有，回见啊。”
“回见！”
张建军露着微笑，挥手送俩人出门，转过身脸色就变了，感觉心脏被人捅了一刀，刺痛刺痛的。
“考个大学，看给你骚的！”
暗暗啐了一口，张建军越想就越不痛快。
虽说陈凡订婚了，不跟自己争周晓影了，可陈凡越长本事，越有出息，周晓影搁自己这儿，就越没好脸色。
周晓影给人的感觉就是，丢了西瓜，但也拉不下脸去捡芝麻。
自己就是那颗芝麻！
一想到要参加陈凡的升学宴，看陈凡风光的样子，张建军就觉得憋屈，偏偏这口气，连发泄的地儿都没有。
“你们俩，真没一个好人。”
许今秋忍不住吐槽，这俩人都属于那种恨不得弄死对方的，偏偏见了面就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
“你不觉得很好玩吗？张建军这玩意儿，见我过得好，他心里就不舒服，他心里不舒服，我这头就舒坦了。”
“哥们就得把日子过好了，时不时地搁他跟前炫耀一下，回头办升学宴，我琢磨着，把他跟几个主编安排一张桌子。”
“你就损吧！”许今秋哭笑不得。
把张建军跟几个主编安排一桌，身份上的巨大差距，不但能彰显陈凡的社交圈，还能让张建军抬不起头来。
再好的酒菜，张建军估计都吃不出滋味。
“我再损，也没那孙子损，你就等着吧，等升学宴那天，非得跟那孙子多喝几杯不可。”
“你慢慢琢磨吧，走快些。”
许今秋的心情很急切，一路上走得飞快。
十分钟不到就到家了。
今天 8月 21日，正好是周日，院子里的人都在呢。
曾图强小朋友也在，看到陈凡进来，忍不住朝他做了个鬼脸，骂了一句：“卑鄙无耻、笑里藏刀、阴险小人……”
“小强可以啊，一段时间没见，都会这么多成语了。”
小家伙记仇呢。
曾图强傲娇道：“这就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这个井底之蛙，就会坐井观天，看不起谁呢。”
陈凡讶异，这小子跟谁学的？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都能把成语串起来用了，看来是真开窍了。
“曾图强，你皮痒了是吧？”
曾弘文呵斥了一声，操起拖鞋就想给这孩子一顿，陈凡赶紧给拦着：“曾叔，挺好的，这么会用成语，进步挺大的。”
说着，还揉了下小家伙的脑瓜子：“暑假作业都写完了吗？不会就学怎么用成语骂人吧？”
小家伙不耐烦地拨开陈凡的手，傲娇道：“早做完了，就那点儿作业，只要小爷我想，分分钟就给他搞定了。”
“就都做完了？看来老师布置的作业还是少了，明儿我去趟新华书店，再给你买一箱回来。”陈凡扬起了嘴角。
小家伙，你就受着吧！搁我这儿自称小爷，各个版本的小学教辅，全都给你买一套，四五年级的，也给你买一套，就当提前学习了。
曾图强闻言，“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抽噎道：“陈凡，你笑里藏刀、你人面兽心……”
“你就损吧！”
许今秋哭笑不得，拍了陈凡一下，又去安慰曾图强：“小强，别听你陈凡哥哥瞎说，都是骗你的，别搭理他就好。”
曾图强抹了把眼泪，轻轻抽噎着：“还是秋儿姐姐好，你嫁给他，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陈凡记下了。
小混蛋嘴巴还挺硬的，明儿就去新华书店，不信治不了你。“请问一下，许今秋同志在吗？”
曾图强还没哄好呢，一个穿着邮政制服的邮递员，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信封。
“您好，我是许今秋。”
许今秋连忙迎上去，急切地看着邮递员手上的信封。
“许今秋同志，您的录取通知书到了，不过需要您出示一下准考证，我核对之后才能把信给您。”
许今秋连忙掏出准考证。
院子里的人也都安静下来，脸上纷纷洋溢起喜气。
等邮递员走了，许今秋拆开信封，从里边抽出录取通知书，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紧跟着，眼眶一红，蹲在地上，抱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咋还哭了？我看看。”
陈凡讶异，这姑娘分数很高，考上北师大应该没问题啊。
难不成被别的志愿录取了？从媳妇儿手中抽过录取通知书，是北师大没错啊。
“我高兴，哭一下不行啊！”
许今秋破涕为笑，抹了把眼泪，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七七年恢复高考，她就使了劲地学习，哪会儿就想着，要圆了自己的大学梦，再通过上大学，回到京城。
七八年再考，又失败了。
七九年回城了，她还是没能放下大学梦，又一次参加考试，却又一次失败，也失去了考大学的心气。
这次是被陈凡哄着，又想着跟陈凡的身份差距不能太大，这才硬着头皮参加高考，没想到还真考上了。
“拿给我看下。”
李秀珍走了过来，接过录取通知书：“老许，过来瞅瞅，原来录取通知书长这样式呢，还是咱闺女厉害。”
许长青乐呵呵地凑过来，其它人也都围了过来。
都是真心为许今秋高兴。
等知道陈凡考上京大，这一院子的人就更高兴了，许长青和李秀珍直接张罗起来，摆了两桌，三家一起吃了顿好的。
等喝尽兴了，陈凡才带着许今秋回来，到帽儿胡同时，天色已经微微发暗，家里这边也热闹着，聊着升学宴的事情。
“有个事儿跟你俩说一下。”
关月梅叫住俩人，让陈意上一边玩去：“马上开学了，你们是打算住宿舍，还是走读？”
“住宿舍吧？”许今秋看了下陈凡。
“宿舍条件可不咋好，夏天能把人热死，冬天能把人冻死。”
陈凡微微蹙眉，在这个没有空调，甚至都没有风扇的时代，住宿舍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上辈子，他是亲身体验过的。
九月份开学后，晚上经常抱着凉席，跑去天台上睡觉，边上就点一根蚊香，但蚊子还是照样咬人。
“走读的话，我这边还行，学校离家就六公里，早晚坐公交都来得及，你那边就不行了，十几公里呢。”许今秋说道。
“这样走读肯定不行，现在很多返城的知青都没有工作，就在社会上瞎溜达，你一个人每天来回，我可不放心。”
陈凡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眼睛忽然一亮：“要不这样，咱们在北师大附近，再买个院子？”
“你钱多，骚呢。”
许今秋拍了他一下，没好气道：“直接住宿舍就行，咱们下乡那些年，我搁大理住竹棚，十几个人一间，不一样过来了。”
陈凡笑笑，坐到老娘边上。
“您舍得让您儿媳妇住宿舍吗？六个人一间，夏天没风扇，冬天没暖气，还有学校食堂，能吃得好就怪了。”
“这倒也是，买院子的话，你钱够吗？”关月梅皱了下眉头。
儿子皮糙肉厚的，住哪儿无所谓，但儿媳妇不行，这姑娘柔柔弱弱的，得照顾好了才行。
“阿姨，这边装修还要不少钱呢，钱肯定是不够的，咱不考虑这个。”许今秋急忙说道。
“差多少，家里还有点老底。”
“阿姨，您别跟着陈凡起哄，我就上个大学，大家都是一样住宿舍的，我可没那么娇贵。”许今秋哭笑不得，心里却是暖暖的。
“不用，咱家钱够。”
陈凡轻咳一声，朝媳妇儿挑了挑眉：“下半年出新规了，开始发放印数稿酬，明天我去结一下，两笔有 7600元，另外还有新书也要出版，加起来应该有个一万出头。”
“陈凡！”
许今秋咬着牙，把手搭在陈凡腰上，狠狠拧了一下：“钱都没拿到手，你就想着花出去。”
陈凡倒吸凉气，抓住媳妇的小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秋儿，咱们去后院，算一下家里的钱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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