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狄元帅来到风火关,守关将领怀疑他想逃走,因此不肯开关放行。双方正在争执之时,公主得知消息,一路追赶而来。狄元帅心中既着急又惭愧,也顾不上前面有没有路,只顾催赶着坐骑拼命逃窜。
要说公主怎么会知道他逃走,还独自一人追来呢?原来,公主去看望母后,见母后病情稍有好转,说了几句话后便立刻回宫。回宫后,宫娥向她禀报:“驸马爷说身体不舒服,出去游玩了。”听到这话,公主并未在意。可随后她忽然发现桌子上的人面兽和穿云箭不见了。公主顿感异样,赶忙四处仔细搜寻,又看到狄元帅箱子上的金锁开着。狄元帅当时心急逃走,忘了按原样扣好金锁。公主打开箱子一看,里面的东西大多都在,唯独不见了八宝囊,顿时怒火中烧,这才明白丈夫已经脱身离开了。她满心愤恨,来不及向父王禀告,便取来枪马,带着女兵,一路急匆匆地追了过来。追到鸳鸯关时,公主得知狄元帅已经朝风火关去了。其实公主此番追来,并非是要捉拿丈夫,只是痛恨他毫无夫妻情分,想当面问清楚他抛弃自已的缘由,顺便讨回八宝袋,所以才一路紧追不舍。
远远望见公主气势汹汹地追来,狄元帅心知自已恐怕难以逃脱,只好勒住马,举起金刀,说道:“公主,下官只是出来游玩,你追来所为何事?”公主怒喝道:“休要哄我!你平日里说,自已是中原人士,在这外国招亲,这般姻缘绝非偶然,不是今生注定,便是五百年前就结下的缘分。还说既然结为夫妇,就不再回中原做官,不用日夜为国务操劳,在我国逍遥快乐,事事满足,今生再也不想回去了。这些话,我一直深信不疑。没想到你巧言令色,竟把我骗得晕头转向。如今你却抛弃我,究竟是何缘故?”狄元帅说:“公主,这确实是下官有罪,辜负了你一片真情,还望公主海量,宽恕于我。”公主又骂道:“你这卑鄙小人!心肠如此奸诈,世间薄情之人,你当属第一。寻常夫妻尚有几分情义,你却狠心将我抛弃,到底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不满意?快如实说来!”狄元帅赶忙说道:“下官承蒙公主厚爱。”公主追问:“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抛下我独自离开?”狄爷说:“公主啊,事已至此,下官不得不说了。我出生在中原,祖上世代辅佐宋室江山,几代人都以忠良自许。不幸家门单薄,父母只生了我一人。我自幼便立志,要一心报国。前日投降贵国,实在并非我本意,与你成亲,也是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我虽然人在此处,心却始终系着中原。”公主说:“既然你一心想回宋朝,为何不早早说明?如此口是心非,岂是大丈夫所为?”狄元帅听了,说道:“公主,我原本是不肯归顺的,都是你父王苦苦逼迫我成亲。下官实在是事出无奈,才勉强答应,只想着暂且与你相伴。”
公主听了丈夫这番话,泪如雨下,咬牙切齿,恨意难消,骂道:“你真是个无情无义的负心汉!全然不念我们成亲一月的深厚恩情,也不顾我腹中的亲骨肉,更忘了我对你义重如山的情谊。当初,我还以为你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汉,没想到竟是如此薄情寡义的蠢夫。如今我们成亲才一月,你就抛弃我回归大宋,让我落得个不明不白的境地。我虽是番邦女子,但也绝不肯再另寻他人。今日你既然一心归宋,执意弃我而去,我也留不住你。看来,我只能独守青灯,这都是我命该如此。”公主说到伤心处,泪水如决堤般涌出,湿透了衣衫。早有女兵将枪递到公主手中。
狄元帅见此情景,心中十分不安。回想起公主对自已的悉心侍奉和深厚情谊,如今自已却骗她而后逃走,确实辜负了她,不禁也感到一阵心酸,忍不住落下泪来。他在马上拱手说道:“公主啊,这确实是下官的罪过。还望你不要太过伤心!”公主悲叹道:“我一心真诚待你,你却毫无夫妻之情,怎能不让人痛恨!”元帅说:“公主,若下官未曾与你成亲,也无需多言。如今既然结为夫妇,彼此之间自然有夫妻之情。”公主说道:“若真念夫妻之情,就不该抛弃我回宋朝。你不该用这些虚情假意的鬼话来哄骗我。”元帅说道:“公主啊,并非下官故意哄骗你,还望你千万不要伤心过度。下官有个商量,不知公主意下如何。”公主问道:“怎么讲?你且说来。”说罢,公主吩咐女兵退到一旁。狄元帅将刀放在鞍桥上,催马向前一步,两匹马头对头,两人面对面,狄元帅说道:“公主啊,并非下官今日无情,辜负你这一月夫妻的万种深情。只是下官奉旨西征尚未成功,却反而在贵国招亲,这岂不是不忠不孝?在此贪图欢乐,而母亲却被囚禁在天牢,担惊受苦,这又岂不是不孝不义?如此,我又有何颜面做人?今日若公主不放下官出关,我甘愿在公主马前一死,以报答公主前日的相待之恩。”公主含泪问道:“若放你出关,又当如何?”元帅说:“公主,你若放我出关,待下官与各位将领平定西辽,取得珍珠旗回国,便能将功赎罪。天子英明,定会赦免我母亲的牢狱之罪。如此,我便能忠孝两全,也可避免留下千古骂名,这全仰仗公主的大德了。倘若下官西征归来,那时国事已了,母子平安,到时候我是否继续为官,皆由自已决定,我定会回来与你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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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听了这番话,泪水依旧止不住地流淌,说道:“你若早来与我商量此事,我自然会与你好好谋划。为何要用虚言哄骗我,私自逃走,全然不顾夫妻之情?往日你说的那些甜言蜜语,看来都是假的。你今日想出关,简直是痴心妄想。若再多说,我便在刀枪上与你了断情分。”说罢,轻轻挥动了一下梨花枪。狄元帅连忙用金刀轻轻架开,说道:“公主啊,你平日为人最重情义,今日下官好言相劝,苦苦哀求,你为何就是不答应呢?还望公主大发慈悲,速速回兵,放我启程。若你执意不肯,就别怪我刀枪相向,到时候恐怕会伤到你。”
公主正要开口回应,忽然听到空中传来声响,原来是飞山虎刘庆连驾着席云帕匆匆赶来。狄元帅此时被公主阻拦,刘庆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这刘庆本就是个鲁莽之人,当即大喝一声:“你这贱妖!”挥起棍子就朝公主打去。公主慌忙闪身躲避,可棍尖还是擦到了她,公主顿感一阵疼痛,立刻提枪便要刺向刘庆。刘庆迅速飞到空中,嘴里依旧大骂不止。狄元帅见状,大声呵斥道:“你这莽夫,怎可如此无礼!”飞山虎说:“元帅,这样无情无义的人,留着她干嘛?既然与你结为夫妻,就该助你一同西征,为何却苦苦阻拦,不肯放行?无非是贪图男女欢爱,也不怕旁人说三道四。这样的人,有什么可稀罕的?干脆一棍打死,又有何妨!”狄元帅怒喝道:“你这匹夫,休得胡言乱语,还不快下来赔礼!”刘庆说:“要我赔罪,这辈子都别想。”说完,便驾着云逃走了。
此时,公主听了刘庆的话,倒是有所醒悟,心想:“此人说的话倒也在理。我若不放丈夫去西征,旁人肯定会说我不贤,只知贪图风月。罢了,我且放他去吧。”于是,公主微微皱眉,开口说道:“驸马啊,此人是谁?为何能驾云而行,莫不是有仙术的异人?”元帅说:“公主,此人姓刘名庆,性格鲁莽,曾得到异人传授席云之法,行动起来如飞一般。”公主说:“这帕子可真是神奇!”元帅又说道:“公主,你如今就别再阻拦我了。待下官前去平定西辽,立下大功,再来迎接你,届时人人都会称赞你贤德,宋天子也定会对你大加褒奖。”公主说:“我也不指望这些好处,只是自叹红颜薄命。父王做主招你为婿,又有庐山圣母说我们是宿世姻缘。如今成亲才一月,本指望与你夫妻和谐,白头偕老。没想到你一心归宋。可怜今日在此分离,难道仙母所说的姻缘,就只是这短短一月吗?恰似棒打鸳鸯,各奔东西,今生恐怕再难相见了。只可惜我腹中的骨肉,日后不知是男是女,连叫一声爹爹都不能,只能与我这苦命娘亲相伴,孤苦伶仃。”说到这里,公主伤心至极,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悲痛万分。
元帅连忙摆手说道:“公主啊,你且不要如此愁闷,放宽心。下官虽是一介武夫,但也深知你对我的深情厚意。况且公主为人重情重义,世间少有。下官怎会忍心抛弃你呢?只盼我能早日建功,功成之后,罪过消除,就如同云雾散开,古镜重明,我定会回来与你相聚,绝不当那薄情寡义之人。更何况,你腹中已有了我们的血脉,下官怎会舍弃这颗明珠,半途而废?公主啊,下官所言句句属实,如今便要与你分别了。”此时,公主实在舍不得与丈夫分离,流着泪说道:“驸马啊,你此番前往西辽,只怕兵力微薄,将领不足。妾愿助你几员番将和一些番兵。倘若粮饷不够,也一定要带足再去。你意下如何?只愿你马到成功。”说罢,又让番女前往各个关卡通报,不得阻拦驸马爷出关,不得延误。狄元帅满心感激,连声道谢。真是:割断情丝劳国务,分离恩爱救萱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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