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兵徐将军俯伏在地上,向皇帝奏道:“臣徐銮愿意与狄王亲比试武艺。只是他手持先帝的金刀,以此压制他人,还有谁敢与他交手呢?恳请陛下降旨,让狄王亲更换兵器,这样才好公平交锋。”很快,旨意传达下来:“太后有旨,金刀盔甲不再当作先王遗物,无需更换,就当作狄青自已的装备。爱卿不必多虑。”
徐总兵领旨后走下大殿,骑上花鬃驹,手持丈二蛇矛,气势勇猛。两旁战鼓轰鸣,四周一片肃静。狄青头戴金盔、身披金甲,手持金刀,威风凛凛。徐总兵在马上拱手对狄青说道:“王亲小将,我徐銮奉旨与你比试武艺,如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狄青也横刀拱手回应:“请总戎大人多多指教。”
二人说罢,摆开架势。狄青舞动金刀,迅猛劈下。徐銮纵马持枪,急忙招架。徐总兵武艺虽不弱,但怎敌得过狄青刀重力沉。徐銮在枪上接连抵挡了三四下,就感觉手臂酸麻,手中的枪如同秤钩般沉重。他赶忙勒马后退,喊道:“难以匹敌!”狄青见状,也不追赶,得意地说:“就这水平,也敢来比试!”接着又喊道:“还有哪位敢出战?”
三品武将中,好几人自知武艺还不如徐銮,见他与狄青交手,只挡了三四下就败下阵来,心想自已就别去丢人现眼了,所以三品班中无人敢再出马。庞洪等人心中暗自着急:没想到这个小兵,竟有如此高强的武艺。
三品班无人应战,这时,二品武班中走出一位带刀指挥,名叫高艾,年纪三十六岁左右,身高八尺有余,脸如淡烟,浓眉大眼,下巴宽阔,下半截长着短黑胡须。他身着黑甲、头戴乌盔,手提大斧,骑着乌骓马。二人相互拱手行礼后,便开始交锋。
论起高艾的本领,比徐銮要强两倍。他由武进士出身,官至指挥,在二品武将中,算是头号英雄。此刻,他气势汹汹地挥动大斧,当头砍向狄青。狄青连忙用金刀抵挡。两匹马交错,激战十余回合后,高艾已气喘吁吁,渐渐招架不住。他连忙后退,连呼:“狄王亲太过厉害,小将不是对手!”高指挥退回班列。
这一战,不仅潞花王和一众贤臣心中欢喜,嘉祐君王也龙颜大悦,心想:幸得有此英雄小将,实乃寡人之幸。而庞、冯、孙、胡等一众奸臣,则羞愧恼怒,满脸通红。
长沙小将石玉,官居御史,羡慕狄青武艺高强,本想与他一较高下。但又想到狄青一是太后的内亲,二是忠良之后,倘若自已胜了他,日后见面难免尴尬,便觉得还是退一步为好。
暂且不说石玉的想法,单说当日二品班中,见高艾已败,武将们都不敢再出班应战。忽然,一品班中奔出一员猛将,声音如雷,此人正是九门提督王天化。王提督生得青蓝脸,头大腰宽,獠牙外露,身高九尺,宛如唐朝单雄信转世。他是庞洪的心腹门生,此前已受太师嘱托,今日要取狄青首级。
王天化头戴青盔、身披金甲,手持青铜大刀,这刀有双钩半重。他骑着浑红点子马,飞奔而出,大喊:“狄王亲,小将今日奉旨比武,如有冒犯,还望勿怪。”狄青回应道:“不敢当,小子武艺平常,还望将军大人多多包涵。”王天化听后,冷笑道:“休要谦虚。”说罢,举刀当头砍下。狄青不慌不忙,持定金刀抵挡。
王天化原本自恃武艺高强,没把狄青放在眼里,谁知被狄青金刀一撇,在马上连退两步。他心想,这狄青不过是个瘦弱少年,竟如此厉害!当下使出浑身解数,将青铜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左右飞腾。狄青挡开他第一刀后,接连招架两下,便知他不过如此。但又念及他官职高显,暂且相让一二也无妨,于是只是持刀招架、挑开,并不还击。
潞花王见状,心中暗自着急:这九门提督王天化,可是有名的无敌大将,倘若狄青败于他手,母后定然不悦。不仅年少藩王心急如焚,众位老贤臣也都惊恐不已,恨不得两人立刻住手。长沙小将石玉暗自思量:狄青与王天化此刻看似平手,若我石玉出马,要打败这王提督并非难事。但比武场中不许旁人协助。
此时,只有庞、孙、胡三个奸雄暗自欣喜:这蓝面王果然名不虚传!何不早早将狄青一刀两段,取他脑袋,还磨蹭什么?嘉祐君王仔细观看二人比武,心想:狄青恐怕难以取胜,万一有个闪失可就不妙了,母后怎会善罢甘休。想罢,急忙降旨鸣金。
君王传旨,两位英雄这才停马收手。两旁校军上前扛走大刀,二人相互拱手作揖,下马后,小军牵走他们的马匹。两人一同来到采山殿上,在两旁俯伏。君王开口说道:“二位爱卿武艺相当,难分伯仲。今日这场比试,不必非要分出高下。”随即下旨,任命狄青为一品官职。
狄青却上奏道:“臣有话启奏陛下。陛下今日亲临御教场,就是要看大家各展武艺,怎能不分出高低?既然还未分出胜负,微臣怎敢接受这显要官职?这绝对不行。”天子问道:“那依你之见呢?”狄青说:“微臣认为,自然要分出个高低才行。”
王天化心中暗忖:我是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才没对你下狠手。岂料你不知进退,非要分出胜负,只怕你性命难保。此时,嘉祐君王听了狄青的话,也没了主意。庞太师心想:这小畜生怎斗得过王天化?我这贤契勇猛无比,我也明白他是顾虑狄太后责怪,才不敢伤狄青性命。若不能除掉狄青,王天化平日的称雄逞勇岂不是白搭?也罢,待我怂恿一番,除掉这小畜生,才能遂我心愿。
庞太师赶忙出班,俯伏奏道:“臣启奏陛下,自古以来比武,定要分出高低。想必王天化是怕太后娘娘责怪,所以手下留情,让着狄王亲。依臣之见,立下一纸生死状,双方即便有所伤亡,也不予追究,这样才能重新比试。恳请陛下准奏。”
嘉祐君王听了,冷笑一声说道:“在同殿中比武,如同玩耍一般,又不是在战场上厮杀,怎能弄成生死相搏?况且二人武艺都很勇猛,刚才已经见识过了,何必再比,还立什么生死状?你分明是想借机欺负狄青。倘若狄青有个三长两短,太后娘娘已有言在先,要寡人赔交狄青,你能担当得起吗?”
狄青心中也暗忖:这老奸贼打错了算盘,我不过是相让三分,他就以为我胜不过王天化,所以才来请旨立生死文书。若要取王天化性命,有何难哉?岂不是这奸贼害了王提督!于是,他当即出奏:“臣愿立生死文书。”
天子还未开口,潞花王急忙说道:“狄贤兄,你若立了生死文书,万一有个闪失,母后定然会与万岁吵闹。你怎么如此糊涂不明白呢?”狄青微笑着说:“千岁爷不必担忧,纵然我死在钢刀之下,也与万岁毫无干系,太后娘娘又怎会追究?还请陛下降旨,立了生死文书,让微臣与他一决雌雄。”
嘉祐君王又劝道:“贤御表切勿冲动。既然立了生死文书,若你受伤,可没有抵偿的说法。寡人劝你还是接受官职为好。”狄青听众人说了这么多,有些不耐烦了,带着怒气高声喊道:“陛下,臣今日断然不敢接受官职;若要我受职,除非取下王大将军首级。”
狄青这话,激怒了王天化,他顿时怒气冲天,大声说道:“若立了生死状,本将军不杀你,誓不称雄!”一时间,他蓝面涨成紫色,高声呼喊:“请陛下准立生死状,让臣与他再决高下!”天子无奈,只得准奏。
内侍传来文房四宝,二人当即在殿下各立生死状一份,大意是在御校场比武,即便出现伤亡,也无需抵偿。各立一份后,还要找一位大臣作为见证人,签字画押。当日王天化的见证人是庞太师,而狄青这边,竟无人愿意签字作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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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位王侯、大臣都觉得,狄青本领不如王天化,若做了见证人,万一狄青受伤,太后娘娘追责,自已肯定会被牵连。这么重大的事,哪有这么傻的人敢担当?众位忠良大臣不约而同,都不愿做这个见证。
潞花王心急如焚,怒目圆睁,看着狄青,心中暗自说道:世间怎有如此固执之人!圣上都如此恳切相劝,不必再比,直接授官,多容易就能成为一品朝臣,你为何如此执拗不听?实在是自寻死路!倘若你失手于王天化,只怕要连累圣上、孤家,还有母后跟着生气。
再说小将石玉,心中自语:依我看,狄青的技艺其实在王天化之上,方才见他所用刀法,都是虚招浮架,并未真正发刀。看他这情形,又肯立生死状,必定还有厉害的本事没使出来,定能胜过王天化。可笑众臣都没胆量做这个证人,我来为他做个证人又何妨?纵然狄青死于王天化之手,太后娘娘怪罪下来,把我处决了,也算是用一命结交了这位英雄。
石玉主意已定,便出班向君王说道:“臣石玉愿为狄王亲作证人,恳请陛下准旨签字。”嘉祐君准奏,石御史签上自已的名字,然后归班。勇平王高千岁见此,顿时不悦,双目注视石玉,说道:“可笑贤婿,你为人怎如此没见识。倘若狄青受伤,连你性命也难保。”他本想阻拦,无奈圣上已经准奏,石玉也已签上姓名。
狄青找到证人后,将两份生死文书呈放在龙案之上。嘉祐君看向王天化,叮嘱道:“爱卿,你比试时可要留情些,狄青是朕的内戚。”王天化领旨,心里却暗自嘀咕:生死状都立了,还谈什么留情!
两人离开采山殿,各自上马,手持大刀。战鼓再次敲响,狄青挥起九环大刀,王天化举着青铜大刀用力招架,碰撞间发出响亮的声音,火光四溅。两匹马奔腾飞驰,激战三十回合,仍难分高下。王天化本有千斤之力,立下生死文书后,一心要取狄青首级,当下把平生武艺都使了出来,舞动大刀,上下左右猛砍。
狄青见状,说道:“方才我让你三分,现在可要动真格的了,你小心了,这就取你脑袋!”说罢,他将九环金刀紧紧逼去,连砍十刀,杀得王天化只能招架,毫无还手之力。王天化双臂越发酸麻,双手也被震得生疼。他正想着要败逃,狄青挥刀用刀背砍去。王天化急忙举刀格挡,还想反击,可狄青顺势翻转刀口,大喝一声:“去也!”朝着王天化的太阳穴斜劈而下。只听一声惨叫,王天化被劈成两半,从马上跌落。狄青笑着说:“王将军,小子狄青得罪了,还请您别怪罪。”说完,他纵身一跃,下了雕鞍。
庞太师等人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目瞪口呆。韩爷喊道:“千岁!”包公、石御史等一众贤臣则满心欢喜,人人都对狄青这小英雄的武艺钦佩不已。
狄青身高只有七尺多,王天化将近一丈高,狄青怎么能从上往下把他劈成两半呢?原来是因为现月驹比王天化的青鬃马高出三尺,两人一高一矮,骑在马上比武时,实际上身高差不多。这天劈死了王天化,各位武员、将士都惊得直吐舌头,摇头不已,再也没人敢站出来挑战。
王提督的死,虽是庞洪挑唆导致,但他自已趋炎附势,与奸臣勾结,身居要职却不感念君恩,本就有罪。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而且还难免留下污名。
当天,天子降旨,让狄青脱下盔甲,换上一品朝服。狄青领旨。这时,庞太师出班启奏:“臣有话启奏陛下。”天子说:“庞卿有何事,尽管奏来。”庞太师说:“狄青虽说与王家沾亲带故,但还未受王封,不过是一介平民。他竟在圣驾前如此无礼,杀死大臣,理应获罪,不应赐他一品官职。还望陛下三思。”至于嘉祐君王会如何处置,是否会给狄青定罪,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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