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谁都明白这是刻意刁难,却无人出声。
不过是圈内常见的争风吃醋。
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戏子罢了。
他一次次挥手。
眼中满是得意:“抱歉啊,谢临熙,我状态不对,再来一遍?”
沈墨坐在黄夫人身侧,始终冷眼旁观。她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青筋隐现,精致的妆容下是压抑的怒意,却始终不发一言。
我心知肚明。
分开后就该一刀两断。
她没必要再为我出头。
脸上火辣的疼痛难忍,我强自镇定。
轻声道:“今天是大家的主场,不该喧宾夺主,期待下次合作。”
他有些不甘,靠近黄夫人撒娇:“人家还想继续...”
沈墨的手指停顿片刻,仿佛在暗示什么。
但在这种场合,我们都是资本的玩物,谁是谁的人都不重要。
黄夫人面色一沉:“下去。”
徐峰一愣,识趣地退回座位。
我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借故去洗手间。
右脸已经微微肿起,我强忍泪意。
经历过更多苦难,这又算得了什么?
平静地补着妆。
出来时,遇到了沈墨。
她背对着我,指间的香烟明明灭灭,窗外是繁华夜色。
“我教过你的,都忘了吗?”
她转身,依旧是那副高冷的模样。
我走到她身边,淡淡一笑:“记得,但时机不对。”
“沈总先忙,我告辞了。”
擦肩而过时,她突然扣住我的手腕。
我顺着她的力道对上她的眼:“沈总这是何意?”
意识到失态,她松开手,指节紧握又松开。
掐灭烟头,她凝视我:“今晚的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火辣的疼痛提醒着我们的关系已成过往。
再纠缠下去毫无意义,只会徒增烦恼。
我轻声道:“沈总,不必了。”
她眼中涌动着暗潮:“有这个必要。”
记忆翻涌。
数年前的一个深秋,我在某部戏里担任男三号。
一次意外中,得罪了男主。
8.
据说男主角也是个富婆的情人。
他目中无人,仗着背后有人撑腰在剧组横行霸道。
在沈墨身边三年,我早已习惯对这种事置之不理。
那天天气格外寒冷,他不断NG,全组人员只能在寒风中苦等。
众人怨声载道。
眼看他又一次表演失误,导演建议先拍摄下一场戏。
轮到我的戏份。
他却认定是我在导演面前说了他的坏话。
我那场戏需要在河中拍摄。
他从中作梗,导致每条都没过。
冰冷的河水几乎冻僵了我的身体,嘴唇发紫,不住地颤抖。
恰好沈墨路过片场探班,见状立即派人将我拉上岸。
“还撑得住吗?”她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却在她转身时攥紧了拳头。
她让助理开车送我回酒店。
让人准备好了热水和姜茶。
这位向来高傲的女人,罕见地表现出温柔。
那夜她靠在落地窗前,眼神凌厉:“记住,在这个圈子里,别人给你一分伤害,你就还十分回去。”
戏还没拍完,男主就被换掉了。
那个男演员从此在圈内销声匿迹。
这一幕让我见识到了真正的权势。
我没问是不是她做的,但心里已有答案。
内心暗自警醒,或许哪天我也会这样被抹去存在。
从此我在这个圈子里谨小慎微,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保护自己。
我轻叹一声。
“这些恩情,我记在心里。但今后的路,总不能一直靠您。何况您即将成婚,还请以后别这样了。”
她眉头紧锁。
人都是明白人,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够了。
再多说一个字都显得多余。
我向她微微点头:“今后,我会靠自己的实力走下去。”
失去了沈墨这座靠山后,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人情冷暖。
从前因为她的关系,人人都给几分面子。
但失去了这个强大的后盾。
我的资源急剧萎缩。
每个剧组都对我避而远之。
9.
从此我在圈内更加谨小慎微,不是为别人,只为保全自己。
我轻叹一声:
“沈总,您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以后我遇到的困难只能靠自己,您还是要顾及令未婚夫的感受。”
她眉头紧锁。
我们都是聪明人,点到为止。
再多说一个字都是多余。
“感谢沈总的照顾,今后我要学着独自面对了。”
失去沈墨这座靠山后,我才真正尝到了生活的艰辛。
以前因为有她在,大家都会给几分薄面。
现在失去了依仗。
我的资源逐渐枯竭。
每个角色都变得可望不可即。
经纪人叹息道:“小熙,这个圈子就是这么现实。大家都是看人下菜碟,有人捧的时候前呼后拥,人走茶凉后就是一句'抱歉,已经定了别人'。”
回首这六年,我确实认真对待每个角色。
可惜受限于外形条件,多是些偶像剧男主。
这类角色可替代性太强。
何况我也26了,后面还有大把年轻俊朗的新人。
又便宜又听话。
很多还带着资本背景。
我的机会确实不多了。
以往积累的人脉也没什么好剧本递来。
“要不接点综艺?来钱快,你在观众心里好歹也是个熟面孔。”经纪人建议道。
我摇头拒绝:“不太适合。”
经纪人想了想也同意我的判断。
见我这边没什么起色,公司便安排她带新人去了。
临走前她说:“小熙,咱们要学会开辟新路,你考虑转型试试?”
转型?
她发来一个文艺电影选角信息。
“这是新锐导演顾明的新作,她不吃资本那套。就是要求特别高,片酬也不算理想。你要不要看看?”
影片叫《新生》,讲述一个底层男人在社会边缘挣扎最终获得救赎的故事。
这种角色对我来说是全新的尝试。
读完简介,我却莫名被打动。
不管结果如何,值得一搏。
我亲自写了自荐信发到导演邮箱。
等待回复时,沈墨与林煜的订婚消息却轰动全城。
毕竟是豪门联姻,整整一天的热搜榜都被他们占据。
看着视频里那对形同陌路的未婚夫妇,我攥紧了拳头。
夜深人静,电话突然响起。
我心下了然是谁。
听筒里只有沉默。
分开后我换了所有联系方式,却还是被她找到。
寂静在黑夜里蔓延。
只余下彼此的呼吸声。
最终是她先开口:“你若是想明白了......”
10.
“到此为止吧。”我的语气冷硬,“沈墨,订婚后的事与我无关,你有你的路要走,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电话那头寂静得可怕。
我放下手机,点了支烟。
辗转反侧,直到天明。
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沈墨的未婚夫。
那是一场商业酒会。
托朋友之福,说带我见几位业内大亨混个脸熟。
介绍时,我看到了林煜。
他实在太好认了。
天生的贵公子气质,若不是要继承家族事业,想必早就成为万千少女追捧的偶像。
再次感慨有些人生来就是人生赢家。
我也暗自松了口气,沈墨有这样优秀的未婚夫,挺好的。
我端着酒杯站在一旁,看着他在各路大亨间游刃有余。
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我永远无法企及的气场。
那是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我承认自己心生羡慕。
正当我准备离场,他已迈着优雅的步伐靠近。
我本想避开,毕竟我与沈墨的往事他不会不知。
我无意成为这段婚姻的污点。
他却挑眉一笑:”不妨聊两句?”
在贵宾室里,林煜点燃一支雪茄,锐利的目光掠过我:”你倒是个识时务的人。”
我连忙解释:”林先生,我和沈小姐在你们定下婚约时就已经和平分手,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不必担心我,更不必担心她。”
他轻笑一声,吐出一个烟圈在空中袅袅升起。
“你以为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望着他,猜不透他的用意。
11.
“那晚,她联系你了?”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心头一紧,我抿着唇,不知该如何作答,也不明白他问这话的意图。
似是看出我的为难,他淡然开口:“六年的时光,也该有个交代。”
我不做回答。
“难得遇到一个懂分寸的人,就这么放手?”
这次我坚定地摇头:“不会,我只是不想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曾经有过的快乐已经足够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临走前,我忍不住问:“你爱她吗?”
他像看穿什么般笑了:“我们这种家世,感情有时是最值钱又最不值钱的东西。”
值钱是因为遥不可及。
不值钱却是因为都戴着虚伪的面具。
“在家族利益面前,爱情不值一提。”
他问我:“不觉得遗憾?”
“我不爱她,我也有心上人。联姻不过是我需要浩氏助我坐稳林家继承人的位置,而她需要我帮她掌控浩氏大权。你大可不必把我当敌人,如果你想...”
我打断他:“不,我没这个想法。”
他轻笑着掐灭雪茄:“祝你前程似锦。”
生活重归平静。
没有通告,没有剧本,我打算回老家休养一阵。
毕竟爷爷年事已高,想我了。
我是家里最不受宠的儿子。
上有哥哥,下有弟弟,从小就是夹心人,处处不如意。
最初父母打算把我过继给别家。
是爷爷拼死阻拦,非要留下我。
当时父亲本就不想管他,借机撒手不管。
于是我跟着爷爷回了那间破旧的老屋。
是他靠着种地、打零工,靠着微薄的收入将我抚养成人。
多年祖孙相依为命,总算没有辜负,我考上了大学。
离开山村那天,爷爷送我到火车站,声音哽咽:“小子,出去闯荡,别怕苦。”
我知道,能养我到这么大,他已竭尽全力。
我强忍住泪水,重重拍了拍爷爷的肩膀:“爷爷放心,我一定好好干,将来接您进城享福。”
我知道,这真的是我最大的愿望。
后来我拍了一些广告,虽然公司抽走了大部分报酬,但我来说,已经非常好了。
他们不知道,餐厅端盘子一个小时才6元钱。
一年后我20岁,被公司拉去参加一个饭局。
我遇到了27岁的沈墨,我的命运也将被改变。
怎么说她呢?
12.
好似难以形容她那种倨傲清冷的气质。
因为只一眼,我的心跳就乱得没有节拍。
她算是我活了20年遇到的最好看的女人。
十八年的乡村生活,没教会我如何在这种场合周旋。
没人指点我如何讨人欢心。
我深知,活下去才有选择的机会。
但面对如此赤裸的现实,我还是退却了。
酒会散场,那些懂事的人已经各有归处。
我独自站在雨幕中,感受着生命的渺小。
对于我这种出身的人来说,与命运抗争要付出太多代价。
正在出神时。
沈墨的车停在了我面前。
她的眼神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或许是过去太过绝望,也或许是一时迷失。
我还是选择了踏进车厢。
在学业和工作之间挣扎,我的时间十分有限。
但沈墨似乎很有耐心。
她愿意等我。
或者说。
男人对她们这种人而言,不过是玩物罢了。
没有我,自然会有其他人。
只是没想到,从二十岁到二十六岁,我在她身边停留了这么久。
久到仿佛度过了整个青春。
13.
爷爷拍着我的肩膀,絮絮叨叨地说着我小时候的事。
在这里,我才能卸下所有防备。
完完整整地做回从前的自己。
深夜,经纪人发来消息:【给顾导发邮件了吗?】
【怎么了?】
【工作人员回复说,要你先发个表演片段,通过了才能进下一轮现场试镜。不过听说竞争很激烈,连影帝都来了,希望不大。】
【没关系,发给我吧,我想试试。】
经纪人还在喋喋不休地唠叨担心。
我反过来安慰她:【很多演员都是大器晚成,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在为将来积累。熬过黑暗,才能看到黎明。】
和爷爷经历过那么多艰难。
都没有放弃希望。
现在的困难又算得了什么?
跌落谷底,往后的路只能向上。
顾导要求试演的是男主角离开农村前的生活。
这与我的经历极其相似。
初中时,村里的地痞想要教训我。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深深的屈辱与愤怒。
幸好爷爷及时赶到,抄起锄头就朝那人砸去。
那人背上鲜血淋漓,血溅到我身上,最后仓皇逃窜。
在农村,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会让人笑话。
我咬牙想要忍下这口气,但爷爷却坚持要讨个公道。
他带着我去找村长和支书,誓要惩治这帮欺负人的恶棍。
“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才能保护下一个受害者。”
那个严寒的冬天。
我觉得爷爷就是我生命中的光。
一周后,我收到了现场试镜的机会。
经纪人激动地打来电话:“小熙,迈出第一步了!不管结果如何,一定要坚持下去啊。”
是的。
这些年我都在演些偶像剧,毕竟没什么表演功底,这种戏相对简单,还能避开亲密戏份。
以前是顾虑沈墨的感受,现在没了牵绊,我可以尝试更多可能。
“你放心,我会全力以赴。”
最终角逐时,我见到了顾导本人,她的眼神如鹰般锐利。
整个人威严中带着特殊的魅力。
现场人很多,连传闻中的影帝也来了。
轮到我时,她对我说:“加油,能走到这步已经是成功了。”
我点头致意。
14.
这场戏仿佛抽干了我所有的力气。
结束后,我在片场久久回不过神,像是把心底最深处的伤疤生生撕开给别人看。
但那些深埋的痛楚,不见天日,终究无法愈合。
顾明导演没多说什么,只让我等消息。
经纪人拍了拍我肩膀:“临熙,你变了。”
我点头,或许是因为有了退路,也有了想要守护的人。
这次我总算说服爷爷,从老屋搬了出来。他年事已高,我不想留下遗憾,便在城里给他买了套带院子的房子。
爷爷闲不住,在院子里开垦了一片菜地,还不让保姆插手,每天都亲自给我做从前爱吃的饭菜。
我很珍惜这种相依为命的日子。
如果没有再遇到沈墨的话。
准确说,是沈墨和林煜。
那是一场商业晚宴。
我替朋友站台,没想到这产业竟是他们家的。
想逃已经来不及。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再次相遇。
他气场强大,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从容。
身边的沈墨挽着他的手,光彩照人,得体大方。
她微低着头倾听对方说话,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我心头突然涌上剧烈的疼痛。
像是被重锤击中胸口。
几乎喘不过气。
有人在做介绍。
她抬眼撞上我的视线,表情顿时凝固。
我赶紧移开目光,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强迫自己清醒。
寒暄几句后,我落荒而逃。
15.
在昏暗无人的休息室里,我靠着墙,浑身僵硬如铁。
胸腔发闷,眼眶发红,我仰着头压抑翻涌的情绪。
门突然被推开。
熟悉的香水味瞬间笼罩周围。
是她。
没开灯。
我们只能靠呼吸声感知彼此位置。
她站在不远处,气息清冷而克制。
“为什么?”她问。
分手那天我没哭。
被羞辱那天我没哭。
但此刻,她一开口就让我心如刀绞。
我紧抿着唇,强忍情绪。
空气凝滞,她始终保持着距离。
我深吸一口气,稳住声线:“抱歉,沈总,我该走了。”
刚要离开,她冷声道:“听说你准备接顾明的戏?”
我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怕多留一秒,苦心建立的防线就会崩塌。
一周后,顾明导演亲自联系我二次试镜。
我接受了邀请。
并最终得到这个角色。
谈合作时她直言:“条件很苛刻,没有替身,片酬也远低于市价。”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曾经习惯了一切唾手可得,如今反倒觉得靠自己争取的机会更加珍贵。
可在要签字时。
她突然问:“你和沈总......”
签字的手顿住了,我心一沉:“她找过您?”
所以,这又是她暗中为我争取的资源?
导演摇头,意味深长道:“她亲自打来电话,明确表示不希望我用你。”
“为什么?”我脱口而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但在我这里,只看演技与态度,其他的,与我无关。”
我心头一动。
我提笔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我不会让您失望的。这是我重新开始的机会。”这个电影整整拍了六个月。
16.
杀青那天,导演对我说:”知道为什么最后选定你吗?”
她轻声道:”因为你眼里有故事,有伤痛,却依然倔强。”
我望向远方。
一年了。
恍如隔世。
在杀青宴上,沈墨与林煜结婚的消息传来。
我以为过了这么久,内心早已平静如水。
可我依然不敢看他们的婚礼照片。
我怕......
宴会上议论声不断。
“这才叫顶级豪门,排场真大。”
“世纪婚礼啊,太让人羡慕了。”
“听说婚礼现场直升机撒花,太浪漫了。”
在那第5年时,因朋友一句玩笑,我曾设想过与沈墨共度一生。
趁她熟睡时,我偷偷量过她的手寸。
我甚至去定制了戒指。
那是巴黎一家古老的珠宝店,度假时我们曾驻足。
订制耗时近一年。
没想到取戒指那天,就是她宣布结束关系的日子。
那枚戒指,现在在哪?
应该还在她那栋别墅的衣帽间里吧。
随着新主人的入住,一切都将被清理一空。
那些过往,连同我们之间的纠葛,都将被抹去。
我举杯对空。
沈墨,祝你幸福。
婚礼次日,我晨练时在门口遇见了她。
69書吧
晨雾中她的轮廓有些模糊。
我揉了揉眼。
确实是她。
她依旧从容不迫,淡淡问道:”不请我进去喝杯咖啡?”
我犹豫了。
爷爷恰好出来。
他以为是追求我的人,热情地将沈墨迎了进去。
餐桌上,我低头吃饭。
爷爷与她聊天,她从容应对,举止得体。
这些年,我从未见过她的家人。
当然,作为男伴,也没这个必要。
我清楚自己的位置,灰姑娘的童话终究只是童话。
现实中,公主必定与王子携手共度余生。
最终获得令人艳羡的圆满。
饭后,我送她出门。
院子里,她看着爷爷种的菜,嘴角微扬。
或许是关系已变,我问:”看什么?”
她目光转向我:”这样平淡的生活,也很美好。”
我沉默。
不明白她此行的用意。
但我不想问。
17.
有些事,说破了反而无趣。
临行前,她取出一个丝绒盒子放入我手中。
随即转身上车。
缓缓打开盒子,我昔日定制的戒指被改成项链。
静静躺在天鹅绒上。
一阵酸楚涌上心头,我蹲下身,默默抹去眼角的泪水。
影片次年春天上映。
等待期间,我通过顾导演推荐,在其他剧组担任过几个重要配角。
与以往偶像剧完全不同的表演方式。
遇到诸多困难。
也遭受质疑。
顾导演说:”静下心来,一步一个脚印,相信时间会给你答案。”
《新生》首映时,我忐忑不安。
这类题材在国内算较为敏感。
为过审删减了部分情节。
我这才明白,当初沈墨为何阻止我接这部戏。
首映打破文艺片票房纪录。
首映也获得业内好评。
上映后,我开始被更多人认识。
昔日粉丝也为我的转型惊喜。
纷纷支持鼓励。
虽然文艺片受众有限,但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满意。
随后顾导演邀我出演她的新片。
一部犯罪题材电影。
我欣然接受,但担心外形限制发挥。
她说,不是外形限制了你,是你限制了自己。
这话让我醒悟,我立即投入到魔鬼训练中。
却在即将进组时,遇到了程凯。
短短两年,他已判若两人。
在剧组打杂谋生,再无当年傲气。
见我时慌忙躲避,我让助理私下打探。
才知道我受伤后不久,他就被金主抛弃。
本就不善处世,得罪过太多人。
如今人人落井下石。
这个圈子,人脉固然重要,但品性更为关键。
是他亲手毁了自己。
否则即便没了靠山,凭些知名度接商演、演网剧,也不至沦落至此。
所以,处高位要谦逊,落低谷莫自弃。
18.
这世上总有否极泰来,多一分善意,或许在跌入谷底时也会有人递来援手。
经纪人继续道:”程凯的事你还记得吗?那次多亏有沈总在,”
我摇头:”程凯现在怎么样了?。”
经纪人叹气:”我也是听人讲的,听说他进去了牢里。”
心头一震。
我突然想起那晚从洗手间出来,沈墨说的话。
原来,她当真是说到做到。
《重生》上映第二年,我获得了最佳新人提名。
虽未得奖,但已是莫大鼓舞。
恰逢新片上映。
仿佛自从挣脱牢笼,才发现天地竟如此辽阔。
三十岁那年,我终于凭这部犯罪片获得影帝桂冠。
捧起奖杯的瞬间。
恍然想起19岁那年,我在镜头前的誓言。
那时的我,只想让爷爷过得更好些。
如今,一切愿望皆已达成。
却已是11年光阴。
就在庆功宴上,沈墨来了。
上次见面已是两年前。
京城虽不算大,这几年我专注拍戏,很少参加商业活动,见面的机会寥寥。
但这次庆功宴却无法避开。
她端着酒杯靠近时,我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
“恭喜。”
我微微颔首:”谢谢沈总。”
19.
这些年,偶尔会从他人口中听到她的消息。
据说沈墨已稳坐浩氏掌舵人位置,那些反对者都被她一一肃清。
而林煜也在他父亲故去后,也成了林家实际控制人。
京城人都说,这对夫妻雷厉风行,手段凌厉。
是啊,她们都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吧。
沉默片刻。
沈墨淡淡开口:”我和林煜离婚了。”
我心头一紧。
她向前一步,握住我手腕:”这次,我们光明正大在一起,好吗?”
宴会灯光洒在她脸上,恍如初见。
那晚她说:”跟着我,你愿意吗?”
那时我在想,怎会有这样倾城的女子。
谁能拒绝27岁的沈墨呢?
可十年已过,我也不再是当年青涩少年。
我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轻声道:”沈总,抱歉。”
她蹙眉。
我啜饮一口酒:”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继续拍戏吗?明明你给的已够我挥霍一生。”
“因为我不愿做你的附庸,不愿沦为一件可以随意处置的物品。”
就如初次在牌桌上相遇。
我们不过是富家小姐的玩物。
毫无选择权可言。
我直视她,一字一顿:”若不是拼命向上,你永远不会将我视作平等。我也不会有今天这样与你平视而谈的资格。”
“你从未真正将我放在第一位。家族利益、你自己,才是你的首选。我又能排第几?”
“沈总,若再有一次,在家族和我之间必须牺牲一个,你会如何选?”
她沉默不语。
而这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
三年前,为了家族利益,她放弃了我。
我不怪她。
因那段关系本就不对等。
三年后,我有了不错的事业,未来或许会更好。
我又何必重回樊笼,做一只供人玩赏的金丝雀?
她开口:”不会再有阻碍了。”
我看着缓缓道:”沈总,就到这里吧。”
她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为什么?”
在那个昏暗的休息室里,她也曾这样问过我。
那时我不懂她为何发问。
现在我明白了。
为什么我会落荒而逃?
因为当时我仍放不下她,在这段关系中,她依然是至高无上的支配者。
如今她问我为何要离开。
是因为,历经那段荒芜岁月。
我才明白,一个人也能凭自己得到想要的一切。
不过是快与慢的差别。
我不想再依赖她的力量。
我与她碰杯,浅笑道:”因为接下来的路,我想独自前行。”
我会一往无前,即便跌入谷底,也要奋力向上,野蛮生长。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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