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钱?都是家属院的,这还要收钱?”赵婶子用手支着,从地上慢慢挪动了过来。
白雪抿唇,“我是大夫,出了外诊,当然要诊金。”
赵婶子犹豫,她搓了搓衣角,“小白大夫,你看看我家这种情况……秀娥还需要补营养,两个孩子也没有奶水,这都是大开销,诊金实在是……”
一旁有街坊看不下去了。
“我说老赵婆子,你也忒不厚道,别说这是救了你家一大两小的大夫,就是个普通产婆,接生下来,红包也不止这点钱了。”
“就是,听说人家还给了人参片,这东西也不好找,总不能让白雪倒贴给你家看病吧?”
“又不是白雪让秀娥怀孕生孩子的,怎么孩子奶粉钱不够也要算到大夫头上?”
“……”
赵营长站在门外,抽着烟,烟雾缭绕当中,眼神晦暗不明,他冲着白雪招了招手。
“小白大夫,家里人不懂事,你多担待。”他从烟盒里抽出两块钱,直接赛在了白雪的手里。
赵营长苦笑,“我就不留你了,也没脸再麻烦你啥,辛苦一晚上,赶快回去休息,要不秦漠那小子得和我闹。”
白雪嗯了一声,没再去看赵婶子追出来的身影。
秦漠就等在门口,见白雪出来,连忙接过药箱,让白雪坐上自行车后座。
“我该早点和你说的,老赵这家子……”秦漠摇摇头。
有些话他确实不好说,毕竟都是战友,可能会影响团结。
但是他也不想看着白雪吃亏,他都做好了准备,要是赵家真的对白雪道德绑架,他就主动开口拿回医药费。
好在,老早是个要脸的人。
——
白雪再见到许国的时候,都有点认不出他。
“怎么这么憔悴?你最近有很多任务吗?”白雪看着坐在饭桌边吃饭,都要睡着的许国,感觉有点奇怪。
秦漠都不怎么忙,每天按时回家,怎么许国当他的警卫员,还忙成这样?
“别提了嫂子,隔壁实在是……”
赵家这些天简直是鸡飞狗跳。
秀娥坐月子,没有奶水,赵婶子没日没夜的骂人,不知道骂的是谁,总归嘴里不干净骂骂咧咧。
而两个小孩子身体本来就弱,现在更是吃不饱,也疏于照顾。
经常夜间醒来啼哭,一哭就是一个晚上,许国住在他们隔壁,这几天也没能睡一个好觉。
好在许国还可以申请宿舍,这几天媳妇和老酿都睡在了远一点的屋子,他今天也能去宿舍住着,好好睡一觉了。
他宁愿听着战友的呼噜声,也不乐意听小孩子哭。
“我听说,赵婶子就要找人来照顾小孩,可能之后的情况会好一些。”秦漠从后面洗了手出来,深感同情的拍了拍许国的肩膀。
许国嘀咕,“她可不给钱,谁会来?”
白雪一口粥差点呛着,“不给钱找人带孩子?这怎么想的?”
她又一次对于赵婶子的抠门有了认知,原来不仅仅是克扣她的诊金,现在就连育儿嫂的钱也不想出。
要知道,照顾两个早产的婴儿,远远比照顾一个足月孩子更难。
就这样,赵婶子还决定不给钱?
“对,她说是过来提前学怎么带孩子,说是管饭。”
秦漠也有些唏嘘,要不是为了给那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看病,这家人也不会过得这么紧张。
但赵营长的工资不算低,怎么也不应该如此小气。
“管不了这么多,往后他们要看病,就在我营业的时间去医馆,否则我可不去了。”白雪心有余悸。
这也就是她能隔着肚皮,不用任何仪器,也能看见孩子的情况,才敢接生。
万一孩子有什么意外,她毫不怀疑,赵婶子能一哭二闹三上吊,彻底赖上她。
她是大夫,又不是圣母。
秦漠对此表示默认,“不想去就说我不让,赵家有任何问题,让他来找我。”
就在几人知道这件事之后没几天,赵婶子还真的找来了照顾小孩的人。
只不过白雪忙着跟师父学习,并没留意这些。
这些日子忙起来,她也没有时间顿顿都做饭,而在她用肉票,在食堂换了二十个蓬松渲染的肉包子之后,一个鬼祟的身影,从后厨转了出来。
“新来的!干嘛呢,让你收泔水,你怎么又来前面了?”
部队食堂每天也会产生一定量的泔水,虽然这年头谁都不会浪费,但只要是做菜也难免。
而这些泔水,会被人收走,拿去喂猪。
熟食喂养的猪,长膘很快,这也是泔水供不应求的原因。
周大全连忙低下头,讪笑着往后走。
他没看错,那个面色红润,笑容灿烂的人,就是当时他放弃的那个白家真千金。
“注意卫生,你又抽粪,又收泔水的,可不行往里面走。”食堂的负责人皱眉看着这人。
之前收泔水的人岁数大了,也是附近的村民,前阵子中风,干不动活儿,他儿子不乐意再干这种工作,让部队重新找人。
也不知道这周大全,走的是谁的关系,不是村子里的人,也能找到这个工作。
只不过抽粪或者收集泔水,也都是没有工资的。
粪水可以卖给村民,拿去种地,这里面就有一部分收入,而抽粪的也是靠着这些收入过活。
周大全忙活了一天,新收上来的泔水还没有找到销路,他只能拎着回了临时租住的小院。
这里说是小院,也不过就是个窝棚,毕竟没有什么正经人,会把这里租借给一个抽粪的人。
抽粪的车子还停在院子里,不用靠近,味道销魂。
周大全沉默的打水洗手,闻了闻身上混杂的味道,又看了一眼发黄的裤腿,默默走到后院,去洗澡洗衣服。
晚上的井水冰凉刺骨,他冻得打了个哆嗦。
但不洗不行,白小柔可不会让他上床睡觉。
周大全忍着冷,用一条十分破旧地布料擦了身上的水,走进屋中。
白小柔自己手里拿着的是肉包子,但是放在周大全面前的,只有一个干硬的窝窝头。
她捏着鼻子,往旁边让了让,下巴一指桌上,语气中充满了施舍,“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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