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战约?卓玉心才不过是过完了五十大寿,何来的六十年战约?
明明不知道这其中的深意,可是卓子骞将‘了却你我恩怨’这四个字烙在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之感,卓玉心前三十年在江湖上结下的朋友数不胜数,可立下的仇家也是太多太多,难道这位逍遥子也是其中一位?
匆匆离开房间,找到了正在铁索桥上乘晚风凉爽的黄骇老将军,问起那‘六十年战约’是何有来,卓子骞拿着那封书信与黄骇来看,缓声中带着些急促:“老将军可知道江湖中有一六十年战约?”
黄骇瞥了一眼书信上的字迹,眯起眼睛,皱眉思索了好一番,而后失望一笑道:“六十年前老朽也还只是田间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哪里知道这等江湖大事啊。”
卓子骞转头看向了铁索桥另一端的四层孤塔,里面映射出一抹如塔中人一样孤单落寞的烛光,在吹进塔中的晚风里摇摇曳曳,卓子骞很想过去问问那个人,那个知道六十年战约的逍遥子,可是卓玉心要他少与那个人讲话……
偏要逆风而行,逆水而上,就是要看看这逍遥子到底是能将他怎样,她又是怎样的一个人,若真是六十年帝城了断恩怨的战约会伤及到挚爱的母亲,卓子骞更愿意今时在这枕戈山上代替母亲与逍遥子做一个了断。
脚下铁索桥上的木板在脚步下咯咯作响,随着山谷中横来的风向微微摇晃,看向山谷外,朗空皓月下,枕戈山一向的崇山峻岭连绵起伏,闪着翠影粼光的谷中溪流蜿蜒而去,好似一条银带束在枕戈山这卧躺少女的腰间。
离铁索桥尽头还有十步远,从那座闪着一抹孤独烛光的孤塔中传来一声呵斥:“退回去!”
卓子骞脚步停了一下,站在索桥中间的黄骇听见这一声呵斥也朝卓子骞喊道:“少城主,回来吧。”
卓子骞手中握着那封书信,手上力道越发加重,偏不听塔中人的警告,继续向前走去,一步,两步,不等迈出第三步,这一次从塔中代替呵斥传出来的是一道剑气,如虹剑气,如是一道巨大的弯钩银月劈来,卓子骞身上不带利剑,只一金骨扇,双手运气,一道气机迅速汇聚在手掌之中,游离在扇骨之间,撑开扇面,击挡住这一道剑气,身体随脚下铁索猛然晃动,剑气消失,气机消无,卓子骞被这一击退回到十步之后,脚下搭在铁索上的木板咔咔碎裂,一连碎开数块。
逍遥子的身影出现在孤塔外,眨眼间,一阵飘忽的风到来吹眯了双眼,再睁眼,逍遥子已经站在了桥头,其速之快,有若箭矢离弦,若是仇家,这时要夺卓子骞性命,多半是已经得手。
黄骇站在卓子骞身侧,恭敬老练道:“少城主年轻后辈,冲撞了逍遥观主,还望观主不要与后辈计较。”
尽管这位逍遥子的修为不知道是超出了卓子骞多少,可当与卓子骞面对而立,少城主仍是毫无惧意,与逍遥子目光相对,拿起手中书信,大声质问道:“六十年帝城战约是什么,我母亲与你又有什么恩怨?”
逍遥子手中无剑,只拿了一记拂尘,喘息声越发厚重,自从她来到这枕戈山上,还没有人敢与她用这种质问的语气说话,何况,何况这人还是那个夺走了她一生所爱的那个人的后代。
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又爱又恨,又注定要在心中牵扯一辈子的那个人,忽地觉得感伤,代替了那本该有的愤怒,伤感道:“哈哈,你与你母亲可真像,都是这么不饶人呐!”
转过身去,仰面朝天,失声长笑,笑声中的悲哀传遍了整个枕戈山……
一个失意的人,一个因情而失意的人。
面看着逍遥子走回到孤塔中,一座孤塔,一道孤烛,一道孤影,还有这座孤山。
卓子骞哑然,他问了什么,会让年过半百的逍遥子如此感伤?塔中的烛光灭了,卓子骞退出了铁索桥,尽管他有理由,却没有资格再去打扰一个失意的人。
第二天,晨光熹微,清雾未散,朝露汲汲,一队人马走过枕戈山,都没有再见到那位逍遥子的面。
‘六十年帝城战约’像是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卓子骞的心头,转眼间看到陈陆离,方柔茹夫妇,又似是看到了一丝契机,调转马头,来到陈陆离身边,昨夜感知到在山上的那一道剑气与气机冲撞的力道,陈陆离就猜到了是这位看起来并不深谙世事的少城主招惹到那位脾气古怪的逍遥子了。
而除了身边那两位一紫一红的姑娘会叫这位魁王府的少城主主动亲近外,还不见他主动与谁亲近过,如此能靠近到他陈陆离到一只手臂的距离,若不是有想将他招为王府江湖幕僚客的想法,就是心中有非得他这个彻彻底底的江湖人才能解开的谜题要问了。
果不其然,卓子骞并齐在陈陆离身边,那张好似带了丧气脸的表情,微微低头以示尊敬,而后问道:“子骞有一事不明,不知陈大侠是否可以答解迷津。”
陈陆离虽然嘴上不说,可他对卓子骞这位从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并不反感,点头道:“少城主请讲,只要不违江湖道义,陈陆离知无不答。”
卓子骞开门见山道:“江湖六十年帝城战约是什么?”
不成想陈陆离哈哈一笑,而后说道:“原来困扰少城主眉头不展的竟是这个问题。”
卓子骞陪着绽颜一笑,转而又回到那一副丧气的表情:“陈大侠知道?”
陈陆离点头:“那是当然,若是连这江湖上的头等大事都不知道,还怎么能称得上是江湖中人呢,不过以少城主的年纪来看,不知道这件事也是正常,就连陈某也是年轻时听师父零零散散说起过的。”
“哦?江湖头等大事?”
黄骇与牧封流听见陈陆离这样说也紧跟着凑了上来。
陈陆离继续说道:“六十年前江湖上出了一个不死人,人称玉罗煞,那一年,剑神仇搴冠被老一任剑仙逐出师门,由此生恨,扬言终有一日要亲手灭掉剑仙的威名,那一年,老一任剑仙战玉罗煞被伤,而后仙逝,剑仙之名传至弟子施茕,传言有说,那十年后,仇搴冠前往仙剑山庄挑战,被施茕以百招内击败,只因是檐下之斗,江湖人少有人知道,两人再一次一决高下时便是二十年前了,在大魏与柔然边境二人一决高下,可惜,又是仇搴冠落败,练剑四十余年,击败江湖剑客无数,却独独胜不得施茕一招半式,仇搴冠一怒之下,只身前往北冥帝城,弃剑练刀,五年后,仇搴冠以北冥刀帝之名广发江湖英雄帖,与剑仙施茕立下六十年帝城死战之约,届时,江湖上声名显赫的人物,扬名百年的门派都要前往北冥帝城观战,大魏三剑圣,昆仑山仙尊都在英雄帖之列,仇搴冠与施茕有言,若他在这一战败死其中,则还罢了,世间六十年恩恩怨怨再与他无关,若胜了,他要这世间再没有剑仙之名,再没有仙剑山庄!”
卓子骞有感而发“背离师门在前,离经叛道在后?”
陈陆离眼神迷离微微叹道:“仙剑山庄里离经叛道的事还少吗?江湖中人,也不尽是道义之辈,昨日才刚见过的逍遥子,看着一脸正气,不是也有传言称是出自仙剑山庄吗?这不是陈某所关心的,快了,快了,六十年已过,就要是帝城死战的日子了,届时何止是两大高手对决,江湖上的恩恩怨怨都记在那一天了,看着吧,帝城一战,会是老江湖死,新江湖生的一战啊!”
黄骇捋了捋花白胡子,似是顿悟地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
卓子骞反而不懂,六十年帝城死战之约是施茕与仇搴冠他们那一辈人之间的事情,与卓玉心又有何干,继而问道:“陈大侠可知道我母亲与那六十年帝城战约有何干系?”
陈陆离有些咋舌,摇摇头道:“魁王帅是昆仑山上三位仙尊的弟子,江湖事,若说干系,定然是有的,可那是什么样的干系,陈某就不知道了。”
看黄骇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卓子骞反问向黄骇道:“黄老前辈可是想到了?”
黄骇不做肯定也不置否,只说道:“魁王帅与逍遥子之间的恩怨该是只为一个人。”
“谁?”卓子骞追问道。
黄骇欲言又止,只作提醒道:“少城主还是待回到潮州时问问你父亲蔺先生,就该是有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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