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世耿此刻的感知中,沈诺已非人力所能企及!
那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天穹崩塌,带着煌煌神威倾轧而下!
他感觉自己像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会被碾成齑粉!
心中所有的阴谋算计、宏图霸业,在这股绝对的力量面前,瞬间化为可笑的尘埃!
他甚至清晰地听到自己的灵魂在尖叫:多说一个字,一定会死
安云山终究是枭雄本色,虽同样被那如同九幽寒渊般的恐怖气息冻得骨髓发冷,额头冷汗如同溪流般滑落,浸湿了昂贵的衣领,但他强撑着最后一丝体面,声音因极度的惊惧而带着明显的颤抖:
“小……小人!立刻去将朱亭先生恭恭敬敬地请出来!请沈门主息雷霆之怒!我等绝无冒犯之意!”
他的腰弯得更低了,姿态卑微到了尘土里。
这便是赤裸裸的现实!
任你富可敌国,权倾一方,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脆弱得如同纸糊的堡垒,弹指即破!
“滚!”
沈诺的声音如同冰锥,带着极度的不耐和厌烦。
若非留着这对父子给门下弟子当磨刀石还有些用处,他早就一掌将这污秽之地连同里面的魑魅魍魉一同抹平!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鞭子抽在身上,安家父子此刻的动作快得惊人!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不过片刻功夫,便领着朱亭回到了气氛依旧凝滞如冰的会客厅。
朱亭虽被囚禁多日,衣衫略显凌乱,面色也有些憔悴,但眼神依旧沉稳。
他踏入厅内,目光扫过跪伏在地、如同待宰羔羊般的安家父子,最后落在沈诺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对着沈诺郑重地躬身一礼,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感激与真诚:
“此番蒙难,多谢沈门主仗义出手,救命之恩,朱亭铭感五内!”
“喂喂喂!我呢?我呢?”一旁的陆小凤顿时跳脚,指着自己的鼻子,脸上写满了不爽和受伤,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孩子。
“朱木头!你眼睛长头顶了?我陆小凤为了找你,腿都快跑断了,鞋都磨破三双!你倒好,出来连个眼神都不给?一句谢谢没有?”
他越说越气,简直要撸袖子上去理论。
朱亭仿佛才刚“看见”陆小凤,那张向来严肃的脸上难得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却故意板着脸,对着陆小凤的方向也微微欠了欠身,动作敷衍得如同在掸灰,语气平平:“哦,也谢过陆小鸡了。”
说完,不等陆小凤炸毛,他又转向一旁慵懒倚着门框、仿佛在看戏的将臣,同样恭敬地欠身:“多谢将臣长老。”
“你——!”陆小凤气得胡子眉毛都快翘起来了,指着朱亭“你你你”了半天,憋得满脸通红。
这死木头,绝对是故意的!
沈诺懒得理会这对活宝的“恩怨情仇”,见人已救出,便起身朝门外走去。
他步履从容,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威压从未出现过。
然而,就在他一只脚即将迈过门槛的刹那。
他身形微顿,缓缓转过了身。
那平静无波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再次落回依旧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的安家父子身上。
整个大厅的空气仿佛瞬间又被抽空了!
安云山和安世耿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如同被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刚刚松懈一丝的神经再次绷紧到极限!
沈诺的问题如同淬毒的匕首,悬在他们头顶:
“你们父子俩……”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穿透力。
“……是谁的人?”
不敢答!
不敢不答!
更不敢有丝毫虚言!
安家父子浑身剧颤,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却像是被堵了块滚烫的烙铁,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们,让他们如同被剥光了丢在冰天雪地中,连灵魂都在瑟瑟发抖。
看着他们这副魂飞魄散的狼狈模样,沈诺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玩味的、带着几分嘲弄的笑意,仿佛只是随口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呵,纯属好奇。”他轻轻摆了摆手,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不愿意说就算了。”
话音落下,沈诺头也不回地踏出了安府。
直到沈诺几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长街尽头,再也看不见一丝踪迹,安家父子紧绷到极限的神经才骤然崩断!
“噗通!”
“噗通!”
两人如同被抽掉了全身骨头,再也支撑不住,狼狈地瘫软在地板上,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早已浸透了昂贵的锦袍。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安世耿脸色惨白如纸,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后怕,哪里还有半分汴京城呼风唤雨、操纵假币的枭雄模样?
活脱脱一个刚从鬼门关爬回来、惊魂未定的纨绔子弟。他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看向父亲:
“父亲……那沈诺……太可怕了!我们的计划……是不是先停一停?或者……等这阵风头彻底过去再说?”
他此刻只想躲起来,离沈诺越远越好。
安云山却依旧死死盯着沈诺消失的方向,浑浊的老眼中翻涌着惊惧、不甘、屈辱,还有一丝深藏的绝望。
他沉默着,如同石雕,久久未能从刚才那如同直面天威的恐怖威压中完全回神。
安世耿等得心焦,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父亲?”
安云山这才缓缓收回目光,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涩笑容,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落寞:
“停?世耿,你以为这盘棋……是你我想停就能停的吗?”
他深深吸了口气,仿佛要汲取最后一丝勇气。
“若计划成功,你我父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失败……那两位……”
他顿了顿,眼中流露出对那两位刻骨铭心的恐惧,声音低得如同耳语:
“那两位的脾气……你觉得会比沈诺……小吗?他们的手段,只会更狠、更绝!”
安云山闭上眼,再睁开时,只剩下一种近乎认命的狠厉,恶狠狠的说道:“计划……照常进行!只是务必更加小心,如履薄冰!绝不能再让田人抓到任何把柄!”
汴京城另一头,一间临河而设、闹中取静的酒肆雅间内。
沈诺、将臣、陆小凤以及刚刚脱困、洗去风尘的朱亭围坐一桌。
桌上摆着几碟小菜,一壶温酒。
陆小凤迫不及待地给众人斟满酒,自己先仰头灌了一杯压惊,这才一抹嘴,目光灼灼地看向沈诺:
“沈门主!那对老狐狸和小狐狸……他们背后的人,你到底猜到是谁了?”
这个问题像猫爪一样挠着他的心。
不仅仅是陆小凤,刚刚经历囚禁、对安家父子动机充满疑惑的朱亭也同样投来探究的目光。
他思索片刻,接口道,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安家富可敌国,坐拥金山银海。他们铤而走险,铸造如此巨量假币,搅乱民生,绝不可能只是为了那点蝇头小利!”
“我被囚期间,隐隐感觉他们似乎在刻意制造混乱,搅动风云……仿佛是在为某个庞然大物制造某种机会或掩护!”
沈诺点了点头,他心中也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投向窗外流淌的河水,声音平淡,却抛出一个关键信息:
“我听闻……安世耿此人,早年曾远赴西域学艺多年。他那一手冰火相济的‘寒冰烈火掌’,在大宋江湖,也算是闯出了不小的名头。”
“西域?!”
“寒冰烈火掌?!”
这两个词如同两道惊雷,瞬间劈入陆小凤和朱亭的脑海!
两人几乎是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酒肆雅间内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
陆小凤与朱亭猛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恍然大悟的惊骇和深沉的忧虑!
一个庞大、铁血、令人不寒而栗的名字,已然呼之欲出!
陆小凤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干涩,一字一顿地吐出那个沉重的名字:
“蒙元?!”
陆小凤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他放下酒杯,望向窗外繁华却暗流涌动的汴京城,声音沉重得如同铅块:
“若真是他们,这看似平静的天下,莫非……又要烽烟再起了吗?”
战争这两个字无论是平头百姓亦或者王公贵族,甚至是沈诺陆小凤他们这样的江湖人士,都不愿意面对甚至提及的词语。
生灵涂炭!
十室九空!
血染山河!
这几个词语不约而同地出现在了几人的脑海之中。
“可是!”朱亭将自己的声音放低,小心翼翼的说道:“如今极境强者不能出手的铁律可还在呀!他们是怎么敢的?”
沈诺再次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望着河面缓缓说道:
“如今天下所有武者都知道,这天底下一定会出现一尊十二境的强者,无论是谁成为了这个人!天下的平衡都会被彻底打乱,极境不能出手的规矩也将会成为一个笑话。”
“或许只有这段还未诞生第十二境强者的时间里面,才是最好的出手时间!”
“看着吧!这天下就要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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