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好像天生就会违背自已的心意,喜欢要说成不喜欢,讨厌又要装成不讨厌。
可有时这么一说,好像除了自已,所有人都会开心。
24.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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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神色复杂,眉头几乎都快拧成了麻花:“不然呢,晚上我还得去聚餐,不一定什么时候结束,我总不能把你时时刻刻揣兜里吧。”
瞿斯卓红了脸,惊喜般地瞪圆了眼睛,又故作矜持地小声嗫嚅道:“其实也能……我会乖的,姐姐。”
我只是随口夸张地说了一嘴,没想到他还真听进去了,顿时一脸牙疼地恨自已嘴快。
“这是我班里的毕业聚餐,我带一个高中生去,里面都没见几个人是你认识的。地点还是在AL会所,你更是一个未成年人,你自已听听这像话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么豺狼虎豹不是人,诱拐青春期单纯男高。”
“姐姐,没关系的,AL也算是我家开的,我能进去。而且光从外表上看,其实也不看出来我没成年吧,就差一岁而已。我会乖乖在旁边等姐姐结束的。”
我将瞿斯卓上下打量了一番,瞿斯卓也大大方方地任我随便看。
目测能有一米八几的身高,加头顶上染的相当漂亮的白金毛,左耳垂上还有个紧随潮流的耳洞……除了脸长得还嫩了些,抛开身上穿的校服来说,的确很难看出来他还只是个正在读高二的学生,甚至平日里他把自已打扮得比他们这群懒散的大学生还时尚,但……
“瞿斯卓,说实话你之前不会也装过大人去逛你自已家开的会所吧。”我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
孩子表情果然肉眼可见地僵了一瞬:“……我可以理解成姐姐这是在吃醋吗?”
“我怎么不吃生抽呢?不敢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眼神闪躲,并且试图转移话题,看来就是逛过了。”
瞿斯卓紧绷着身体,双手攥着衣服下摆,理不直气也壮道:“我……毕竟之前我最大的人生理想就是当个无恶不作的坏人,像会所这种必打卡点,我当然不能错过。”
“我之前好像还没问过,为什么你的人生理想是这个?”
“因为……”
“是秘密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已说出来了。”我看着少年咬唇,眉毛纠结成团的样子,刚好两人也走到了寝室楼下,趁我先一步上台阶时,转身揉了揉他的头发,“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你自已的事,说不说,和谁说,都应该按照你自已的想法来。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个会强迫你把所有秘密都告诉我的人吗?”
瞿斯卓眸光微愣,呆呆地望着我已经走进寝室楼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短促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快步追了过来。
四个人的寝室里只有吕双儿是京城本地人,但她父母常年在国外忙工作,她只好自已搬行李回去。而另两位的行李在早上父母来帮忙的时候带走了。所以等我进寝室的时候,屋子里就只剩下我的行李箱了。
本来尤妈妈也想过来帮忙,但我拒绝了。
尤妈妈年轻时忙工作误了身体,近几年她由设计师转向指导师,虽然工作比从前轻松了些,但年纪也将近六旬。尤漪远在申城读书,我不放心就没让尤妈妈过来,只答应多拍些毕业照给她看。
我把花束放到椅子上,开始脱学士服,一会儿走前还得还回去。
瞿斯卓进来后反倒是一脸稀奇地东瞅瞅西瞧瞧:“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女生寝室哎。”
“这有什么值得感慨的?东西都被搬完了,就剩几块木头板,还能比男寝木头板多长出两朵花?”
“姐姐,你拿花就好,我来背包拎行李。”
不等我说话,瞿斯卓就已经积极地将挂在衣柜上的小挎包套在了自已身上,别说这蓝白配色的校服和蓝白百搭的挎包搭配在一起还怪合适的。
大四的时候我在光轨实习,租的公寓也在光轨附近,就是离学校挺远的,等回到公寓时已经到下午五点钟了。
这是瞿斯卓第一次来我的公寓,意料之中的没有一丝局促,反而还当自已家一样,在我把花放到茶几上时,走到开放式吧台倒了两杯水出来。
“姐姐,刚到家就先休息一下吧。”
“这么自来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回家了。”我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目光在瞿斯卓的脸上游移,“我一会儿还要去聚餐。”
瞿斯卓自顾自地坐到我旁边的位置,歪头笑嘻嘻地说:“我知道啊,姐姐的家不可以是我的家吗?”
“行,怎么不可以呢?”我反笑着懒得和他继续纠葛,瞿斯卓就是属于一种没脸没皮到稍微给点儿阳光就能够灿烂到飞起的人,“但我得换一身衣服。”
“嗯?”
“我需要洗澡……”
“姐姐是想和我一起洗吗?”瞿斯卓娇羞似地垂下眼睑,“其实也不是不行,只是我第一次还是有点害羞……”
我忍不住轻咳一声,打断他的施法:“咳,你是自已出去,还是我赶你出去。”
京城房价高的厉害,凭我目前的财力只能含泪租下一间憋屈的小公寓。卫生间一推门就是客厅,客厅的沙发和卧室的床又仅有一面透明的玻璃窗之隔,二十七平的小空间几乎没有任何隐私可藏。
当时真是脑子抽了,才会同意把他带过来。
最后瞿斯卓还是“懂事”地出去了,站在楼道里“面壁思过”。
“姐姐,这是姜块送你的裙子吗?”
我一开门,瞿斯卓的脑袋就冒了出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身上新换的蓝黑色裙子。
“不是,我和姜彦然关系还没那么近。”
“之前我就注意到了,姐姐好像无论穿什么衣服都会戴着这条吊坠,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低头看了眼:“没什么,不过是几年前我用白玉兰花瓣亲手做的滴胶吊坠而已。”
吊坠简约,日常穿什么衣服都能配得上。就是这身裙子的设计,前吊带后露背,透明的白花吊坠在薄薄的黑色布料前有些显眼。
“这里离AL蛮近的,七点多走就来得及,你先进屋坐会儿,刚好我还能化个妆。”
我一转身,瞿斯卓的目光瞬间凝滞:“姐姐,你后背……”
“嗯?怎么了?”我回头看了眼他那像是被磁石牢牢吸引住的视线,突然想起来他穿的还是校服,便不放心地问道,“你穿这个去真的没问题吗?”
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是中学生。
瞿斯卓摇了摇头:“没问题,瞿家的产业下没人敢赶我的。”
我看着他,即便我在京城念书,但自身条件在这里,在遇到瞿斯卓之前,对于阶级观念还未曾察觉到有什么明显差异。
我是不识货,但不妨有识货的人。
京传好歹也是本地有名的大学,学校里确实有一些家庭条件优渥的人。
常言道,三代门第,五代家族,九代世家。
就算是在偌大的京城里,也仅有五个姓氏能并肩称为世家,而瞿家便是以商贸世家闻名。
与军事政治世家的敏感不同,瞿家因在国内外企业的业务往来需要,在大众眼前的曝光率还是蛮高的。无论是国际高端商务峰会,还是财经媒体的封面报道,时常能见到瞿家掌舵人的身影。
而近些年来,瞿家发生的事着实不少,新闻头条一个接着一个地涌出。
就比如……
“我看新闻上说瞿家如今是你哥哥掌权,你们关系……怎么样?”我边说边将化妆包打开,放在茶几上。
经过前一年的相处,我已然能把瞿斯卓当作一个时而乖巧,时而任性的弟弟,就连找话题聊天都如同普通姐弟唠家常般自然。
“挺好的啊,我哥特别护我,我也超崇拜他。其实早些年,我哥是没多待见我,甚至可以说厌恶我,多亏我嫂嫂的出现,捂化了他这座冰山。”
“嫂嫂?”
在我看到的新闻报道里,瞿家大少爷一直是那种高冷且难以接近的典型豪门总裁形象。他24岁就掌控了瞿家的大半权势,而且洁身自好,上任三年,从未传出过任何花边新闻。
和不成器的瞿斯卓相比,二人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每当有人夸赞捧高瞿墨商时,总会有人紧接着吐槽贬低瞿斯卓。
“嗯,她是林东亿的私生女,情况跟我差不多。”少年单手托腮,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不在乎,又像是自嘲地轻嗤一声。
我动作一顿,关于瞿斯卓的身世,我在校级组织里一位舞蹈专业的学妹那儿听闻过。
学妹家在京城也算是有名的豪门,但到了瞿家这种底蕴深厚的真正世家面前,只能勉强称得上是稍微有钱的普通家庭。
之前有天下课,我和瞿斯卓并肩往校外走随意聊着天,学妹从旁边路过,不经意瞥见我们。刹那间,她眼睛瞪得溜圆,那表情夸张得像淘到了几箱金子。
通常情况下,别人只会把我身边的瞿斯卓简单当成家人或追求者,可她不会。
她曾在一场家族拍卖会上,远远地瞧见过被西装人群簇拥着的瞿家人,本就心生敬畏。目光一转,又注意到了叛逆地顶着一头扎眼白金毛的瞿斯卓。
她当时还跟圈子里的小姐妹聚在一起吐槽过几嘴和瞿家人没有一丝相似的瞿斯卓。她们身处上流社会,眼界颇高,早就看腻了帅哥美女,相比外貌特质,她们更看重一个人的内在修养和自身才能。
69書吧
据她们听闻的消息,瞿斯卓似乎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才艺,就小学时学过一段时间的小提琴,之后也没了下文。
在国际书院念初中时,成绩更是惨不忍睹,次次年级吊车尾,完全没有遗传到瞿家人优秀卓越的基因。
她双眼视力很好,记忆力也不差,当即就认出了此刻在我身边笑嘻嘻的少年就是那天拍卖会上出现过的瞿家少爷。
这可是一位连她家长辈都难以企及的人物,结果就这么出现在了小小京传校园。
于是当天晚上她就迫不及待地翻出组织群,找到了我的联系方式添加好友,刚通过验证,一连串消息就蜂拥而至,全是她好奇地打听我和瞿斯卓的关系,以及我们是如何认识的内容。
最后作为交换,她主动把一些只会在上流社会间流传的瞿家内幕告诉了我。
瞿斯卓的母亲是没落的宁家千金。宁家人为了抓住最后一线扭转乾坤的机会,竟逼迫女儿去陪睡一位年近五十的公司老总。
宁家千金自然不肯,宁家人便将她迷晕送去酒店,他们生怕她会反抗坏了好事,还强行给她灌下禁药,之后便把房门一锁匆匆离去。
然而,谁都没想到,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在被灌药后竟还存有一丝理智。她用力拍门,搬东西砸门,引起了酒店服务生的注意。
服务生帮她打开门后,她害怕撞上那位公司老总,立即拔腿就跑。
或许是命运弄人,宁家千金在逃跑路上还没碰到买她一夜的公司老总,就先撞上了被对家下药后离开的瞿骁,两人毫不意外地发生了冲动的一夜情。
事后,瞿骁把对家告上了法庭,却无法将不幸被牵连的宁家千金也带上,只是在宁家人满世界找她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安全的庇护所。
整个事情的关键转折点在于宁家千金怀孕了,她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出现在瞿骁患病的妻子面前。
传闻中,宁家千金逼死了瞿骁的妻子,还在瞿家老夫人的庇护下成功生下瞿斯卓,如愿上位成了正牌瞿夫人。
令人更意外的是,瞿骁竟对她没有恨意。瞿斯卓之所以叫瞿斯卓,还是因为宁家千金名为宁灼。
在原配妻子所生的瞿墨商和瞿斯卓之间,瞿骁明显更偏爱瞿斯卓,甚至当瞿墨商被宁灼赶出本家时,瞿骁也不管不问。
“当年林家发展势头下行,急需其他家族助力,便想起了早些年与我家定下的口头婚约,迫不及待地想促成两家订婚联姻。然而长大后的如月姐不同意,她做事果断干脆,直接去了国外进修求学。”
“林东亿野心勃勃,他看出我爸偏疼我,一时间也拿不准日后瞿家继承人到底是谁。没别的办法,他只好翻出以前的风流债,又刚好查出嫂嫂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虽然活不了几年,但也能撑到瞿家继承人明了的时候。加上口头婚约没有证据,于是林家把联姻对象由林家大小姐换成了嫂嫂。”
“那时候我见过嫂嫂几次,她性格特别温柔,会做甜甜的小蛋糕送我,在我哥骂我的时候,她还会帮我说话……”瞿斯卓回忆至此,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
“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林东亿退位,绿林集团由回国后的如月姐接手。嫂嫂因先天性心脏病在五年前就去世了,她的离开对我哥打击很大,他整整花了三年时间才走出阴影。”
“其实我爸表面上对我哥漠不关心,实际上每天都会偷偷打听他的治疗情况。听说那次航班意外,也是他亲自要去请求全国最出名的心理师复出……”
瞿斯卓沉默下来,屋子里恢复了往日惯有的安静。
“自已给自已说伤感了?”我用力蹂躏了几下少年头顶上的白金毛,“果然我们斯卓还是个小孩子,说哭就哭……”
“我没哭……”瞿斯卓缩着脑袋,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倔强地抬起下巴,浅茶色的眼睛在盯着我时还隐隐闪着泪花,“我也不是小孩子……”
我一脸纵然地笑着看他不服气的小表情,用另一只手敷衍地掐了下他的脸蛋:“嗯,没哭没哭,斯卓是大孩子,好了吧。”
“姐姐!”
AL虽然是世家名下合法的会所之一,但其纸醉金迷的程度,绝称不上是彻底的清吧。
瞿斯卓破天荒地没有非要和我并肩走,而且乖乖地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
就像他说的,即使他穿着一身校服,一路上也没人敢拦我们。
不过我们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只是似乎没几个人在看瞿斯卓,好像多数是在看……我?
“姐姐,这儿空调温度开得低,你是不是有些冷啊。”
瞿斯卓冷不丁往前迈了一步,身上的外套也不知什么时候脱了下来,只穿着一件短袖校服,温热的掌心半挨着我裸露的肩头,垂眸细心地把校服外套给我披上。
“我不……”
我还没来得及推开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路口的空调陡然加大了风力,刹那间周围温度骤降。
“啊……这空调是不是坏了?”我神色担忧,摸了摸瞿斯卓露在外面的手臂,“你把外套给我,自已就穿一件短袖,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没关系的,姐姐听说过抱团取暖吗?只要你和我靠得紧一些,我就不会冷啦。”
“瞿斯卓,我怎么感觉好像有好多人在看我们?”我微微凑近瞿斯卓,轻声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安,不自觉地往他身边靠了靠。
周围那些隐藏在黑暗中若有若无的目光莫名让我感到不自在。
之前来这里逛时,一路上都在和舍友同学聊天说笑的我还真没留意过这些。
“姐姐很在意他们吗?”瞿斯卓微微低头,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我的耳畔。
他仍旧用胳膊环着我,身形高大挺拔,校服外套上隐约带着他的体温和清爽的玫瑰花香气,几乎要强势地将我护在其中,心中莫名生出一股被保护的安全感。
内心慢慢镇定下来,我摇摇头说:“倒也不是……就是感觉有点奇怪,好像我们做了什么引人注目的事一样。”
他嘴角上扬,笑着安抚我:“别担心,等咱们进了厢房就没事了。”
说着,他搂紧了我的肩膀,路过那些投来目光的人时,侧身将我严密地护在身后。
“希璨,没想到你还真把弟弟带过来了啊。”吕双儿进屋就坐到了我旁边的另一个位置,揶揄地在我和瞿斯卓的身上来回扫视,“对了,你来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AL今天很奇怪。”
我想起进门时被一路注视的目光,赞同地点点头:“感觉到了,不仅这里的人很奇怪,就连这里的空调也是时好时坏,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忽然一下子就冷了。”
“以前来的时候,AL几乎每天晚上都是人满为患,结果今天外面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吕双儿怀疑的目光不由分说地锁在了瞿斯卓身上,“瞿少爷,你家产业不会这么快就要入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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