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0第九年初雪,我们就快要结婚了……
他惬意地抱着我,半躺在床上。我看最新的摄影版图,他就支着脑袋看我。
“姐姐,你喜欢吃碎冰蓝蛋糕吗?”他轻声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喜欢啊。”我侧头对上他浅茶色的眸子,“上次我生日,你就做的很好吃啊。”
“那如果我们办婚礼的话,婚礼上就用碎冰蓝做蛋糕。”
我挑眉,疑惑地问:“婚礼上一般不都用红玫瑰嘛?”
他摇头,坚定地竖起食指左右晃了晃:“我养的碎冰蓝可比红玫瑰的意义重多了,是独一无二的。”
我忍住笑意,继续逗他:“那如果我就只喜欢吃你做的呢?”
他伸手戳着我脸颊一侧不经意露出的酒窝:“那我就只好勉勉强强地,偷偷地给你单独做一个咯。”
“为什么要单独做一个?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承包婚礼蛋糕的活呢。”
“你以为我做的蛋糕是其他人想吃就吃的嘛。我能出我亲自养的花就不错了,但如果姐姐实在想看我做一个那么大的婚礼蛋糕的话……我也可以做,但是……”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
我迫不及待地问:“但是什么?”
“只能姐姐自已吃。”
“瞿斯卓!你怎么整天想这些……”
他委屈巴巴地瘪嘴:“姐姐,我好歹也追你快九年了,第六年才吃上,你不得补偿补偿我。”
“你……你什么时候能把你房间里的破灯改回去!”
“姐姐不觉得这样很方便嘛,想关就关,咱们想睡就睡。”
我佯装生气地起身要离开:“那我要回我自已的房间了!”
他拉着我的手往他的脸颊上贴,撒娇地蹭了蹭:“那我也要去,还没在姐姐房间里过呢!”
31.12.2
——
尤漪的电话是在第二天一早打来的,她在对面骂了一个多小时的姜彦然。
我不知道这场舆论会持续多久,只是先让她照顾好尤妈妈,别让尤妈妈发现端倪,也让她们最近小心些。
这次舆论的发酵范围比较广,姜彦然的粉丝众多,过激的粉丝很容易就做出不理智的事。
这几天我虽不出门,但点的外卖总会莫名地混入刀片,一打电话问店家,店家就会莫名其妙地骂我。
我的照片和手机号都被扒了出去,各种骚扰电话和短信蜂拥而至,除了有备注的电话基本不接。
是夜,墨色晕染了整片天空。一阵急促又猛烈的敲门声乍然从外面响起,被惊醒的我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又往靠墙的床角挤了挤。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两个星期了。
自从第一次开门,被泼了红油漆,第二次开门,门口被放了个恐怖娃娃后,我就不敢再开门了。
而这一次,砰砰砰地敲门声格外执着,一下又一下,仿佛要将这扇门板生生敲碎。
甚至连隔壁邻居都被惊扰,开了门烦躁地喊了句“谁啊”。
或许是被邻居的怒吼声吓到,那令人胆寒的敲门声才终于戛然而止,房间里重新陷入死寂,可我的心跳依旧剧烈。
我握着手机,这几天,一到伤心或者害怕的时候,我就爱看和他的聊天记录,就好像我们还在爱着一样……
还记得他在期末考前,熬夜给我拍流星雨,楼顶上守了一整晚,刚好录到了十颗流星。
还有第八年我生日那天,他送了我一段长达八小时四十一分钟的视频。
他知道我喜欢风景摄影,这是他一开始就想送我的礼物。
他用了八年,几乎跑遍了国内外能找到的所有爱心型湖湾。还有那些不经意间遇到,却在他刻意寻找的独特角度下,长成爱心形状的树。甚至是透过岩石洞口和水面,偶然组成心形的光……
瞿斯卓,他会恨我吗?
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应该不会的吧,他从前还叫我姐姐,他那么爱我,又怎么会恨我?
可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姐姐……
我害死了阿邈,也伤害瞿斯卓了,他们的不幸,似乎都因为我,一切都是因为我……
我感觉我好像又生病了,但身体又没发烧感冒。
我想在网上查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其实也不是很想治病,只是心底总有个声音在问,如果我死了,尤邈会不会怪我?
他用生命救了我,我却仅仅用他的生命活了十五年。
这种感觉很熟悉,好像以前也生过这种病,可后来好像慢慢好了起来,现在应该也可以,我能好起来,我自已也能好。
或许我本就不该活到现在,我曾答应过尤漪绝不寻短见。
可如今的我,有点难受。
光轨最近很少再给我安排工作了,我连出门都成了难事,现在……也什么都不想做。
我想见见尤邈,就像当初植物人状态下的六个月,哪怕只是幻想也好。
我觉得,我是有些需要他。
可他会不会也对我失望了?我近几年都很少会梦到他,他对我是不是也没有了感情……
人死后会投胎吗?如果会,那他现在大概多大了?会不会已经有了新的喜欢的人?他们有在一起吗?在一起后,是不是比他喜欢我的时候更幸福?
当下关于我的舆论造势很大,丝毫不逊于当初瞿斯卓结婚的热度,但这一次,京传的校友们却鲜少有人联系我,除了同班同学,似乎没有人再记得我。
我跟他们说别放在心上,不必为我出面发声,还安慰他们,这热度很快就会被新的八卦代替。
而今天,既是我的生日,也是瞿斯卓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
我戴上帽子,墨镜,又捂紧口罩,把自已裹得很严实。好在是冬天,这样的打扮也不算很扎眼。
我照例买了玫瑰蛋糕,路过花店时,没忍住买了一束九朵的红玫瑰。
街道对面有家婚纱店,其实我也曾想过要给自已试一次婚纱,我已经三十三岁了……
那时和瞿斯卓筹备婚礼,我知道我不能嫁给他,所以就把试婚纱和拍婚纱照都安排在了领证后的几天。
我有些害怕,担心自已身上的霉运,会传给那些和我试穿过同一件婚纱的女孩。
她们的爱情都那么美好,理应被幸运眷顾,而我穿了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我不看也可以,也没人强迫我看,只是有些伤心和遗憾。
也许我也不是真的很想穿婚纱,归根结底只是有点羡慕别人的幸福罢了。
不过没关系,就算到了下辈子,我依旧可以继续羡慕,就这样没有任何结果的羡慕,婚姻就会在我的眼里,永远保持着最美好的样子。
玫瑰花闻起来真的很香,可花瓣苦苦的。
我觉得,就算是死,我应该也属于是甜甜的死去。
又过了将近小半个月,我被光轨解约了,景氏也被应氏打压了一头。
尤漪中间也来了一回电话,声音里带着哭腔,说尤妈妈住院了,估计身体要挺不过明年了。我很想去看看她们,但眼下我糟糕的处境,已经不适合与她们再有过多往来。
我独自站在公寓顶楼走廊的尽头,扶着窗户往下看。
我看了一圈,都没能找到我的父亲和妈妈,也没能看到我学生时代和事业时期的熟人,尤邈不在了,尤妈妈也即将离去,尤漪在南方组建了自已的家,瞿斯卓同样也有了新的生活……我熟识人好像都过得还不错。
似乎也真的没什么人在意我了,那我也许可以安心地赴死了,至少我已没了任何执念,我是真的想死。
于是,我轻声安抚着周围的空气,像是在安抚某个看不见的存在。
“放心,已经没人会在意我了,大家都过得很好。”
只是我这样死后,场面可能会有些吓人,清理起来也应该很棘手。
但在当时,这是我能想到的,蛮好的死法了。
我就死一次,这样比较快,痛苦或许也能少一些,至少在死前,我不想再受苦了。
就在我撑住窗台要爬上去时,我看到了一位拾荒的老人路过楼下,他正弯腰在垃圾箱里翻找着什么。
我想,如果我就这样跳下去了,血肉四溅,应该也会溅到他那里,而且房东婆婆平日里也待我不错,我不该在死后也给他们留下麻烦。
这样想着,我放弃了跳楼。
安眠药不好买,但农药容易。我买了一瓶,但很犹豫,我怕疼,可又觉得自已真的应该离开了……
我反复告诉自已,真的该离开了,只要像吃蛋糕一样,把这瓶农药全都喝下去,我就能解脱了。
为了有点儿仪式感,我先把这一大瓶农药倒入了杯子里,可量很大,一小杯怕效果不好,便又分成了好几杯,刺激性的气味散得满屋子都是。
我再度犹豫,最后还是决定把它们都倒进一个盆里。分开喝也许会很疼,不如一次性了结。
我面色平静地盯着这盆农药,就这样呆呆地看了整整一天,在想什么,连我自已也不知道,可能是想到了小时候的事,也可能是想到了尤邈,尤漪,尤妈妈,还可能是想到了姜彦然,吕双儿,瞿斯卓……
我攥着手机,心中暗自做了一个决定:如果在零点之前,能收到任何人发来的一条信息,无论内容是什么,我都会选择继续活下去。
然而,时间一点点流逝,离约定的零点过去了一秒、一分钟、一小时……
眼泪在安静中流淌,最近的我好像总是在哭。
突然,手心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屏幕刺目的白光在黑暗中兀然亮起。
是瞿斯卓发来的信息:她生了。
我目光呆滞地盯着那行字,过了许久,才缓缓伸出手,将面前盛满农药的盆推远了些。
33年2月20日,2时12分。
我不能让他孩子的生日变成我的祭日,不能让他往后回想起这一天的时候,还掺杂着我死去的阴影……可是他会知道我的死期吗?他会为我的死伤心难过吗?我的死有资格成为他的阴影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敢赌,再等等吧,等过几天……也许我真该早点儿做决定的,都怪我的犹豫不决,差点又搅乱了别人的好日子……又影响了别人的幸福。
自已的阴霾不应该进入到别人的生活里。
好消息:曾经追着我叫姐姐的幼稚少年成了父亲。
坏消息:我还是连累到了对我好的房东婆婆。
在我把农药以及装过农药的东西都扔掉后的下午,又有人来敲我公寓的门。这一次她们变本加厉,直接砸坏了门锁,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二话不说见东西就砸。
混乱中,几个女生拽住我,她们的指甲仿佛要嵌入我的皮肉,用力撕扯我的衣服,嘴里也一刻不停地骂我不知廉耻,说我这种人配不上姜彦然,更配不上瞿家二少爷。
她们年轻的脸上洋溢着自以为的争议,仿佛自已真的在替天行道,为社会剔除我这样的蛀虫而感到兴奋和激动。
我流着眼泪,无助又慌乱的情况中,推了其中一个女孩。她重心不稳,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空气,她的掌心被砸坏的家具板子上的钉子狠狠刺穿,鲜血顺着钉子缓缓流下。
她惊恐地扯着嗓子尖叫:“杀人了啊!”
其他几个女生见状,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迅速架起受伤的女孩匆匆逃离现场。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公寓和瘫倒在地,瑟瑟发抖的我。
公寓门被砸得歪歪斜斜,大敞着,孤独地在夜色中开了一整晚。
我狼狈地缩在角落,也幸好那天除了她们这拨人,再没有人闯入我的公寓。
这件事也不意外地被她们发到了网上,半句不提砸公寓,只说了我把女孩手掌心刺穿的事。
房东婆婆怜悯我,她没责怪我,也不肯收我赔偿的钱,但我还是过意不去地在临走前,把一张存有十五万的卡和密码放在了厨房的吧台上,希望能略表我的歉意。
那天从公寓出来时已经很晚了,我拖着行李茫然地不知道去哪,害怕到酒店登记身份证时,会因为网上的舆论受阻。
无奈之下,就先躲在了公寓楼下附近的巷子里。
夜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意,细密的雨丝悄然飘落。
身体有些受不住地发抖,我觉得自已大概是要死了,但我还顽强地活着,即使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但就是活着……
意外的是,在我无处可去的第二天,叶哲哥给我打来了电话,可当电话接通,听筒里传出的却是瞿斯卓的哥哥,瞿墨商的声音。
“他跪了我两天一夜,求我帮你。”
“我只要你不打扰他的生活,也不影响他的家庭。我可以帮你出国,在另一个国家安稳一生,但前提是你和他不再见面,不再联系。”
我紧紧握着手机,手心里还混着昨夜的雨水。
瞿墨商邀我去瞿氏的锦贸云阁,有些出国手续需要我当场填写。
我接受了,换个国家,远离瞿斯卓的幸福,或许对我们都好。出国了,就算我死在国外了,他也不会立即就知道。
瞿墨商作为瞿家的掌权人平时是真的忙,连瞿斯卓一年都见不到两回自已的哥哥。
而这也是我第一次和瞿墨商的正式见面,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赴约前,我匆匆跑进公厕,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对着镜子仔细整理头发,只想让自已看起来过得好一些。
瞿斯卓那么敬重他的哥哥,那我也不能被他哥哥瞧低了。
可惜那天见我的并不是瞿墨商,而是叶哲哥。
他和我坐在一楼的公共休息区,抬眼望向我,目光里没有丝毫熟悉的温度。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称呼我“丛小姐”,而是用一种生疏又公事公办的口吻和我交流。
我心里酸涩,却也明白,如今我和瞿斯卓再无关联,他这样的态度也无可厚非。
就在我暗自神伤时,叶哲哥突然站起身,对着我身后恭敬地喊了声:“斯卓少爷,陆小姐。”
我的背脊瞬间僵直,下意识地低头,试图用头发遮住脸,即使用心画了半天的妆,但我也不想被认出来,不想以狼狈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
还好,他们似乎没有认出我。
瞿斯卓开口,声音依旧是我曾经无比熟悉的温润。
“叶哲哥,你这边什么时候结束?今天她刚出院,还带着孩子,我临时有事,来不及回家送她们。”
叶哲哥连忙回应:“快了,马上就能结束。”
“行,那我带她们去门口等你。”
望着他和他妻子携手并肩的背影,我突然感觉他们好相配,那么合适,他们光是站着,就与我和他不一样。
心里有些失落,像被冷风灌进了心窝,空落落的。但没关系,看着他幸福的样子,我也能感到一丝欣慰。
在现实的残酷面前,好像总有声音不断地告诉我,我当初就不应该拒绝瞿斯卓,要是和他结了婚,我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过得能比现在好一万倍。
可我的内心说,它不后悔。
我确实说不清自已对瞿斯卓的感情究竟有多深,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陆寻雨那么爱他,她爱了他七年,这我肯定是不及的。
我爱他,这份爱让我下意识地只想让他过得好,想让他拥有幸福。
所以我才不能和他结婚,我天生就倒霉,未来或许也会一直不幸,但他不一样,他值得拥有幸福。
现在这样就很好,我不后悔,让他比我先一步获得幸福。
我不懂爱一个人该如何让自已也从中受惠,也许我爱的“技术”不够高明,但这又何妨?既然我技术不高,那就只让他受惠就好,反正我爱他。
如果我和他之间总得幸福一个人的话,而我爱他……
妈妈,小漪,阿邈,我要出国了,勿念,祝安……
春,是一抹穿透黑暗的微光,将过往的黯淡全部驱散。
我去了他们生命中的意克萨洲,掩盖了国内的姓名与身份,在这个以艺术氛围浓厚而闻名全球的国度,从最底层的摄影师助手做起。
好在我十年的摄影水平,是不会被任何事情改变的。
所以,与同期初出茅庐的新人助理相比,我在事业上顺水行舟,几乎没历经多少波折,便再度声名鹊起。
从此,再也没有人听说过“丛希璨”这个名字,只知道有个叫“Can”的国际摄影师。
“你们发现没,这个摄影师的英文名,居然和我之前特喜欢的那个画师一模一样哎!这也太神奇了,简直像命中注定的缘分!”一个艺术爱好者兴奋地指着照片墙上标注的名字。
同行的女生也跟着附和:“真的!Can这英文名,也不像Jack,Alice那样随处可见,怎么一下子就出来在两个名人身上?”
另一个人笑着调侃:“嘿嘿,看来我喜欢的人,冥冥之中都带着这奇妙的联系,都叫Can呢!”
确实很像命中注定的缘分,毕竟同样钟情于名为Can的人,还有我……
在这场摄影展上,我还结识到了一位本地老收藏家。
我们相谈甚欢,一见如故,仿佛命中注定的知已。
她感慨道:“是不是叫Can的人都这么有才华?我之前也结识过一位名叫Can的青年,他简直是为艺术而生的天才!我无法想象,如果你们认识了,将会碰撞出多么璀璨夺目的艺术火花!”
“可惜,要不是我还没那么大的影响力,我指定要帮你和他引荐!相信我,一旦你见到他,定会无法自拔的爱上他!”
说着,她兴致勃勃地翻出手机里的照片,满脸自豪地介绍:“我有幸收藏了他的一幅画。”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由湖绿色渐变为湛蓝的海洋,笔触灵动,色彩鲜活,每一处细节都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洋溢着如春天般蓬勃的生机与活力。
我不禁好奇地问:“这幅画有名字吗?”
她微笑着,用不太流利的中文慢慢说道:“它叫《Vi prego di incontrarmi》,按照你们中文的说法,应该是《请和我相遇》。”
今年季夏,骄阳似火,整个世界仿若被置入了一片耀眼的光芒之中,到处弥漫着热烈而奔放的气息。各大电影节如蓄势待发的巨轮,纷纷鸣笛起航,拉开提名的华彩帷幕。
姜彦然多年来在演艺道路上的执着也终得偿所愿地迎来了收获时刻,他成功斩获了天幕奖影帝的殊荣。
此消息一经传出,恰似一场绚烂至极的烟火在娱乐圈内炸开,姜彦然迅速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业内人士纷纷为他送上最真挚的祝福,姜彦然的粉丝们更是激动得欢呼雀跃。
彼时的我,刚刚结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
近来,首都多萨因政治局势的不稳定,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丝紧张与不安的气息。
街道上,行人们神色匆匆,脚步急促,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忧虑,似乎都在担忧着什么。
当我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正准备过马路时,一阵尖锐刺耳的汽车轰鸣声如同一把利刃,毫无征兆地划破了原本就有些压抑沉闷的平静。
只见几辆车如脱缰的野马,发了疯似地朝着人群横冲直撞而来,速度之快,让很多人都来不及做出太多的反应。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定格,周围人的惊呼声,尖叫声瞬间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耳膜。
我混迹在慌乱的人群之中,脚步踉跄,不知所措地奔跑。就在死亡一步步逼近的关键时刻,一只强有力的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臂,拽着我朝另一个方向的更远处跑。
紧接着,几道连续的枪声骤然在身后响起,彻底将现场的混乱推入了顶端。
等我缓过神来,才发现救我的人竟然是姜彦然。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打湿了他的鬓角。我惊恐地看到,他的腹部一片殷红,显然是中弹了。
我们互相支撑着,误打误撞冲进了一家便利店的角落。便利店的老板和店员们似乎早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全都躲在了收银台后面,店里的灯光早早熄灭,除了店门没来得及挂上锁,从外面看上去和打烊毫无差别。
在昏暗的货架之间,我和姜彦然紧紧依偎在一起,外面的喧嚣与混乱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隔绝开来。
姜彦然望向我的眼神中满是愧疚与不舍,他颤抖着抬起较为干净的那只手,轻轻地抚上我的脸颊,指尖带着丝丝凉意。
“对不起,是我太天真了。无论我如何努力,在他们面前,我的一切都不过只是他们的一句话就能决定的。他们说我还差一点热度,问我是想继续当影帝,还是想在业内被彻底封杀……”
他的声音微弱而沙哑,每说出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话语里的无力与绝望似乎要溢了出来。
“他们知道我和你走得近,就想用你来打压景氏……对不起,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我把你牵扯进来的。那时候我是真的很爱你,但我在选择面前,没能坚持住爱你……”
姜彦然眼眶泛红,他的手掌无力地捂着腹部不断渗血的伤口,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溢出,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愈发浓烈。
我泣不成声地摇头,帮他一起按压着伤口,似乎这样就能留住他正在消逝的生命。
“我原本是想补偿你的,但好像没什么用,好像一切都来不及了,我恐怕只能补偿你这一次了,可我原本是想来补偿你一辈子的……”
他遗憾地叹了口气,把我揽在怀里,低头用干涩的唇瓣落在我的眼睛上:“丛希璨,如果有来生,我希望你哪怕是哭,也是要幸福地哭,你一定要过得比我好……”
泪水划着他的脸颊滴落在满是鲜血的地面上,他的声音渐渐微弱,气息也越来越凉。
69書吧
姜彦然的死讯传回国内,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整个娱乐圈都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媒体们纷纷对此事进行了大肆报道,各种标题和文章充斥着网络与报刊,试图挖掘出每一个细节。
他的粉丝们更是难以接受这残酷的现实,他们在社交媒体的各个角落中留言悼念,有人回忆着他在荧幕上的精彩瞬间,有人倾诉着他的作品给自已带来的力量,还有人只是单纯地表达着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毕竟姜彦然拿影帝的事还没过一星期,人就死在了国外一场简单的车祸之中。
因为国内和国外的新闻报道存在着差距,信息的不对称,语言的障碍,再加上政治的敏感,没有人知道他是为了救我而死。
而我也没有因姜彦然的死陷入自责,就是内心总被一种难以言说的怅然所萦绕。
我默默地帮姜彦然处理了后事,联系了他的经纪人,找到了姜彦然的亲妹妹姜未然。
我将姜彦然死的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她也告诉了我一个姜彦然的秘密。
他们家确实是做服装生意的,实体店也确实存在,可并非姜彦然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他们家的店离京传很远。
她说,那一天晚上,她哥突然给家里打来了电话,让她找出妈妈病逝前给未来儿媳做的那件礼服,并让她尽快送到一个指定的路口,说自已会跑着去交接。
我帮她把姜彦然的骨灰邮寄了回去,她只说让我好好地珍惜那件礼服。
从那以后,我就总是想起大学时发生的事,如同电影画面般在我的脑海中不断地循环播放,一一浮现。
于是,同一年的十一月份,我回国了,想要看看母校,走到京传附近,天空就开始飘起细碎的雪花,小片小片的从夜空中旋转着下来。
莫名感觉很有氛围,如果他在的话,一定想在这儿邀我跳舞……
我无奈地露出一抹浅笑,在国外养成的习惯,我撑起伞将自已笼罩在这一方小小的晴空之下。
沿着进京传校门的路独自一人前行,就在这时,我与一个正在往外走的男人迎面擦肩而过。
他穿着一件黑色大衣,笔挺的身姿在雪幕中显得格外醒目,眉眼间透着冷峻与疏离。
仅仅是一眼,我便瞬间认出了……我最热烈的少年。
然而,生命注定是一场无法回头的旅程。
我们早已不是几年前的模样,他不再是那个十六岁的少年,眼神中少了曾经的青涩与炽热;我也不再是二十二岁的姐姐,岁月在我的心中留下了或深或浅的痕迹。
这场重遇,就如同在广袤无垠的大海里投入一颗小小的石子,本应泛起层层涟漪,却最终归于平静,没有激起成年人心中的一丝波澜。
这场初雪依旧如十三年前纷纷扬扬地洒落,却没有一片雪再落在我的身上。
我挺直脊背,目光坚定地直视前方,没有再多看身旁的他一眼。
曾经的过往,都已随着这场飘落的雪,渐渐消散在岁月的长河之中。
我最亲爱的少年,你要学会把我还给人海。
看天隅有一道隐藏的彩虹,那是我们一起封存的,永远滚烫的爱……
也是我从未给予你过的,却一直渴望你能拥有的,幸福……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