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能坐马车,总比自己徒步强。”马车夫跟我聊着天。
在去往格拉姆城堡的路自然是坐马车,乘员有我、伊丽莎白公主、菲尔娜女士和艾米丽,三人都在马车内,而我和马车夫坐在一起。
“没错。虽然奥列镇离格拉姆城堡并不远,但坐着还是比走过去要好。”我回道,“话说师傅,你做这行做了多久了?”
“二十年了吧。这门职业我也是继承自我父亲的,而我父亲也是继承自我祖父的。小伙子,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像王都人说的……‘保守’这个词来着?”
“不会啊。我也是继承我父亲的职业,而父亲也是继承他的父亲。这很正常。”
69書吧
“嗯。不过,小伙子,你居然要带三个女子,真不容易啊。”
“啊……”我有些尴尬地“板”着嘴,“谢……谢谢关照。”
“唉,可惜啊,我这个老光棍,估计是没法传宗接代喽!不过也好,省的还要费心照顾孩子:小时候要保护好他、带他玩,长大一点就要教他各种技能防止他成年后做不成事饿死,这样一来十几年都没完没了。自己一个人倒也逍遥自在。”
“真的是这样吗……”我心里想着,“会不会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呢……不论如何,没有后代难道不是一件值得悲哀的事情吗?”
“我做马车夫做了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人,他们对自己的孩子或是自己的监管家人总是有一堆牢骚——”
“那很正常,”我忍不住插嘴,“你是一个人没有体会。实际上,根据我的生活经验,越是天天在一起相处的人,就越容易发生各种小冲突。但是这些小矛盾往往并不会造成真正的严重的负面影响,而如果能合理处理这些小矛盾,反而能使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好。”
“哎,小伙子,是你更有经验还是我更有经验?”马车夫的神情显得有些“不悦”,“你也不过十六岁、刚成年,比我当马车夫的经验的时间还短,最好还是多听听我们这些‘过来人’的话。比如——伯爵大人的性情。”
“哦?”本来把头一低、不想再聊下去的我突然来了兴致,“我想听!”
“这才对嘛!”马车夫拍拍胸脯得意起来,“要我说啊,伯爵大人他——”
“啾啾!”正聊着时,突然牵车的马嘶鸣起来。
“怎么了艾迪?”马车夫正叫着他的马,结果从道路前方冲来一伙儿人。他们身披皮甲,凶神恶煞——是强盗!
我忙下车,走到车门前并打开,喊道:“有强盗!请你们——”
“知道了。艾米丽,你去帮骑士阁下。”菲尔娜
“是,母亲大人!”艾米丽边答应边下了马车,“我们走——”
“走去哪啊!”强盗们一下把我们围了起来,但他们似乎不打算直接上前,而是在观察情况。
“艾米丽,”我贴近艾米丽小声说,“一共五个强盗,我们如果与他们群斗的话恐怕必须要使用魔法。”
“但如果我们使用魔法,说不定会殃及到马车的。”
“唔……艾米丽,你之前遭遇高强盗吗?他们——接不接受单人决斗?”
“你是想和他们老大单挑?我怕——”
“那就是可以了!”我特意提高了音量。
“你说啥——”“诸位大哥!不知你们劫道是为了什么呢?”我上前一步,双手一摊。
“这还用说,当然是为了求财!”从强盗群中站出来一位头戴“牛角皮帽”的人,显然,他就是这伙儿强盗的老大,“不过我们可比同行要精明。只要你们把你们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我们就放过你们;若你们负隅顽抗,那我们也不给你们好果子吃!”
“嗯……看你们现在的情况,似乎并不是很急吧?”
“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和你单挑赢了,你们也会放我们离开吧?”
“哦,原来是想单挑啊!哈哈哈哈~”强盗老大直接大笑了一会儿,“倒也不是不行。我兄弟们好久没看到我的单人格斗技巧了——”
“‘盾女骑士’在此!强盗,休得猖狂!”忽然,从强盗的背后冲出一支骑着马、身披锁子甲的部队来。
“可恶,这帮婊子!怎么是这个时候!”强盗老大骂道,“我们快撤!”
“老大,来不及了。”强盗们看着反被盾女骑士包围的自己,再也没有了刚刚的嚣张,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等等,”从“高马”中走出一匹白马,白马则是一名男子,他和我有着一样的银发,有着浓密的胡子,身披的盔甲绘着我家族的家徽“半白鹰半城墙”。
“臣参见伯爵大人!”艾米丽见到他,忙单膝跪地行礼。
“哟,这不是艾米丽嘛,你离开军团时间也太长了;还有你,莫非是……”
“伯爵大人,”另一匹黑马走了过来,马上的拿着军团旗帜的盾女骑士对伯爵说,“这些强盗我们该怎么处置?”
伯爵转过头看了看全都主动双膝跪地的强盗,说:“带回城堡,挨个审判。”
他又转头看向我,我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礼道:“阿尔佛·盎格森-根特,‘王国第一骑士’之子,参见,家主……大人。”
………………
“所以你们就自己坐马车过来?怎么不提起告诉本伯爵让本伯爵派人去接你们?乘马车还要自费,多不划算啊!幸好我每次出征都会带上备用战马,不然还得麻烦那位马车夫送你们到终点。”
伯爵给了我们四人三匹马,菲尔娜和艾米丽各一匹,我则和伊丽莎白公主共享一匹(公主殿下坐在我前面)。
“臣知伯爵大人事理繁多,故不愿提前告知。”菲尔娜解释道。
“前军团长,真是好久不见了。”拿着军团旗帜的盾女骑士靠近了我们,“当年我和您女儿一样大的时候,可少不了您的帮助。”
“举手之劳而已。哦,介绍一下,这位是‘雅娜’,我的后辈,现任的盾女骑士军团军团长。”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阁下。”艾米丽行礼道。
“很高兴认识你,军团长。”我和伊丽莎白公主同时问候道。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小公主殿下?啊,公主殿下,我没有恶意,只是关于你的信息……”
“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
“请不要这样说,公主殿下。要我说,你就应该给那些散布谣言的人——”
“抱歉,军团长,在公主殿下面前请注意你的措辞,她绝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忙打断雅娜的话。
“哦,对不起,是我欠考虑了。”雅娜用空着的右手挠了挠头。
雅娜看上去似乎不是诺欧斯人,而更像是典型的斯图米亚人:和王后及伊丽莎白公主一样的红棕发(斯图米亚人一般就是红棕发和金发,像我家族的银发很少见),还有蓝瞳,不过鼻梁却很高,双眼角偏上,搭配上锁子甲显得威风凛凛。
“好啦,雅娜。”伯爵插话道,“既然公主殿下亲自莅临本伯爵的领地,必是有大事发生,不过——我想问问我这位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
“伯爵大人请说。”我行礼回道。
“你的父亲,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王国第一骑士’吗?”
“是的。”
“那么,他现在在哪?”
“……”我选择沉默。
“好吧,换个问题。”伯爵见我不回答,语气似乎更柔和了一些,“你之前是一个人带着小公主殿下逃出——‘叛军’的追击的?”
“是!”我忙回答。
太好了,至少他也认为摄政掌握的军队是“叛军”。不过这并不意味他就一定会和我们站在同一战线上。
“那么,仅凭你一人,是如何保护小公主殿下逃出来的呢?”
“也没多么传奇,只是一路风餐露宿还差点就被‘叛军’端了……所幸遇上了,唔,一个好心人,我们才能比较顺利地来到伯爵大人这里。”
“确实不容易啊……”
………………
就这样。我们和伯爵一起来到他的城堡——与格拉姆伯爵领同名的格拉姆城堡。就如同王国境内的其他城堡一样,格拉姆城堡由石头铸成,几个顶部为平台的塔楼为主结构,加上城堡所必需的大“庄园”,构成了典型的封建制度的人文景观。农奴们在田地里辛苦劳作,但我很清楚,庄园里最肥沃的土地都是属于领主所有,而农奴们必须先在领主的土地上劳动,然后才能在自己的份地上忙活。至于领主土地上的收获,当然要全部交给领主了,这是“义务”,因为领主保证会“保护农奴”。
“怎么样,公主殿下?臣的城堡肯定比不上王宫,不过——”
“本公主很久好几年没去过王宫,之前本公主是住行宫里的。”
“哦,抱歉……但我想小公主殿下住的肯定比我要好。”
“嗯……本公主长居于自己的空间,确实没看过城堡究竟是什么,不过这样看的话,其实也不比王宫要好多少。”伊丽莎白公主摇摇头,“反正对本公主而言,只有哥……阿尔佛骑士在的时候,我——才会意识到,我还有‘家’这种东西……”
众人顿时都板起脸来。
“啊!抱歉,本公主只是有感而发……”
“唉,也是。像发誓终生不婚的我,能体会到。”
“等等!”我忙说,“伯爵大人你不结婚?!”
“是啊。不过理由的话,现在不好说……”
“总、总之,”雅娜忙接道,“格拉姆伯爵领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伯爵夫人’了,当然伯爵大人也没有子女。他说过——”
“‘盾女骑士,都是我的孩子’。”伯爵接道,“有你们,我就不需要孩子了,我完全对得起军团旗帜上的那位‘大团长’,这就够了。”
“可是这样的话,那伯爵领谁来继承?伯爵大人你有别的亲人吗?”伊丽莎白公主问道。
“没有,不过我无所谓。”
“这件事可不是小事啊喂!”自“逃难”以来,伊丽莎白公主的语气第一次变得急躁,“没有继承人,这片领地上的人民该怎么办?”
“……”伯爵没有回答。
“嘿,阿尔佛,公主殿下,”一直没有发言的菲尔娜靠了上来,“其实伯爵大人早就定好了继承人的,不过我也是一次无意中看到他办公桌上摆了写着‘遗嘱’的文件,而且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只能说他不知道准备了什么……”
“这样吗……菲尔娜女士,你觉得他会选谁做继承人?”我反过来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他肯定改过很多次吧?话说你们不想知道伯爵大人为什么不结婚吗?”
“当然好奇啊,只是……你知道吗?”
菲尔娜进一步凑近了我们,又转头看了看伯爵没有看向这边,才说:
“……他是‘无性恋’。”
“啊?”我非常疑惑,“‘无性恋’?”
“就是没有那种‘冲动’啦,而我说过他是性情中人、随心所欲,所以就成这样了。估计他也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了。”
“居然会是这样……”我心里想着,“这样一来,似乎就可以解释很多与伯爵他有关的事情……不过,还是先”
“伯爵大人,”我喊道,“您有空房间吗?”
“当然有啦!”伯爵笑着回道,“不过我没能提前准备。等到了后请你们先在城堡大厅等候,可以随便逛逛,今晚之前我一定会安排好!”
“您亲自安排?”
“对,因为我对管家这种人不放心,所以也没雇佣过管家,一般只有几个知我心腹的仆人会帮我管理琐事。”
“那您岂不是很忙?”
“是啊,一天到晚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问题要处理,不过我这样做也已经有三十年了。唉!年轻一去不复还啊。真不知和平女神能否还——可以聆听到我的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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