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意知道,他虽然越界了,但是公子默许他去调查苏灵的动向。说明公子对她,还是有芥蒂,没有因为感情放松警惕。
队伍一早就出发去往音禅寺,冷宴没有和她一起,只有小紫和随行的侍卫同她一起去。
她知道现在仙京和上琼即将开战,全城戒严。所以在去音禅寺的路上没有什么百姓,沿路只有巡逻的士兵。
其实冷宴的怀疑没有错,她昨天不单单只是为了送饭,也是为了今天能一个人去音禅寺。
但她选择一个人来音禅寺并不是为了传递情报,也不是想里通外国。只是为了考察地形,方便日后逃跑。好在,冷宴昨日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以前拼了命也想逃离的地方,没想到如今得了机会,她却开始瞻前顾后。
马车停在山脚下,上山的路还要自已走。
小紫将大氅披到她肩上,“君后,山上湿气中,小心风寒。”
她看了看周遭,低声询问道:“小紫,如果有一天我要走,你会和我一起吗?”
“你是我主子,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可你在我这已经不是奴婢了。我可以放你自由,你想去哪里都可以的。不用跟着我吃这么多苦。”
她知道,苏灵迟早是要走的。她走后,君上必定会用雷霆手段将人追回。她们这一走,就是逃亡,根本不是回家。
苏灵在上琼这么长时间,即便回去也是遭人猜忌。朝中之人必定会将她重新审视一番,只为从她口中获取对自已有利的消息。
“小紫都知道。但我只想跟在您身边,这是我的归宿,也是我心甘情愿的。只是我不明白,君后你明明也知道后果,为什么还是要这样做。”
“一开始我只是想逃离他的身边,逃离他的掌控,得到我应有的自由。那时的我,觉的自已就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物,因为好看好玩就留在了身边,完全不顾忌我的感受。”
“那后来呢?”
“后来,他教会了我经商和权谋,让我认清了现实世界的黑暗,戳穿了其他人没有向我道明的谎言。如果我只是他生命里的点缀,他又怎么会教我这些。”
“可您现在不是依然要走吗。”
“现在想要的和以前不同了。现在只希望战争早点结束,希望那些年轻的将士不要在把命献给战场。让他们少留些血,活着回家看父母。”
“君后这话,是为谁?”
“你觉的为谁?”
“我觉得,这话至少不是为您自已,如果为自已就该只想着如何保全自已,如果为那些将士,您还不是如此博爱的人。所以,只能是为了他。”
“好啊,小紫。我是上琼的君后,母仪天下的人,你说我不博爱,小心我治你以下犯上的罪!”
“是是是,奴婢的错,请君后责罚。”
小紫这话一点都不像是要请罚,倒是有些打趣人了。
不过她说中了苏灵的心思。这些时日,她翻遍了所有的经文,都说冷宴犯了罪,天神会判他下地狱。
如果真是这样,她想陪着冷宴一起。希望自已的福泽分到他,让他在地狱不会太痛苦。希望那些因战场牺牲的冤魂,不要再来找他索命。
山顶就是音禅寺,一个小和尚等在门口,“各位施主是宫里来的吧,斋饭已备好,请随我来。”
苏灵吩咐道:“小紫,你和侍卫们先去吃,我先去拜见住持。”
“那斋饭要我给您送过来吗?”
“不用了。”
她看向一旁的小和尚,“小师父,劳烦你先带我去见住持。”
“您这边请。”
她还没踏进殿,只见一个老师父站在门口。小和尚介绍道:“施主,这位就是为我们的住持。”
还没等她表明来意,主持倒是主动开口:“君后是有福之人,想来并不信佛。”
“主持怎么不进去诵读经文,反倒站在门口。”
“诵经是为了做有用的事。如果读了经文没办法解惑,读了也是白读。”
这老师父说话间笑呵呵的,看起来就是个和蔼的老人,“住持看着,倒不像其他庙里的和尚,那么严肃。”
“人只有放下了,才知道乐趣。严肃,说明心里还握着什么。”
“那方丈怎么一眼就看出,我不信佛?”
“君后看面前这棵果树。”
主持指着她面前的桃树,“你看这树,树根不仅要供给养分给树枝和树干,还要给叶下结的果子。你说,树根这样做是爱吗?”
“顺应自然罢了,和弱肉强食一样。”
“那君后是否顺应了自然,为何非要做这树根?”
“都说佛普渡众生,那佛为什么要普渡众生?”
“世人眼口道,佛是大爱。君后做这树根,也是因为爱?”
“我不爱众生,我只爱一人。这一人来时,我恨他!这一人再来时,我却想做这树干,将祈来的福分给他。”
“看来君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老衲无需多言。只是君后不信佛,我能做些什么?”
“我翻遍所有经文,不为超度,只为君安。”
“你希望君,如何安?”
“我希望地狱中,苏灵还能伴君左右。”
“老衲可以答应施主的请求。只是,施主可知,地狱在何方?”
“不知。但地狱应该是个水深火热,让灵魂不能栖息的地方。”
“君后的描述,倒是像人间。”
小紫端来斋饭,“君后,天快黑了,先用膳吧。”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主持却打断了她,“施主所求之事急不来,不如在这庙中多住几日。”
小紫看她心神不定,“君后,发生何事?”
她却回答的漫不经心:“来庙里还能有什么事,求福呗!”
见她不愿说,小紫也没再追问。
几日后,玄意手下的人回宫禀告苏灵的情况,冷宴恰好看到这一幕,走到他身边道:“她在庙中如何?”
玄意也如实禀告:“君后在寺庙中,只是寻常祈福,并无异常。只是寺庙的斋饭,君后可能吃不惯。”
“差人送点宫里的点心去。”
“是。”
69書吧
山里的冬天,似乎比山下来的更快。苏灵看着结了霜的桃树,也是别有一番风味。那树枝,轻轻一折就断了。
“这桃树,春日里最是好看。”主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没想到,您这寺庙也是个生机勃勃的地方。我看后院里,还喂了些兔子。”
“我是和尚,又不是佛。和尚也是人,需要生活。”
苏灵往日里去的其他寺庙,地上掉落的都是枯树叶子,院子里也都是小师父扫落叶的沙沙声。如今,这寺庙的院中是桃树,小师父们扫的落叶变成了粉色。想想,还真是一幅美好的画面。
要是叫上冷宴一起,来看这寺庙的桃树,也是不错的。两人坐在殿外的台阶上,一阵风吹来,粉色的桃花浮漫天。
可现在,她欣赏不到这样的风景了。她和冷宴之间,停留在这个冬天。就像这棵结了霜的桃树,轻轻一折就断了。
主持道:“君后在庙中这段时日,可对佛有向往?”
她摇摇头,“可能我与佛无缘。”
“看来施主的福,不在佛门。不过既来就是缘,这手串是佛门见面礼。愿君后,渡人渡已。”
她接过黑色佛珠的手串,仔细看才发现上面刻了字。是十戒:无多,无偶,无妄,无忘,无逆,无杀,无淫,无盗,无假,无贪。
她有些不解,“主持,这好像不是佛教的道义。”
“这是与你有缘的道义,还需施主自已去寻。”
“我记得,这是十诫,佛经上没有记载。”
“你如何得知它是十诫?”
“就是……”
对啊,她是从哪里知道十诫这个词的?
“施主不用告诉老衲答案,这是你的缘分,慢慢去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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