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有何动向?”
夜深,长公主府内,宣妤沉声问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暗卫。
父皇驾崩后的这一个月,宣妤可谓忙的脚不沾地,新帝登基,朝局不稳,她这个摄政长公主一刻也不敢松懈。
今日办完公事,见派去盯着沈流韶的人回来,便叫进书房问话。
“回公主,臣探查多日,并未发现异常。世子平日多待在府中,鲜少外出,”暗卫恭敬回话,“前日午间,曾有郎中进府,臣猜想,世子或是染疾”
宣妤听完,面上淡淡,没说话。
暗卫口中的“世子”,便是北昭质子沈流韶。他是北昭二皇子,先皇后所出,去年燕昭之战北昭战败,割昭南十四城于燕,允诺每年献金千数,并将二皇子送入南燕为质,以求两国和平。
自沈流韶入京后,宣妤便派暗卫时刻注意他的动向,尤其现在先帝驾崩,新皇继位之时,万不可叫沈流韶伺机逃跑。他牵扯的是北昭,虽说一年前战败,但其实国力并不弱,若是北昭此时生乱,后果不堪设想。
不仅不能让沈流韶回去,甚至还要切断他与北昭的一切通信。
宣妤揉了揉眉心,她想,只有将沈流韶放在她眼皮子底下最安全。
“你方才说,世子染疾?”宣妤的声音不疾不徐。
“是。”
“既如此,便将世子接来公主府好好将养一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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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卫领命去办。
第二日,沈流韶便被“接”入了公主府,公主府的大管事刘章到他跟前,态度算得上恭敬,“公主听闻世子染疾,特将世子接来公主府养病,世子且安心住下,有事随时差遣老奴。”
沈流韶冷笑,“不过小小风寒,倒真是有劳公主惦念了。”
他怎会看不出,宣妤这是借机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防着呢。怎么,是怕他趁机逃跑?亦或是趁着此时南燕朝局不稳给北昭通信生乱?
呵,这位长公主真是想多了,此时他势力尚弱,北昭继后无子,如今北昭的夺嫡之争正因他这个元后嫡子的离开而愈演愈烈,他此时回去毫无胜算。
他要在南燕韬光养晦,他要坐山观虎斗,待时机成熟时候再设法回国。
眼下他断是不会逃的。
入夜,宣妤自宫中回来,便见一华服男子站在她房门口,见她归来,沈流韶粲然一笑,只是笑意并不达眼底,“参见公主,公主万安。”
宣妤见到沈流韶其实是有些尴尬的,他二人并未见过几面,如今为了监视提防而把人接进府,见着面了难免会有几分不自在。
但宣妤掩饰的很好,面上一派春风和煦,“世子免礼,夜里风凉,世子还病着,怎的不在屋里歇息?”
沈流韶缓缓起身,笑容温和恭顺,“听闻公主担忧沈某身子,特来感念公主挂怀。”
“公主还未用膳吧?不知沈某是否有幸与您一道用回膳食?沈某倾慕公主已久,还望公主垂怜.....”
沈流韶说这话不过就是故意恶心宣妤,他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逮着机会把他绑在眼皮子底下提防着,还不允许他稍稍回击一下么?
果然,宣妤听完他这乱七八糟的一通话,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又不好拒绝,毕竟沈流韶姿态放的很低,一副谦卑样子。
且她忙了一天朝政此时属实是有些饿了,只得咬着牙点头,“既然世子也没用膳,那便与本宫一道吧”
这顿饭吃的宣妤是百般不自在,一个并不算熟的人杵在跟前,实在不习惯。
沈流韶见宣妤吃瘪,暗自愉悦,面上不露分毫。
吃完饭也不急着告辞,笑眯眯瞧着宣妤,直把人盯的发毛。
宣妤暗恨,早就听闻北昭质子行事张扬,不晓得竟这般轻浮无礼。
“本宫还有公文要看,世子若无旁的事,便请回房吧,你风寒未愈,还是多休息为好。”宣妤赶人的意味明显。
沈流韶见好就收,起身告退,但许是觉得恶心人恶心的还不够,行至门口脚步一顿,一脸遗憾的开口:“今夜月色甚好,本想邀公主一同散步赏月,既然公主公务繁忙,那沈某就先回去了”
“还请公主改日赏脸同游”
回应他的,是清晰的搁茶杯的声音,似是隐隐透着不耐烦。
沈流韶成功招了烦,心情甚好,信步回了房。
既然这位长公主殿下要时时刻刻将他放在跟前监视着,那就别怪他时时刻刻在她眼前晃悠了。
眼下他奈何不了她,但让她烦躁一些也甚是有趣啊。
宣妤被沈流韶烦得晚上没睡好,第二日早朝时神色都有些倦怠,但她不敢松神,如今她作为摄政长公主,垂帘听政,虽说朝中大臣面子上对她都是一副恭敬的模样,但她也知道一些老臣暗地里并不服气,只是因着先帝遗命而不得不听命于她罢了。
也正因如此,宣妤才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错处。
下了朝,宣妤领着宣璎到了御书房。宣璎见她神色疲惫,关心道:“阿姊昨夜睡得不好么?要不要叫御医来瞧一瞧?”
宣妤摆摆手,“无事,就是在想今日早朝争论的事”
“阿姊是在考虑遣谁前往北境?”
宣妤点头,理了理案上的奏折,“陛下觉得派谁去比较合适?”
虽然她如今领摄朝政,但终有一天宣璎是要亲政的,所以宣妤总会有意无意的引导宣璎独立的思考朝事。
宣璎垂眼思考了片刻,开口:“赵淮斟最合适”
宣妤眼里闪过一抹赞赏,没急着表态,“为何?”
“赵淮斟出身平南侯赵家,老侯爷居功至伟,战死沙场,赵家在军中极有威望,我大燕北境紧邻北昭,又有昭南十四城,如今多事之秋,需时刻提防北昭趁机出兵压境”
见宣妤没有打断的意思,宣璎顿了顿接着往下说,“赵淮斟从小跟随赵老侯爷在北境军中长大,虽说因着母丧回京待了这几年,但对北境局势远比其他人要熟悉的多”
“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宣妤看着宣璎尚且稚嫩的脸上却露出深沉认真的神色,所言也甚是在理,她欣慰一笑,不吝啬夸奖,“陛下思虑周全,我也觉得赵淮斟是最适合的人选。”
被自家阿姊夸赞的宣璎有些羞赧,面颊红红。
毕竟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呢,纵使当了皇帝,偶尔在自己亲姐姐面前也会展露出一些这个年纪该有的孩子气。
宣妤忍不住伸手掐了下他脸颊上的软肉,笑得眉眼弯弯。
“赵淮斟的确适合派去北境,”宣妤不疾不徐地补充着,“只是他父母俱亡,他还未娶妻,家中小妹恐无人照拂”
“陛下不如一道下令,将赵家小妹赵淮月接进宫里来教养,她与陛下你同岁,你二人也能当个玩伴,如此,赵小将军也能安心前往北境了”
宣璎对此并无异议,此时的他年龄还小,只当宣妤是可怜赵淮月无父无母,遂将其接进宫来照拂一二。
但宣妤想的要比他长远的多,让赵淮月入宫,远不是照拂孤女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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