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药怎么行,”景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他自已都未曾发觉的软。
见宣璎缓过了苦劲儿,景潋这才状似闲聊一般,道:“今儿我去太医院取陛下的药,倒是听了个事儿。”
“什么事?”宣璎随口问。
“奴才听太医院的宫人们议论,说是等转过年来出了孝期,长公主殿下有意让赵姑娘.....做您的皇后......”
景潋边说边悄悄观察着宣璎的脸色。
宣璎听了这话,一惊,声音高了几分:“胡扯!”
“这么大的事,怎的朕从未听阿姊提过?”宣璎一脸不可置信。
“陛下.......”景潋拍拍宣璎的手,道:“奴才觉着,这像是真的........”
“如今长公主殿下操持宫里过年的大小事宜,都叫赵姑娘在一旁跟着学呢!这.......”
“周禄!”宣璎扬声喊人。
周禄连忙进了来,“奴才在,陛下您吩咐。”
宣璎脸色有些不好看,冷声问:“阿姊现下在何处?”
“回陛下,公主此时该是在御书房批折子呢。”周禄道。
“去请,就说朕寻阿姊有事。”
周禄不敢耽搁,转身寻人去了。
御书房跟朝晖殿挨得近,半刻钟的功夫,宣妤便来了。
69書吧
“阿璎寻我何事?”宣妤一脸疑惑的进殿来坐下。
宣璎挥退了殿内众人,这才问道:“阿姊是要我娶赵淮月吗?”
他也不拐弯抹角,直白的问了出来。
宣妤愣了一瞬,才道:“你都听说了?”
宣璎点点头,面无表情。
宣妤靠坐在床边,承认,“是,我是有意让你娶赵淮月为后。”
“赵家家世显赫,你与她也是熟悉的,无论家世品行,这个皇后,她都当的。”
“我不同意!”宣璎厉声抗议,“我又不喜欢她,这是我的婚姻大事,你根本没问过我愿不愿意!”
宣妤静静的看着他,待他吼完后才语重心长地将利弊说与他听:“阿璎,你是皇帝,你的婚事不是家事而是国事。”
“赵淮斟掌着北境二十万兵马,只有将他赵家与咱们捆在一条绳子上,才能挟制他。”
宣妤眸色淡淡,语气却是不容辩驳的:“你的皇后,除了她赵淮月,不会有旁人。”
“你不喜欢也不要紧,日后你若是碰上喜欢的,纳了做妃子又不是不行,你气什么。”
宣璎猛推了她一把:“我气得是这个吗?我是气你!你做个什么事,从来都不来问过我的意见,你从来都不关心我的想法。”
“你眼里就只有这些心思算计,就只有这些利弊得失,就连我的婚事,也是你算计筹谋的筹码,你根本不管我愿不愿意!”
自宣璎腿伤以来,他性情变了许多,对待宣妤,也不似从前那般亲近了。
宣妤能觉察到宣璎对她态度的细微变化,也觉察到他的性子也愈发偏激。
但看到宣璎这样歇斯底里的指责她,宣妤的心口还是闷痛了一下。
不过一下,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站起身,神情严肃:“这事事关国本 由不得你。”
*
宣妤走后,宣璎气还没消,殿内气氛阴沉,景潋进了殿低声劝着:“陛下缘何动这般大的气,您仔细身子。”
“扶我起来罢,闷得很,我去外殿透透气。”宣璎朝景潋伸手。
景潋小心搀扶着他下床,给他穿好靴子,披上了外衫,扶着他来了外间的贵妃榻上。
瞧着外头有风,又给他拿了个薄毯子来盖着。
宣璎忍不住笑了下:“你真是把朕当个瓷娃娃了不成,这殿内又不冷,哪里用得着毯子。”
“您身子弱,受不得风。”景潋寻了个矮凳,坐在他腿边,轻车熟路的给宣璎按摩。
自他骨头养的好了,景潋日日都是要给他按腿的。
殿内没旁的宫人,宣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有一搭没一搭的与景潋说话。
他养伤这大半年来,倒是愈发喜爱与景潋待在一处了。
“我总觉得,阿姊似乎没有从前疼我了。”
景潋垂眸专注的给宣璎按着腿,闻言道:“陛下多心了,奴才瞧着,公主待您一如从前,不曾变。”
宣璎却是摇摇头,眸中神色复杂:“从前是我年岁小,不曾细细琢磨,许多事都看不清。”
“养伤这些日子,整日躺在床上无事,我倒是时时琢磨些从前看不明白的事。”
景潋安静的听着,不发一言,他知道,宣璎这时需要的是个安安静静的聆听者。
“从前我只觉着,阿姊待我自然是极好的,从小她便护着我,小时候二哥使坏捉弄我,也总是她替我出头。”
“那时候无忧无虑的,多好啊。”
宣璎目光飘远,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父皇驾崩后,阿姊也照旧是护着我的,她一贯是个强势的,前朝后宫,样样都替我挡着。”
“可她真是为了我吗?”
宣璎面上露出些许茫然,又掺着几分自嘲,“她太厉害了,人人都赞长公主聪慧能干,她这般锋芒,谁又能看见我呢?”
“你说,是不是天下人都忘了,到底谁才是我大燕名正言顺的皇帝?”
景潋扑通一声跪在宣璎脚边,叩首道:“怎会,普天之下谁人不知,您才是这天下万民的君父,长公主殿下再厉害,也不过一介女流而已,陛下切莫多想。”
“一介女流么?”宣璎冷嗤一声,“昔日那吕后武皇,不也是女流?”
“阿景,纵使她是我一母同胞的阿姊,我也怕啊。”
宣璎俯身将景潋拉起,握住他的手:“她如今大权在握,前朝后宫都为她马首是瞻,她锋芒是这样盛。
文武朝臣眼里只瞧的见长公主雄才大略,哪里还能看见朕这个皇帝?”
“朕才是他们的皇帝!可朕堂堂一国之君,竟连自已的婚事也做不得主,朕不过就是个傀儡!”
宣璎越说情绪越激动,攥地景潋手指生疼,他连忙安抚:“陛下!您永远是阿景的陛下,阿景眼中从来都瞧不见长公主,阿景只瞧得见您。”
“真的吗?”此时的宣璎就好像一个急需认可的孩童,他死死攥着景潋的手,近乎偏执的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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