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燕选择吃晚饭的地方，在学校对面不远处的“四季火锅店”。
这也是他在校期间曾经打过工的地方。
当时徐海燕以勤工俭学的名义给了他一个名额。其实是变相帮助他。
毕竟火锅店晚上六点到十点，每个小时十五元的工资标准，比其他的岗位高了不少。而且，还管一顿晚饭。
高攀的记忆中，自己对徐海燕是很感激的。
他的家庭条情况特殊，所以学校曾经考虑给他申请“特困生补助”。可是，被他果断拒绝了。
无他，唯自尊尔！
他不想每年出现在校园网新闻中的时候，身后站着好几个领导。然后头顶上是大红色的条幅“关爱贫困学生，助力教育发展。”
“高攀，这里！”
他刚走进这个熟悉的饭馆，徐海燕就在角落里的那张桌子边向他招手示意。
“开学了，这边的生意还是这么好。”
高攀看到十几张桌子几乎都坐满了顾客，不由得感叹时间过得太快。
“这不是刚开学没多久吗？学生之间的互动正是高潮期。”
徐海燕笑了笑说。
“这帮牲口，师兄又开始骗小学妹了！”
高攀看着有几桌顾客，明显是高年级的学长在跟几个新生聚会。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别忘了你那个处分是怎么来的！”
徐海燕毫不留情地揭他的底。
“你这人……真不知道啥样的男人能忍受你！”
高攀故意叹了口气说道。
“巧了，老娘今天刚分手！”
徐海燕毫不在乎的说。
“所以，咱俩半斤对八两，渣男对渣女。”
高攀并不觉得意外。徐海燕有她柔软善良的一面。却也绝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
她说分手了，那就一定是男方配不上她。
“混球，我是你老师。你得保持最起码的尊重。”
徐海燕说着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
“是，敬爱的徐老师。”
高攀笑着把青菜都推到徐海燕那边。自己这边好几盘肉。
“我得好好补补，今天累坏了！”
他说着一股脑的把几盘肉倒进鸳鸯锅里面。
“你饿死鬼啊！”
徐海燕也不感到惊奇。这家伙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看似放荡不羁，处事却又很有原则。
“那天的事情谢谢你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整个人都是懵的。”
徐海燕说着举起一杯啤酒跟他碰了一下。然后一口喝掉。
“你也是傻，换作我遇到那种情况，往地下一躺。如果没有三十万赔偿，就让她们都进去踩缝纫机！”
高攀知道徐海燕做不来这种事情。但是，不代表这个社会没有这样的事。
现在社会上传说打架是有成本的。一个耳光起码五千块钱起。如果见血了，哪怕是嘴角破了，至少赔偿五万块钱。
徐海燕头发都被薅掉了几撮，脸上的抓痕到现在都看得见。可想而知当时的撕扯是多么激烈。
“哪有那么容易？帽子叔叔说我们是互殴。她俩的头发也被我扯掉了……”
“噗嗤……”
高攀听到徐海燕的话，忍不住笑得一口酒喷在地上。
“我真的无法想象，当时你们三个互相薅头发的样子。哈哈哈”
他大笑着指着徐海燕说道。
“你个兔崽子，有没有同情心？居然笑话老师？”
徐海燕气得伸手去掐他。
“不过，老徐。话说回来了，这个事情必须妥善处理后事。你本来就招蜂引蝶的，这种花边新闻如果传出去，对你的名声可不好。”
高攀笑着拦住她，却很认真地叮嘱她。
“你真是个理工男。臭词滥用！我怎么就招蜂引蝶了？”
徐海燕白了他一眼说。
“我已经跟校长说了。如果不能正式给我消除影响，我就去向上级领导反映情况。总不能不明不白地受侮辱。”
“这才是我心目当中的老徐！”
高攀高兴的举杯又跟她碰了一下。
“你最近在干嘛？找到工作了？”
徐海燕一边问一边斯斯文文的自己涮着蔬菜吃。
她知道高攀说她“招蜂引蝶”并不是顺口瞎说的。她在学校里面虽说不是最漂亮的。但是，身材确实是非常好的那种类型。加之有老师的光环加持，走在校园里确实回头率超高。
高攀这一届，她虽然只带了两年。但是，师生之间亦师亦友的关系是非常融洽的。
“打工是不可能去打工的。我准备傍富婆！”
高攀半真半假地说。
“嗯，你这是有目标了呗！要不然怎么吃这么多肉补充体力呢？”
徐海燕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还在跟他开玩笑。
“你也知道我的情况。背着那个处分，等于断了一多半的工作渠道。初审通过的几率几乎是零。”
高攀满不在乎的说。
“所以，只能靠着这个还算不错的皮囊，给自己找一个金主。否则从最底层开始爬，我估计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徐海燕的语气显得缺乏自信。
她忽然发现这家伙好像不是在开玩笑。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现在的社会越来越内卷。阶层固化的问题也越来越突出。所以，官二代、富二代，这样的名词已经不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而是确确实实的社会现象。
父母在体制内的，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子女进入体制内工作。借助父辈的余荫，子女也能快速成长。
而工人的子弟大概率还是工人。
农民的子弟，绝大多数依然是个农民。如果有改变，也顶多是个“农民工”。
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崽子会打洞！”
“不管你做什么，记住不能做犯法的事情。”
徐海燕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严肃的提醒他。
“老徐，你看我像记吃不记打的样子吗？这辈子有过那两次教训，已经足够我记住一辈子了。”
高攀实习期间的那两次经历，他都跟徐海燕汇报过。这也算把自己的教训，通过她传递给其他的学弟学妹，避免其他人再次上当受骗。
吃过晚饭，高攀也不跟徐海燕客气，任由她买了单。但是，他坚持把那一万块钱还给了她。
王小妍倒是挺懂事，这期间也没有打电话过来骚扰。
高攀决定去小吃街买几样特色小吃带回去。估计这个时间，王小妍也该饿了。
他坐着出租车回到小区里，刚走到楼下的时候，就被两个人拦住了去路。
“你是高攀？”
说话的是一个戴眼镜很斯文的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中等身材。
“你是谁？”
高攀本能地绷紧了神经。他以为是王辉的人过来找麻烦。
“你不用紧张。”
男人说着用手扶了扶眼镜说。
“我是集团法务部的律师。我姓郑。受王董事长的委托，过来通知你，你被公司开除了。限你明天搬离这个公寓。至于解除合同的相关手续，我会发到你的邮箱里。按说公司是不会给你任何经济补偿的。因为你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试用期员工。但是，董事长宅心仁厚，一次性给你补偿两万块钱。离职手续办好以后，立刻会打到你的账户上。”
郑律师说完微微一笑。
“我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吗？”
高攀看了看郑律师，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精壮汉子。知道这不是个恶作剧。
很显然，王成林应该是从王辉那里得到了消息。他怎么可能会容忍自己的女儿跟他厮混在一起？
“小妍呢？她在哪？”
他说着抬头看了一眼楼上。万家灯火，一下子却看不清哪个窗户是自己住的地方。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们只是执行董事长的命令。”
郑律师说完之后指了指身后的男人。
“小陈明天会过来接收公寓。希望你不要让我们难做。到时候恐怕就不会这样心平气和的了！”
那个精壮的汉子朝他面无表情地微微点点头。
“我知道了。”
高攀说着心里苦笑了一下。
可笑他昨天晚上还在设想，自己跟王小妍在一起以后，怎么去一步步替她对会所进行转型。然后协助她管理好会所的业务。
从技师的身份转变成会所管理者以后，逐步让王成林接受现实……
但是现在看起来，自己真是太幼稚了。
王成林是什么人，又怎会让他有机会实现自己的计划？
现在已经算是比较温和的处理方式了。
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大环境，让他们行事风格不得不为之转变。否则，恐怕现在他被套了麻袋扔进海里也不奇怪！
“小伙子，我送你一句忠告。天鹅肉不好吃。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远离这座城市。”
郑律师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自为之吧！”
高攀看着郑律师两个人开车离开。这才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出汗了。
在王成林他们的眼里，自己无疑是个蝼蚁般的存在。只不过一时的疏忽，才让他有机会接近王小妍。
现在客客气气地跟他办理手续，谁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样的手段在等着他？
郑律师最后送给自己那句忠告，恐怕不仅仅是忠告吧！
高攀浑浑噩噩地上楼去，把手里拎着的小吃扔在桌子上。
他推开卧室的门。房间里略显凌乱，床上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
这说明自己离开后不久，王小妍应该就被带走了。而能够带走她的人，无疑是王成林。
别看王小妍使小性子的时候，可以跟王成林发脾气甚至离家出走。但是，一旦他发怒了，估计王小妍秒变乖乖女……
房间里还有王小妍的气味，但是，这一切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
这个梦似乎还没等做，已经就该醒了！
“不管怎么样，先办理离职手续吧。实在不行就暂时避其锋芒，等待合适的时机再杀回来！”
高攀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去硬刚王成林。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先保护好自己才有机会图谋其他。
只是王小妍这条线不能就这样断了。
他拿出电话，给王小妍发了一条信息。
他也无需隐瞒什么。自己的处境以及她老爸会怎么做，想必王小妍自己也是一清二楚。
他只需要给王小妍明确的信号：要么两个人过阵子在想办法在一起。要么就当做了一场梦……
而他，现在只能选择远遁！
高攀能够选择的去处倒是有几个。也就是宿舍里面的那几个兄弟。
只不过毕业以后，据说混得还不错的，也只有老大李鹤老三姜晨和老四秦伟。
他在宿舍中排在老五。
老二刘铭据说毕业之后就去了棒子国做劳务。
最小的老六华文则做了一个背包客。声称要在三十五岁之前走遍世界！
老大李鹤家是冀省秦市的。但是，家族做水泥生意。据说在青H省建有一座年产几十万吨水泥的大型企业。
李鹤毕业以后，也去了家族企业就职。
老三姜晨家里是体制内的。毕业之前的实习单位也就是毕业以后的就职单位。
虽说只是个城投公司。但是，那也是妥妥的体制内的投资机构。
老四秦伟毕业以后进了银行系统。目前在老家津市的一个银行的审计部门工作。
他算得上是专业对口了。
只是工作的城市是直辖市，他的工资收入是这几个人里面最高的。
高攀打算顺路先去秦市看看老三姜晨。然后直奔津市的秦伟那里。
至于李鹤那边，他需要看情况再说。毕竟青H省路途遥远。
他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打算。反正现在手里有十来万块钱。股市里还有六万多快。短时间内生活还没什么问题。
不过，他其实最终的目的地还是川北。
毕业以后，他一直都在计划回去看看院长妈妈。在她的坟头告诉她。当年的小宝，如今大学毕业，已经长大成人了！
搬出公寓以后，高攀又回到了青年旅舍去住。
这次他的条件你上回好了很多。所以找了一个双人间居住。
这件青年旅舍主打就是青年社交主题。所以并没有那种单人居住的标准间。
但是，这种环境高攀还是很喜欢的。虽然公共洗手间有些不方便。但是，住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漂在这个城市的。或者是旅行路过的背包客。
年轻人聚居在一起，活力总是彼此感染的。
旅舍门外的空地上有个空的大油桶。
晚上的时候，年轻人喜欢拿几根粗壮的木材，生一堆篝火。
熊熊的火焰从油桶中窜出来，火光映红着一张张年轻的脸庞。
高攀忽然特别期待，时光就此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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