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凡间周言师徒四人坐着马车摇摇晃晃一路朝庐山而去,车内还有个小小的水缸,缸内自然是那花鲢鱼和那只小乌龟。少年的心绪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尤其是三个人从小到大都未能离开过那小城,一路上的新奇很快的让他们离家的愁苦渐渐散了去。
白鹿洞书院,位于九江郡内庐山五老峰南麓的后屏山之阳,离建昌城不过一二日之遥。
“这就是白鹿洞书院!!!” 周言三人站在山腰,遥望着大片楼亭阁院被四周的参天古树掩映着,望来足有几千亩之大。整片绿色中,又有一银白色小溪从书院门口穿插流过,正是山上林木葱茏,山下流水潺潺,一群白鹿正在溪水边喝水,风景秀丽无比。
“正是。”黄先生轻抚胡须笑道:“这正是天下读书人无不向往的地方。”
众人大步向前,不一时便走到书院门楼前。只见门楼上书一幅对联,右书:地位清高,日月每从肩上过;左书:门庭开豁,江山常在掌中看。门楼正中“白鹿洞书院”五个朱红大字。其书法龙飞凤舞,大气磅礴。
进入院内环顾四周,其建筑都是砖木,石木所筑,屋顶则皆修成人字形硬山顶。处处绿荫成堆,一条条小道斑石铺垫而成,几条溪水贯道环绕,又有拱桥小亭点缀在溪水之上,院内不时传出阵阵大声读书声,一切皆显得清雅淡泊。
院内第一堂便是明伦堂,堂前两根大柱,柱上对联:鹿豕与游,物我相忘之地; 泉峰交映,智仁独得之天;
堂内一群书生正在攻读,见到黄先生来历都纷纷上前行礼不停。“黄先生好。”“黄先生回来了”。
黄先生一一点头后,招过一伺立书童对周言三人道:
“你等随他去卧房放好行李后,再来礼圣殿拜见各位师长,为师这十来年每年亦只是回来三四次开堂讲学,如今好不容易回归,要和你们师长辈们好好叙旧,就不带你们去了。”
“你等随他去卧房放好行李后,再来礼圣殿拜见各位师长,为师这十来年每年亦只是回来三四次开堂讲学,如今好不容易回归,要和你们师长辈们好好叙旧,就不带你们去了。”
众人点头称是:“不敢扰烦先生。”那书童乖巧做个手势道:“诸位公子小姐,这边请。”
那李得意赶忙招呼财源广进和马夫几人帮忙拿着行李,抬着水缸跟上。书童见状心里直嘀咕道:“这几个公子倒是好生奇怪,来书院进学带仆人的不少,只是还带水缸来进学的倒是未曾见过。”
周言三人走过一小院落又是一座殿堂,只见那殿堂歇山重檐、翼角高翅,回廊环绕,青瓦粉墙,有着说不出的恢弘、庄严。
殿堂两根大柱同样刻着对联一对,右书:学成君子,如麟凤之为祥,而龙虎之为变; 左书:德在生民,如雨露之为泽,而雷霆之为威;
殿堂旁又有一座两层楼阁,楼阁前种着两株挺拔的杏树,整个显得亦是清幽肃穆,古朴之极。这两座建筑的四周则是各种厢房和大小拱门。
旁边书童显然常常做这领路之事,一边带路一边娴熟介绍道:
“这便是礼圣殿,乃是我们白鹿洞书院最高建筑,旁边的是御书阁是书院藏书之地,诸位学子查阅经典便是在此。那东边是朱子祠,是祭拜朱子之祠。我们现在穿过的门叫棂星门.......”
穿过书童介绍的棂星门众人眼睛一亮,仿佛来到山林之中,一条石径向西北蔓延,两旁的丛林中有几只白鹿悠闲的低头吃着草。众人赶忙放轻脚步,生怕打扰到他们,才走不久又见一水浅流急的溪水横淌在众人面前。溪水旁有一巨石耸立,石上刻有‘钓台’二字。
那书童道:“此乃钓矶石,朱子常垂钓于此,这钓台二字亦是朱子亲自手书。”
李得意看着清澈的溪水,水里卵石清晰可见,对着周言使了个眼色,周言气急,张口无声做着嘴形骂道:“把一条鱼放钓台水旁给人钓?是你浑还是我浑?”
那李胖子自知不对,委屈不已。
那书童带着周言一行人大致走了一遍几栋主要建筑后,又辗转过了几道拱门,来到一群厢房前。那书童道:
“列位公子小姐,这便是各位住所了,二人一间,请早早放置好行李,我带几位前去见堂长和诸位先生。这位小姐,左侧那拱门进去再穿过几个庭院便是女子住所,此门非女子不得入内,进去后自然有人带你去你的住所。”
然后又望了眼财源广进二人和几个马夫后道:“这几位大哥按书院律规是不能在院内过夜的,入夜前须得下山,否则山路难走。”
周言几人先是谢过帮忙自己拿东西的财源广进,又对那学童躬身作礼道:“有劳小兄弟了,还未请教小兄弟姓名。”
那书童慌忙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我......”
还未说完,“扑哧”一声,旁边拱门走出一位手捧书卷摇头晃脑的书生笑道:
“可笑,堂堂白鹿洞书院门生,竟然向下人和书童致谢,竟还要互通姓名?你当我们书院是什么地方,白鹿洞的门生能随便叫一下人兄弟么?真是有辱书院名声,有辱斯文......”
周言三人闻声望去,却是个长相俊俏的斯文书生,一身绿色儒装,相貌到是不错,只是眉毛过于纤细,眼睛又有些棱角,整个人显得阴气过重。这书生身后跟着几个随从,显然不是寻常人家。
那书童听罢,面色羞愧通红,低头不语。
三人中周言和小兰皆是穷苦人出身,李得意虽是大富人家,只是全家却也无甚功名,况且自古商贾地位本就不高。故此这三人自小就无甚读书人架子,对马夫走卒向来是一视同仁,见有人出言羞辱皆是不满在心。李得意到是深悉父亲以和为贵之道,又是自小胆怯,被骂也不敢作声。
周言则不然,身边关心自己之人皆是市井小民,对这些马夫走卒自是感情深厚,从不觉有贵贱之分。更何况本身就是个人若犯我,我必还人的性格,冷笑一声刚要说话,却见小兰已是走了上前。
原来小兰看那书童年纪,只是十二三岁,仿佛自己家中小弟,又是满脸通红羞愧模样,不禁心中一怒,柳眉一皱,装出一副羞答答的模样,挪着莲步走了上前福了一福问道:“公子可是这白鹿洞书院的门生?”
那书生看到一清秀俏丽女子脆生生的走了过来,平日里在家中身旁虽有美色,却大多胭脂水粉涂一层又一层,那见过如此不施任何颜色,只是天工琢磨而成的娟秀女子,本就骨头酥了半边。
又见其讨好似的询问自己得意之处,他不禁有些飘飘然傲然答道:“正是。”
“请问公子在书院进学几年?”
“三年有余。”
“那一定是学富五车咯?”
“哈哈哈,四书五经无所不精。”那书生一副自得模样大笑道。
“小女子有一题不得甚解,还请学长解惑。”
那书生已是神魂天外,不自觉靠近小兰了一些,只嗅得鼻头一阵兰花香气得意道:“小姐请讲。”
小兰见那书生一副口水若滴的模样恶心得悄然站开几步道:
“请问《礼记曲礼上》开篇第一句:毋不敬,俨若思何解?论语里亦有一句: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也这一句又做何解?”
“这有何难。”书生摇头晃脑得意答道。
“‘毋不敬,俨若思’其意指君子待人待物不离诚敬。‘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出自《论语颜渊篇第十二章》其意指君子敬业而不犯错误,对人恭敬而有礼。那四海之内,则皆兄弟也。”
小兰听罢面色一变冷声道:“朱子曰:知先行后,你既知其中道理,却依旧出言羞辱你四海的兄弟,知一套做一套,可是伪君子乎?朱子又道:修己治人,正直人心。真不知你这几年圣贤书都读到哪去了,亏得你还是白鹿洞的门生,若是朱子知晓怕是要逐你出了书院,真是有辱书院名声,有辱斯文。”
“哈哈哈,说的好说的妙,你当我们白鹿洞书院是什么地方,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周言二人在旁听得大笑,亦学着刚才那书生的口气,摇头晃脑道。
那书童想笑不敢笑,强忍着低头不语。旁边财源广进和那几个马夫可管不了这些,都露出鄙夷的神色,鼓掌起哄大声叫好,有甚者更是吹了几声口哨。
那书生看着大笑的三人,又看旁边起哄的几人,气得满面血色,恼羞成怒道:
“你们......好你个尖牙利嘴的丫头,竟敢如此戏弄于我,来人啊,给我打。”
旁边两随从左右为难,其中一个悄声说:“公子,这可是书院,是不是......”
那书生气急败坏道:“混蛋,这几个贱民肯定是拿点钱买进来旁听的,可能能进到书院内院被哪个先生收为弟子吗,你们只管给我打便是。”
旁边李得意听到不禁扯了扯周言衣袖道:“小言,我们不是黄先生弟子吗,他怎么说我们是旁听的。”
“嘿嘿,别人不把先生当回事呢,我们等着别人打我们好了,你怕么。”周言阴阳怪气的笑道。
“黄先生,那个黄先生,这个书院里有黄先生么,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吓唬住我了?哈哈,给我打。”那书生大手一挥,狞笑道。
旁边随从凑上前悄声道:“公子,您忘了书院还有个经常不在的高柏先生吗,老爷还特意吩咐过的。”
那书生听到猛的一惊:“你是说黄灏先生?”
“是的公子,前些日不是有传言说黄先生要带三个弟子回书院么,这可是书院嫡传。”
那书生脸上不禁一阵红一阵白哼声道:“孔子曰:惟女子小人难养也,我不和你们这些贫贱之辈计较,日后我们走着瞧,哼。”
说罢袖子一拂转身离开,还未行远又听得李得意狐疑的问道:“小言,他不是说要打我们么,怎么又突的走了?这人好生怪异,怕是有病。”
周言哈哈一笑道:“其他病倒是好医,小人病乃绝症。”
那书生走到远处不禁更是气怒攻心,脚步一个踉跄险些自个绊倒自个。众人看后又一阵解气的哈哈大笑。
那书童见到不由得担心道:“公子小姐,这书生乃是当朝高相公的嫡亲孙子,得罪了他恐怕日后必会报复。”
“无妨,君子内修其德,则万邪不侵!只要我们行得正站得直,也不去朝廷做官,怕他做甚。” 周言蛮不在乎道。
“就是,怕他做甚,大不了这书我不读了,跟我爹做买卖去。”李胖子不知从哪掏出一核桃仁边吃边。
“好了。”小兰挪动莲步柔声道:“我们快去拜见师长,莫要让各位先生等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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