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十回到自己家的院子里打扫着,把原先停放喜儿埋体的那堆砖块收了,又去一块砖一块砖地垒在了院子的东南角上。海克美和新任镇长到了白三十家的门口,停了下,海克美打电话叫来了村支部书记,海克美让白三十停下了手里的活,说:“别收拾咧,这是新来的镇长哈县长。”镇长跟白三十握了握手,说:“还哈县长哩,那是昨天的事咧,叫我老哈就行咧。”白三十嘿嘿一笑,叫着“哈镇长”。村支书到了院子,哈镇长说:“不要让老白家一家人在这里忙咧,你看院子都烧成这个样子咧,我看也不要再弄咧,现在县上正在搞一个移民搬迁的项目哩,我看你们村的这个指标就给老白家算咧,也用不上他在这里忙来忙去的,咱就让他们一步到位,你看行么?”村支书说:“镇长说啥就是啥,可我没有听说有这个项目啊。”哈镇长说:“哦,县里还没有正式的下发通知哩,不过已经定下来咧,就是这个事出突然,要不然我也不会到胭脂镇啊。”
村支书感觉到自己刺到了哈镇长的痛处,不再多话,哈镇长说:“这个吃饭、住的问题要解决,你有什么好的办法么。”村支书想了想,说:“要不然让老白兄弟两口子先在村部住上一阵子,村部里有两间房空着哩,以前是给工作组的人住的,还有一间伙房,锅灶都齐全的很,也是以前给工作组的人用的,现在这几年都没有工作组下到村里来,给他们备上的两间房和伙房都空着哩,眼看着明儿就是喜儿的五个日子咧,我等下叫村子里的人帮个忙,让给娃娃先把五个日子给过咧。”一提到喜儿的五个日子,喜儿娘就呜呜地哭了起来。哈镇长对喜儿娘说:“你女娃的事情我也听说咧,娃是个好娃哩,还赶着回来把你们两口子给救咧。”哈镇长又对白三十说:“你们在村部还要住上一段时间,等开了春开搬着走哩,不过你们现在也没有什么家具可搬,到时候人过去就行咧,其他的由镇上给你们解决点。”说完,哈镇长掏出一叠百元大钞给白三十,哈镇长说:“这是镇上的一点意思,这给喜儿过五个日子,过头七、二七、过月祭,是要花钱的,你们拿着,其他的咱们再想办法。”村支书说:“前天村民们各自捐了一些粮食,存在社头家里,乡老家里也放了一些,等一下我叫人帮着搬到村部里,帮他们度过这个难关。”
哈镇长肯定了村支书的提议,说:“这是个好办法,咱泾河龙村民风纯朴哩,好事好事。”村支书叫了山羊胡子,问前天村民们捐的粮食放在哪里,山羊胡子说都在社头的家里,村支书叫了两个村民拉了两个架子车就到了社头家里。社头老伴连哭带骂地不让村民们拉粮食,哭着说:“我们家里的掌柜的刚被关了进去,你们就大车小车地到我们家里抢粮食,这真是没有天理咧么,你叫我这个老婆子咋活么,你们要粮食没有,要命老娘有一条,你们尽管来要么。”山羊胡子说:“嫂子,你就不要胡闹腾咧,这是前天我们村民们给白三十家捐上的,你不要这么不讲理么,这才一转眼不到三天,你们就不认账咧,给白三十家捐的粮食你们都能讹,无常咧以后看你变成个啥玩物哩。”不管村民们怎么说,社头老伴就是不让山羊胡子进院子里拉粮食,寻死觅活的,又要闹上吊又要闹喝药,村支书最后长叹一声,骂了句“真是个不要脸的死婆娘”带着大家就离开了社头家。
村支书把这事汇报给了哈镇长,哈镇长说:“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说完,他给白三十打了一个条子,递给白三十,说:“你拿着这个条子到镇上的粮站去,我等下给他们打个招呼,让他们先给你打个粮食,我民以食为天哩,没以粮食喝西北风啊,有啥困难到镇上来找我。”白三十握着哈镇长的手激动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出了白三十家的院子,哈镇长问海克美招商引资的进展,海克美说:“上次给穆子光的媳妇子提了一下,到现在还没有回话,看来穆子光是不愿意回到家乡投资咧,我们不要他能投多少,就是让他回来,用他们管企业的经验来经营咱们的招商项目,他就是不干,到现在还没有回信哩。”哈镇长“哦”了一声,海克美指着斜坡上子光家的院子说:“兀就是穆子光家里,咱们要不要再上去看一下,看一下他的真实想法。”哈镇长抬头看了一眼,说:“不急,咱今儿个是来处理白三十的事情的,穆子光的事情过两天再谈,这几天对于泾河龙村来说发生的事情太多咧,接二连三的事都顾不过来哩。”
自从白三十离开子光家的院子,父亲和母亲都没有说一句话,母亲有时候抽泣两声,父亲低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柳晴把饭做好以后,父亲和母亲吃饭,母亲说了句“没胃口”就蒙着头在炕上睡去了,父亲到了柳晴和子光的西房南屋里,坐在沙发上,吃了两个馒头。子光一直想问白三十到他们家里的事情,总是没有机会,现在看到父亲坐在沙发前张口吃饭,鼓着勇气问:“达,早上的时候白三十说的是什么啊,他不跑到社头和乡老家里去,跑到咱们家里来干啥哩,他到底是想要啥哩?”
父亲吃了一口酸辣土豆丝,喝了一口水,语气变得很沉重,说:“看来啊,这个事我还是先交代给你,交代给你就算是把我的担子给卸咧,你能保护就保护,保护不咧也不是我的错。”柳晴说:“什么事儿,还搞得这么神秘。”父亲瞪了一眼柳晴,又看着法图麦和阿依舍,想说的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子光说:“达,你有啥话就说么,还藏藏掖掖地干啥哩。”父亲说:“等有机会咧再说么,现在人多哩,人多嘴杂的。”阿依舍要去上茅房,让法图麦给他挡狗。法图麦说:“这么长时间咧,狗咋还咬你哩,我不去。”柳晴说:“那个狗欺负小孩子呢,法图麦你就给挡一下吧,要不然狗把阿依舍的沟子咬上一下可就麻烦了。”法图麦不情愿地带着要依舍出去,柳晴又对法图麦喊着:“你叫你奶奶起来吃饭,这不吃饭怎么能行啊。”法图麦也应了声。
子光对父亲说:“现在你说吧,晴儿也不是外人,说咧也没有关系的。”父亲慢慢地说:“白三十到咱家要的就是一块金元宝。”一听“金元宝”就挑起了柳晴和子光的好奇心,子光说:“达,你胡说着哩么,咱屋里还有金元宝啊。”父亲说:“我说你们听着就行咧,听到咧就不要再传到外面去。喜儿兀一天就是为了一个金元宝才跑到火屋里的,最后因为兀一个金元宝才丧咧命。喜儿到院子里看到大火,背出咧她达,又背出咧她妈,她们家里还有啥跟命一样值钱的东西,外人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父亲这才给子光讲起了金元宝的事情。
那是子光还是很小的时候,子光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到了他们家房屋的一角藏着金元宝,那次别人还以为是子光在发烧说胡话,便并不在意。但父亲是知道的,在太爷爷无常前给父亲一个人道出了他们家原来的北房的西北的角上埋着七个金元宝哩,是以前盖房子的时候偷偷地埋下去的,也算是祖宗们给他们传下来的东西,太爷爷叫父亲好好看护好这个老祖宗的东西,太爷爷也告诉父亲这个事情他只告诉了父亲一个人,还爷爷也不知道。当时父亲还以为太爷爷只是随便说说,并不在意。后来翻修北房,请了村子里的几个村民们来帮忙把旧房子拆掉,父亲想到了太爷爷无常时的遗言,自己在北房的西北角附近开始拆着上面的土块,拆着拆着果真见到了一个小木匣子,父亲四处看了看,并没有人发现,他抱着小木匣子躲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找开一看,果真是七个金元宝。谁知道这事让白三十看到了,白三十那时跟父亲在北边的墙上拆墙,看不到父亲就四处寻着,发现父亲鬼鬼祟祟地抱着个东西躲开了,他就尾随而去,没想到果真有惊人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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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白三十要把父亲在旧宅挖到“宝物”的事情揭发出来,父亲为了让白三十给他保密,决定把七个金元宝其中的一个送给白三十,就算是白三十的“封口费”。白三十也算是诚信之人,拿了金元宝就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柳晴说:“那你为啥不把那些给文物管理部门呢?”父亲骂着柳晴:“你傻了啊,你给他们,他们只会给你一点点的奖励,你给他们七个金元宝,他们最多给你七千块钱,好一点说不定还会拿到一万块,可这个七个金元宝不止那一万块钱吧。”
父亲说完从北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子,打开后里面躺着七个金元宝,有一个上面有点黑灰,一看便是那天父亲从白三十家的火场里拿回来的。子光说:“难怪你那天在白三十家的屋子里找东西哩,原来你知道这件事啊。”父亲说:“这是祖上留下来七个元宝,一个不少地给传给你,以后的事就不要找我咧,这白三十家的你要给就要,不改我也没有办法。”
柳晴拿起一只金元宝,元宝形如舟子,中间微凸,长约两寸,底部印着“乾隆年制”字样,字体跟子光从银钱沟回来的麻钱儿字体是一致的。柳晴当时让推翻了眼前这七个元宝是“赝品”或者“工艺品”的推断,柳晴说:“不然还是送给文物管理部门吧。”父亲说:“你脑子里进水咧么,能送给文物管理部门我存在这时干个啥哩,除了送给他们其他的都行咧,你们想办法卖咧也行哩,我也打听过啊,这一个元宝现在可值三四十万哩。”子光说:“你都答应人家白三十咧,我看还是把白三十的兀个送给白三十吧,其他的咱自己收好就行咧,送给兀些个管理部门咱们落不到好处,有机会能卖就卖咧,卖不了咱自己收藏也行哩,也算给子孙后代们留点啥,这些东西只会升值不会贬值的,放在自己的手里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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