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月的肚子一天天见涨,整个人也越来越情绪化。主要是王小月身体不舒服又说不出来哪里不舒服。站一会腰困的厉害,躺下来也不舒服,总感觉全身的肉都在膨胀。
王小月心情不好,在公司里尽量克制着自己,回到家就把火发向周华平。
已经有两次产检都是王小月自己一个人去的,有一次还被小孩撞了一下。要是以前王小月能理解周华平,但是现在的王小月情绪不稳定,总有莫名的火要发。
你做的清汤面没有以前好吃了!
床单被罩洗的时候没放消毒液。
你的手机能不能静音,睡觉总是被你手机的声音吵醒。
王小月把过去不是问题的问题一一挑出来,指责周华平。
其实周华平最近心情也不好,公司的一批新风系统备件质量不合格,明明是主管赵前明收了回扣,最终却指责周华平质检出了问题。公司领导在会议上明确取消周华平参加优秀员工的评选。这样一来周华平晋升的机会也就相当于泡汤了。
其实当初周华平提出抽检的,毕竟样品合格不代表批量货就不需要抽检了,但是赵前明那天安排周华平去一家公司负责调试系统,他的抽检工作主管说他会抽检的,结果主管压根就没进行抽检。
这个事情本来过去很久了,也没出问题,但是偏偏这个时候,公司老总接到一个电话,一个公司的负责人亲自打的,而且这个负责人还认识周华平公司的老总,据说私下里还是球友。当然这个负责人说的很委婉。
公司召开了高层会议,主管以上的参加,在会议上,赵前明说周华平其实一向工作严谨,去年也是被评为优秀员工的。近期只是家中有事,状态不是很好,但是自己私下会找他谈谈心的,当然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
最后会议决定取消赵前明以及周华平的绩效奖,赵前明当时表态自己以及周华平接受处罚,今后也将认真吸取教训,争取把工作做好做细。
私下里赵前明和周华平是这样说的,经理说样品其实也是有问题的,但是事情已经出了,就接受吧。人总是要经历一些风雨的。相信明年周华平依旧有晋升的机会。天将降大任,总要经历一些事情。
然后赵前明话锋一转,又关心起周华平家里的事。
实在太累了,不行就让家里老人来帮忙照顾一下。毕竟一个人在城市打拼已经很累了。很多公司那种程序员有时候都好几天回不了家,吃住都在公司。好在咱们公司还没有像程序员那样。
周华平心里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但是有口难辩,只能哑巴吃黄莲。
其实对于老人来照顾孕妇看孩子一直是很多家庭的比较头疼的问题。尤其是习惯在农村生活的老人,完全习惯不了城市的生活。人流如织她们常常感到寂寞。他们融入不了那些广场舞。
曾经周华平有个同事,也是农村的,媳妇生孩子了,没办法就把两个老人接过来照料孩子,他的母亲每天做饭洗衣服逗孙子玩,还勉强习惯。但是他的父亲就完全不习惯了。
有一天他的一个同事要出差,心里不情愿去,就微信语音和他诉苦,他安慰道说你就当是出去学习充电了。当时开着免提,他的父亲自然也是听到了,只是心里疑惑出差怎么还要学习充电?难不成去外地都要学习充电?
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老头子一个人在外面遛弯,突然听的一个扩音喇叭在喊,高价回收,冰箱,彩电,洗衣机。老头朝声音处望去,看的一辆三轮车上的扩音喇叭在响,不远处还围了一群老头,感觉像是在学习什么东西,老头一下就会错了意,把扩音喇叭内容听成了,高层要求,学习,充电,心要齐。老头不知道围着的一群人其实是在下象棋。
回到家老头心里还是慌慌的,于是夜里趁着儿子儿媳睡了的时候,偷偷地把白天的事情说于老伴儿。
咱们来这城里还要学习充电的。
老伴儿听了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自己一辈子大字没识五个,至今还不能完全写出自己的名字,这要是学习通过不了怎么办?是不是就不让在这城里待了?到时候谁来照顾孙子?
老头说我明天再去打探一下,看看他们学习什么?老伴儿说要是太难了,咱们干脆就回吧,让亲家公她们来,好在人家都上过几年学,有文化。
第二天老头又去那个地方遛弯,没发现扩音喇叭,但是还是昨天的那些老人围着那里学习。于是老头假装路过,距离很近的时候,又假装弯下腰系鞋带,耳朵却留意着他们的说话内容。
走马,飞象,将军……
老头听了几个关键词,才知道人家在下象棋。
周华平回到家,心情依旧不大好,赵前明丑陋的笑容让他很窝火。其实私下里人们早就议论过赵前明吃回扣的事情。
最开始人们说赵前明吃软饭,他挣得没有他老婆多,他老婆是一个医院的医生,据说每个月私下里收病人家属的红包都比赵前明的工资高。赵前明在家里一直没什么家庭地位。直到近几年,赵前明才扬眉吐气了,具体的表现就是赵前明开始在公司炫耀自己过生日的时候,媳妇给买的衣服或者手表之类的。
见周华平回来了,王小月挺着大肚子在客厅里一边转悠一边和周华平说话。
这段时间需要你的时候,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周华平说公司最近事情比较多,然后便进了厨房,开始着手做晚饭。
69書吧
王小月觉得周华平越来越敷衍自己了。都没问问自己想吃什么,明显就是不愿意和自己说话。
王小月赌气回到卧室躺下,心里五味杂陈,中午在公司外面吃的饭,没有一点胃口,只吃了一半。本来想着下班回到家周华平会欢喜地问自己想吃什么,然后两个人有说有笑地一起做饭。
本来王小月想的是吃清蒸鲈鱼的,但是也不知道周华平此刻在厨房做的什么,反正王小月没闻到做鱼的味道。
王小月想发火,但是王小月忍住了,王小月躺在床上,感受着肚子里生命孕育的美好,可是一切美好的背后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痛苦。周华平不知道王小月手脚水肿,夜不能寐的痛苦。
周华平做好清汤面,轻轻打开卧室门,看到王小月睡着了,然后又轻轻合上了门。
等王小月饿醒的时候,客厅开着暗灯,周华平倚靠在沙发上正在和同事聊赵前明的事。
王小月心里很难过,勉强吃了半碗有点儿坨了的清汤面,继续回屋了。
周华平本来想和王小月商量让父母来照顾她的事,看王小月情绪不太好,周华平又把话咽回去了。
晚上王小月假装睡着了,周华平故意把胳膊搭在王小月的身上,王小月也没动静,过了一会,周华平把胳膊拿下来,侧过身睡去了。直到周华平响起了鼾声,王小月才换了个姿势。王小月这段时间里,严重的睡眠不足,躺下睡不着,睡着睡不久就醒来。白天一坐到电脑前又犯困。更要命的是前几天自己的报表竟然出了问题,还是雨娟帮自己检查出来的。雨娟那表情自己现在想起来都让人难以忘记。
虽然主管没说自己什么,只夸了雨娟进步很大,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怀孕能当借口吗?显然不能。
听着周华平的鼾声,王小月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关键时刻是冷漠的。
第二天周华平在厨房忙乎做早餐,因为赶着上班,早饭做的特别简单,还是清汤面,在餐桌上王小月用筷子挑起两根面条嗦着吃了,完全没有胃口。
要不让妈来照顾你吧?周华平一边吃面一边说道
周华平说的妈指的就是王小月的妈,如果是周华平的妈,他会在妈前面加个我字的。
王小月停顿了筷子,看着周华平,表情平淡如水。
你看你都快足月了,我上班有时候不太放心。周华平看着王小月解释道。
王小月脑海里飞速地回想着就在前几天母亲发来微信的语音,母亲说父亲的脑梗虽然不严重,但是重活基本是不能干了,而且要定时复查,按时吃药,身边离不了人。
而此刻的周华平虽然说是关心自己,可是他压根就没想过让他的父母来,而且自己父亲的脑梗他是知道的,由此可以判断这个人骨子里还是自私的。
王小月想说话,但是又觉得没有必要,王小月低着头吃饭,没有应周华平的话,王小月觉得很可笑。
吃完饭,周华平洗了碗筷就出门了,今天周六,王小月不用去上班,但是周华平要去加班,周华平今年晋升的机会没有了,工作上除了需要更加努力之外,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有时候也会被安排到自己身上来,工作就是这样,既然有等级,就不会有公平。有多少人为了碎银为了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而不得不在不公平的环境中忍气吞声呢!
只是现在这种处境,周华平不能和王小月说,这是个特殊时期,如果王小月能理解自己最好,如果不能理解,自己也只能独自承受。周华平看得出来最近王小月情绪不太好,有几次自己也差点要爆发出来,但是终归还是忍住了。本事和脾气如果不成正比,一个男人就会被评的一无是处。但是这样的隔阂也是周华平和王小月之间第一次出现的。也许是特殊时期的原因吧!
主管给王小月发来微信,意思是他要出差几天,希望王小月能晚请几天产假,等他回来再请。
本来王小月计划再上半个月班就开始提前请产假的,但是主管的意思半个月后公司有个事情需要他出差一周,所以也就希望王小月晚请一周。
当然主管说这个事之前已经提前询问了王小月的预产期。对于这个事情,如果条件不允许的话,任何事都是不可以让生孩子这个时间做出让步的。
王小月自然只能同意,主管对自己一直都不错,说是工作上赏识自己,但是做好工作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主管说如果不是王小月怀孕,这次出差王小月按道理也是被安排的,但是考虑到王小月的特殊情况,只能由主管带着另外两个人去了,一个是红姐,一个是雨娟。
红姐负责洽谈,雨娟负责记录。所以部门一下子少了两个人,王小月不用出差,只能再多上几天班了。
预祝你们旗开得胜,王小月和主管结束了工作上的聊天。并没有因为这个突然的安静而不爽,相反王小月在想如果自己不是怀孕的话,其实工作上有很大的上升空间,无论是职位还是工资都会有一个不错的提升。没办法,为了融入这个城市,王小月也只能看到眼前这点的每一次机会。
只是这个临时安排,自己真的该考虑让周华平的母亲或者自己的母亲来了,自己的母亲能来自然最好不过了,妈和婆婆要选择在一起生活的话,王小月自然是选择妈了,可是考虑到自己的父亲,自己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太自私。
早晨周华平的话都让自己伤心,如今自己再这样想,岂不是和周华平一样自私?
王小月给周华平发了一个微信,内容是简短的几个字:让你妈妈来吧!
发完信息,王小月就把手机放在一边,然后自己到厨房张罗着给自己做午饭,虽然刚刚十一点,但是自己早餐就没怎么吃饱,而且现在的自己饿的也快,往往吃了饭没两小时就又饿了。一饿王小月就心发慌。人要倒下去的感觉。
一直到王小月做好饭,吃了饭,再把锅碗瓢盆洗了,又在客厅溜达了十多分钟,重新躺回床上,拿起手机才发现周华平没回自己的微信。自己那几个字显示发送时间为十点四十,而现在的时间是十二点十二。也就是说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周华平没回自己的微信。
如果说他没看到微信,王小月自己都觉得不信,但是他没回自己的微信,这又是确切地事实。
王小月想给周华平打个语音,但是刚摁下去,自己又挂断了。王小月想这样只会自讨没趣。王小月平躺在床上,看着浑圆如球的肚子,不由的暗自伤神了。
这可是你周家的种,我就活该受这份罪吗?不回信息是啥意思?就该着我家人出工出力?你妈妈就不能来了?王小月越想越觉得委屈,到最后竟然流了眼泪。
不知道胡思乱想了多久,王小月睡着了,睡的太香了,感觉自己夜里都没这么踏实睡着过,以至于周华平打来三个语音都没有听到。
三个语音分别间隔了十来分钟,王小月都没听见,最后周华平又发来几个字:好的,我告诉我家人一下。
王小月是被开门声吵醒的,关门的那声响直接把王小月吓了一下激灵,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心跳的突突的,然后就看见周华平冲了进来,惊慌失措。
周华平立在卧室门口,王小月坐在床上,四目相对,竟然长达五六分钟谁也没说话,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王小月慢慢地从惊吓中过渡到一脸茫然,周华平慢慢地由担忧过渡到愤怒。
你怎么回来了?
你怎么不接语音?
我……
王小月这才拿起手机,发现周华平发来三段语音,而且电话也打来三个。
你不回我,我就睡着了……
我和同事安装空调,到了地下二层,手机一直没信号……
我……
周华平没再听王小月解释,摔门而去,公司里的工作只干了一半,跑回一趟家,来回一个多小时,周华平觉得莫名其妙。心里要多窝火有多窝火。要不是王小月怀着孕,自己真的想把窝在心里的火发出来。
摔门的声音再一次让王小月怔了一下,心又要突突了,这还是周华平吗?王小月心里的委屈又一下涌了出来,自己明明就是没听见语音,睡着了,这难道有什么错吗?
王小月的眼泪夺眶而出,人们都夸自己找了个疼自己的老公,到头来怀着孕却是受到了这样的对待。
还没等来孩子带来的喜悦,王小月今天已经流了两次眼泪,真不知道女人十月怀胎到底为了什么?如果是责任的话,难道男人呵护特殊时期的女人就不是责任了?
周华平驱车赶到汇龙大厦,今天公司给汇龙大厦安装调试新风系统空调,周华平作为不可或缺的一员,已经在大厦地下二层工作了两个小时了,如果不是中午上来吃饭,看到王小月的微信,如果不是王小月不接语音不接电话,自己其实是不用跑回家的。
虽然不影响工期,大家大不了晚下会班,但是想到让这么多同事等自己,周华平心里就气的牙痒痒,本来就来自农村的王小月,本来就是丫鬟的出身,怎么怀了孕就像个公主似的,完全就是无理取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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