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听到周牧这句看似没头没尾的话。
吴邪和老痒脸色骤然大变。
脑海里不约而同浮现出，当日老谢头说过的那件往事。
磅礴大雨中。
一行脚不沾地的阴兵穿过。
难道……
两人忽视一眼，皆是心境大乱。
这场突如其至的雨，越下越大，是吴邪活了二十年从未见过的暴雨。
即便是在西沙上。
那场几乎要将渔船掀翻的雨水，似乎也远远不及。
至于老痒，则是完全懵了。
只是拼命瞪大眼睛，试图透过那重重雨幕看清楚后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他娘的，不会这么倒霉吧?”
重重咽了下口水。
老痒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自言呓语般的喃喃了一句。
但如此境地下，身侧两人谁也没有回应他。
就像是捅破了天一样。
暴雨疯狂倾斜而下。
短短片刻的时间里。
他们刚刚走过的那片沼泽，就已经被彻底淹没。
最让人惊恐不安的是。
随着大雨而来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
吴邪甚至都忘了呼吸，胸口下心如擂鼓。
他不知道是不是老谢头曾遭遇过的阴兵过境。
但他却有种强烈的预感。
接下来看到的。
恐怕会是自己永生难忘的情形。
周牧脸上也透着一抹前所未有的凝重。
先前第一道闷雷炸开时。
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但真正让他意识到出事的。
是背负在26身后的纯阳剑。
比起先前在殉葬坑时震颤的程度，强烈了数倍不止。
要不是他强行按住。
恐怕这把吕祖佩剑都要自行飞出。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赶回。
只是离开夹子沟，靠近吴邪和老痒所待的那片崖底时， 一股汹涌如潮的阴煞邪气，便是铺天 盖地的席卷而来。
惊人的雨幕中。
狂风四起。
吹的三人几乎都站不稳。
吴邪和老痒更是下意识抓住身后的石壁。
但仍旧不敢有半点耽搁。
双眼死死盯着远处。
即便眼眸里已经布起了一层猩红的血丝。
疼痛难忍。
但他们还是不敢眨动。
生怕会错过任何一幕。
嗤嗤——
就在心头那股压抑攀升到了极致。
几乎再难支撑时。
一道轻微的动静忽然响起。
虽然微不可闻，甚至被雨水砸落在地上的动静遮掩。
但在心神紧绷的周牧耳中，却是形如惊雷一般。
“来了………”
周牧眸光一凛。
在背对着两人看不到的方向。
那双清澈的眼底， 一缕金芒流转不息。
听到这声提醒。
吴邪和老痒脸色一下僵住。
他甚至能听到两人胸口下嘭嘭的跳动声。
冷汗划过脸颊。
身上衣衫早已经被打湿。
这两个字仿佛是个征兆。
下一刻。
重重雨幕中忽然出现了一道道黑影。
列成一队。
大概有一二十个。
虽然隔着雨水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但显然是人形。
尤其是最前方那道身影……更是骑在马背上。
“阴兵!”
看到这惊人的情形。
吴邪心里头仿佛有道声音在怒吼。
流传在塘西寨里多年的诡闻……竟然是真的。
夹子沟深处，真的有阴兵过境。
那支长长的阴兵队伍，从远处沼泽而来，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越来越近。
大概半分钟的样子。
他们已经越来越近。
划破了雨幕。
出现在三人视线中。
只是……
当吴邪看清他们的样子时。
却是差点喊出声来。
老天!
这都是些什么样的怪物?
和老谢头说的几乎一模一样，它们脚不沾地，漂浮在半空中。
身上还穿着破烂的盔甲。
手握腐蚀的不成样子的长刀。
一张张惨白的脸，面无表情，宛若死物。
就像….…
吴邪强忍着惊恐想了下。
就像他以前跟着三叔去乡下拜祭一位远房亲戚时。
年少无知的他，挤到三叔前面，好奇的打量着那些纸扎的人。
然后成为了一辈子的阴影。
此刻噩梦重现。
不!
眼前这一切比纸人恐怖了无数倍。
至少那些纸人是假的。
即便用颜料画上了口鼻耳目，但死物就是死物。
眼前这些阴兵却不同。
它们明明都已经死去了不知道多少年，却仍在一步步走着。
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他们身上。
但它们却仿若未闻。
只是沉默着向前。
仿佛在看一场黑白色泽的老式无声鬼片。
随着它们临近。
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
让吴邪有种强烈的窒息感。
但他仍是不敢呼吸，生怕会惊扰到它们。
一边的老痒也是如此。
它拼命地往后躲去，似乎这样就不会被那些鬼东西盯上。
而且，最为诡谲的是。
他们明明就站在这里。
那些阴兵依旧没有半点察觉。
荒诞恐怖的气氛愈发浓重。
吴邪终于明白……老谢头为什么几十年都没能走出来。
一个从来只信奉枪的乡下猎人。
忽然见到了如此恐怖的场景。
而且还是在那个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年代里。
很难想象，他经历了怎样的煎熬和痛苦。
好不容易活着回去。
结果，却没一个人相信他。
无声的流言和冷眼最是可怕。
所以在那场大病过后，捡回来一条命的老谢头，选择了自闭。
他不再说起那件往事。
即便有人问起，他也拒绝回答。
时间久了，寨子里的人反而觉得他性格古怪。
如今，他亲眼见到阴兵过境，才终于体会到一丝。
是的。
他还是经历过鲁王宫和沉船墓，都尚且如此。
真的无法想象出来，谢老爷子是怎么熬过去的。
他说自己宁可是做了一场噩梦。
现在想来，说出这句话时的无奈，是真正的无人理解吧。
那行阴兵队伍，速度看似缓慢。
实则极快。
才短短刹那间。
便已经穿破雨幕，出现在了几个人身外数米处。
骑在马背上的鬼影……身前似乎是个将军。
甚至在他那张腐烂的脸上还能看到一抹坚毅。
它或许都不知道自己死了。
仍是带着自己的士卒，游荡在此间。
吴邪心里像是有一团乱麻，正胡思乱想间，他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猛然抬起头。
随即，便是狠狠倒吸了口凉气。
那道骑在马背上的身影，似乎发现了他们的存在，竟是回过头冷冷瞥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
他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炸开。
头重脚轻。
眼前一黑，整个人天旋地转。
察觉到他的异样，周牧脸色一变，闪电般伸手托住他的后背，才让他不至于倒下。
“老痒，扶住他。”
掌心里渡去一丝道气。
护住了吴邪的心神和命脉后。
周牧将他交给浑身发抖的老痒，低喝了一声。
随即便是深吸了口气。
一步掠上身后的乱石堆。
“你去哪……”
看到这一幕，老痒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不知道这个姓周的道士究竟想做什么。
常人遇到这种情形，都是避之不及。
他竟然还要追上去。
简直不可思议。
“照顾好自己就行，我很快回来。”
抛下一句话。
周牧身影在乱石上飞快闪过。
只几个纵身便不见了身影。
那些阴兵队伍……越过他们径直去了夹子沟深处。
周牧想要看看这些被困在此地的北魏不言骑究竟会去哪?
很快。
等他出现在夹子沟入口处时。
总算赶上了那一行队伍。
而那些阴兵再不似刚才的沉默，反而如临大敌。
能看到我?
周牧心头泛过一丝诧异。
按理说，这些阴兵就是孤魂野鬼，不入轮回，早已经失去了神念和心智。
尤其是骑在马背上的那道身影。
893 更是抬头，死死凝视着他。
双方一时间竟是陷入一个僵局。
谁也不敢轻动。
不过周牧之所以敢追上来，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不说身怀通天篆以及纯阳剑。
即便是符篆派所修行的几样茅山符篆，便足以将这些阴兵镇杀。
化作他的道行。
只不过..…
追上来的原因。
除了想要看看这些阴兵究竟会消失在何处。
更多的原因。
却是早就存在于他心中的一个疑惑。
伸手探入怀中。
下一刻。
他掌心里便多出了一样物件。
正是从铁面生青铜棺中取出的蛇眉铜鱼。
对着那些阴兵轻轻一按。
但……却毫无动静。
“没用么?”
周牧眉头微皱，却没有过多耽误。
转而，手里的蛇眉铜鱼便换成了一块巴掌大小，通体泛着幽深色泽的玉石。
赫然是从汪藏海腹部取来的神秘陨玉。
这一次。
在陨玉出现的刹那。
那些阴兵脸上明显出现了一丝疑惑。
队伍也不复刚才的平静。
而是躁动不安。
“非得鬼玺?”
见状。
周牧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判断。
相传鬼玺能够号令阴兵。
眼下看来，鬼玺应该如陨玉一般，都是来自神秘之地。
不过这些阴兵无法辨认。
只是察觉到了相同的气息。
可惜，鬼玺在张起灵手中，否则倒是可以尝试下号令它们。
掌心一翻。
周牧将陨玉收起。
同时往后退了几步。
下一刻。
那支停下的阴兵队伍，再次起身，穿过夹子沟，不断深入。
最终消失在了重重雾气中。
而在它们离开的刹那。
头顶上的滂沱大雨也立刻小了不少。
连笼罩的乌云也慢慢退去。
等他收回目光，回到岩壁下时，阴暗的天空已经彻底放晴。
仿佛刚才那一切。
只不过是场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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