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等吴邪睁开眼时。
仍是觉得头疼的厉害，浑身燥热难捱。
靠着枕头。
用力揉了几下眉心。
又伸手抓过床头柜子上的水杯，灌了口冰~凉的山茶水下肚。
这才感觉稍稍好过了点。
不出意外的。
周牧不见身影，估计又-是早起去修行了。
至于老痒，趴在被窝里，呼噜-声跟打雷似的。
他确实有些佩服。
要知道昨晚他和老痒就喝了三碗，后边筷子都有些拿不稳，最后都不知道是怎么上楼的。
反正在断片前的记忆里。
周牧和老爷子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半缸甜酒几乎全都进了他俩的肚子。
这种情况下。
他还能一早起来修行。
看了眼腕表，已经快九十点。
吴邪再不敢耽误，在老痒脸上拍了下，后者这才晃悠悠睁开了一条眼缝。
“几点了?”
“快十点了。”
“咦，周道长呢?”
“净问些废话，你以为他和我俩一样?”
随意套了件干净的衣服。
吴邪推开窗户一看。
外头已经日上三竿。
山里人家起得早。
差不多四五点就陆续有人起来。
他们得趁着烈日高悬，温度不算晒人的时候，去田地里劳作。
放牛的，赶鹅的，袅袅炊烟中，上学的小孩也踏着晨露，翻山越岭去学校念书。
村口的池塘里。
三三两两的鸭子在水上游过。
隐约还能听到寨子里女人锤洗衣服的声音。
“焯，头疼的快炸了。”
老痒靠着床头，宿醉过后眉心处传来的疼，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行了，少废话，赶紧起来去冲个冷水脸清醒清醒。”
看到这一幕，吴邪只觉得眼角跳的厉害。
这在人家作客。
不说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这他娘早饭都没赶上。
“得得得，我这就起来。”
老痒也不好耽误。
起来后，两人推门出去。
走廊上几间房中间有个洗漱简。
从山上接下来的山泉水，清冽透彻，有一股清爽的甜意。
瑶寨人家对水有种特别的情愫。
他们信奉山川河泽皆有神灵。
污染水质，是对于河神的亵渎。
蛇头山上终年不化的雪，融化过后，汇聚成瀑布飞流直下。
老痒手捧着凉水，冲下个脸。
只觉得一瞬间，浑身都畅快起来。
等两人下楼时。
周牧和盘弓老爹正坐在院子树荫下乘凉闲聊。
至于阿嬷和盘勒则是不见身影。
问了下才知道，山里上学不太容易，最近的学校在十多里外，周边十里八村的小孩都在那念 书。
一大早，五点多就吃过早饭去了学校。
中午一顿在学校食堂解决。
晚上才能回来。
想着昨晚那个坐在小板凳上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心念书做作业的身影。
吴邪不禁有些感慨。
想要从这种偏僻贫穷的瑶寨走出去。
付出的艰辛努力何止十倍百倍。
至于阿嬷，据说是过几天，寨子里有人家嫁女。
一早就被请去帮忙。
瑶寨结亲，尤其是八排瑶后代，规矩繁多。
得儿女双全的妇人，去帮忙做嫁衣、绣花衣花裙。
老爷子只随口说了一句。
吴邪也不好多问。
“饿了吧?”
“锅里给你们留了饭菜。”
老爷子笑呵呵的看着两个刚起来，还有些睡眼惺忪的年轻人。
“这……”
见状。
饶是脸皮厚如城墙的老痒。
一时间都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盘弓老爹并不在意，只是进了厨房帮他们把余温还在的饭菜取来。
“快吃吧，等会还要去一趟谢老爷子家。”
见他俩还扭扭捏捏，不太好意思，周牧笑着提醒了一句。
听到这话。
吴邪和老痒这才不敢再耽误。
等吃过饭。
跟盘弓老爹问清楚住处后。
一行三人这才离开院子，朝着寨子东头走去。
因为地处偏僻。
跟大河寨还不一样。
这边属于原始森林地带，平日来的外人极少。
寨子里得以为生的，除了庄稼外，年轻人大都外出打工。
留在村子的，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以及小孩子。
穿行在寨子里。
不时有人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口中说着听不懂的话。
吴邪也只能尴尬的报之以笑，算是回应过去。
走了几分钟。
他们就看到东头， 一株几人合围的大柳树下，矗立着栋吊脚楼。
楼外，还有个头发花白，但身子骨还算硬朗的老爷子。
正翻晒着竹条上的野菜。
“谢老爷子?”
吴邪主动上前，走到他身后打了声招呼。
老爷子回过头。
似乎有些诧异于这深山老林里还能听到熟悉的乡音。
浑浊的眼神在三人身上来回打量着。
“你们是?”
“谢老爷子你好，我们是省考古队来的，昨夜在村长家借宿。”
“这次想去夹子沟那边考察，听村长说您年轻时候是寨子里的猎人，知道路程，所以我们想问 问情况……”
吴邪脸色尽可能的温和。
又怕老爷子在瑶寨待的太久，听不清楚。
特意又放缓语速， 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
哪知道……
一句话还没解释完。
就看到谢老爷子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
“盘弓让你们来的?”
“啊……对。”
被打断的吴邪， 一下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周牧，这才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昨晚盘弓老爹特地嘱咐过。
因为当年那些事，谢老爷子受不得刺激。
所以眼下这种情形下，他也不敢乱来。
“你们回去告诉他，夹子沟那地方，谁愿意去谁去。”
“我老谢头年纪虽然大了，但也不想把一把老骨头扔在那，到时候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见他承认下来。
谢老爷子语气一下变得冰冷。
“要是没什么事，几位请回吧，我等会还有事。”
抛下一句话后，竟是打算直接赶人。
吴邪这下确实懵了。
一路上过来，他想过无数种可能，但唯独没想到这位老爷子性格竟然如此强势。
“这……老爷子，我们是从长安城来的，所里交代的任务，必须得去夹子沟。”
“您要是不方便我们也能理解。”
“但能不能跟我们说说那地方的情况，只要能指个路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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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下心里的郁闷。
吴邪再次开口。
比刚才更为诚恳。
见状，谢老爷子眼神里也不由闪过一丝挣扎。
可惜沉默了片刻后。
他还是摇摇头，冲着三人语重心长的劝道。
“那地方太过凶险，真的，老汉不骗你们，生人去了那，只会是死路一条的下场。”
“你们还年轻，不知道山里的厉害。”
“但也别为了什么考察把命搭上，哪里来的，尽早回哪去。”
说完，谢老爷子不再多言，直接转身回去院子，嘭的一下将大门紧闭。
完全是闭门谢客的姿态。
留下一行三人，站在门外面面相觑。
“我焯，这老头咋这样，不就问个话，用得着这样么?”
看着紧闭的院门，老痒脾气也上来了。
他自问他们一行人无论是礼数还是面上的功夫都做到了位。
就打听下夹子沟的事。
怎么还被这么冷落。
说完就要上前敲门。
却被吴邪一把按住肩膀。
“别，既然老爷子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
谢老爷子都快七八十了，这个岁数说句不好听的，半截身子都入了土。
就算身体还算硬朗。
但万一因为当年的事情刺激过度，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他们能负责的起吗?
“不是……老吴，都这时候，你还向着他说话呢?”
老痒倔脾气一上来，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两人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吴邪对他再了解不过。
“你他娘冷静点。”
“万一闹出什么乱子，你是准备养他一辈子?”
吴邪压低声音，冷喝了一句。
听到这话。
老痒一下顿住。
心说自己老娘都还没人养老送终呢。
确实也犯不着为了这么点小事，把一老头给气出个好歹来。
“那你说咋整?”
“这求人办事，总不好空手来的，回去打听下，老爷子的喜好，这种犟老头你来硬的根本不 行，人不吃你那一套，反而软刀子慢炖能成。”
看着身前的院门。
吴邪淡淡的道。
这些都是三叔教他的。
待人接物，三六九等，里头全是学问。
“周道长你觉得呢。”
“有长进，吴家后继有人，你三叔要是看到，绝对会高兴地。”
周牧笑了笑，难得夸赞了一句。
听到这话，吴邪更是得意，拍了下老痒的肩膀。
“看到没有，这都是人情世故，跟哥们多学着点。”
“你小子……好不学，净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老痒哼了一声，看似不屑一顾，不过心里却是有些惊叹。
在里头待了三年。
这趟出来，老吴好像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要是放在以前，遇到这种事，别说低声下气去求人家，估计早就翻脸走了。
“你小子就嘴犟吧，迟早有你碰壁的时候。”
吴邪瞪了他一眼。
随即便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
打算好好和盘弓老爹问问清楚。
再从谢老爷子的软肋下手。
“还愣着干什么,走了，准备在人家门外站岗呢?”
“那你小子不知道走慢点。”
嘀咕了一声。
老痒也不敢耽误，迅速追上两人的身影而去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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