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的脚步声震彻天地,可心尚未知晓情境,就被霍去病冲进屋子抓住了手臂,霍去病焦急不堪地说:“快随我走,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我的行踪被人探知了,现在衡山王来抓人了。”
“什么?抓你吗?你得罪于衡山王?”可心只感呼吸都要滞住,她仓皇失措问道:“眼下,我们该如何自处?”
“当务之急,必是随我走。”霍去病用力拽了可心一把,就将她拽出了屋子。
只是可惜,说话间,士兵早已鱼贯而入,现已在院子里密密麻麻地包围了起来,任人插翅也难逃。王公慌慌忙忙,颤颤巍巍地朝着院落里面走来。此刻,只见他汗珠盈盈,脸色惨白,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看来是惊惶至极。
69書吧
待王公走到院下,领头的士兵走到院外片刻,随即,一位头戴冠玉,衣着华贵的青年男子便迈着招摇的阔步走进了院子里,他得意非凡地瞧了瞧院落里的阵仗,然后,又刻意在医馆屋檐下惊惶失措的人群里搜寻了一番,才扯起懒洋洋的声线道:“王公,你的孙女呢?”
王公突闻这男子的问询,顿时感觉犹如晴天霹雳般,心跟着坠落到了山谷里,他此刻绝望想到,自己最担心之事,还是发生了。可心自幼美艳绝伦,自己生为她的祖父,深知这绝色的容颜不是福气,却是祸端。而眼见可心一日比一日长大,一日更胜一日的美艳,他更是无敌担心,担心她的容貌会断了她此生的福分,由此,他才总想可心早日出嫁,免了这样的灾祸。而今,一切都依着他的料想发生了。
“哎,老叟,你想什么呢?我问你你的孙女呢?”那男子显然已不耐烦。只见他伸长脖颈,饥不可待地四下找寻着。
“那个,敢问这位公子所来何处?”王公虽看这男子衣着华贵,举手投足都是一番气派,可是仍想探询一下他的底细。
“大胆,这是我们小王爷。”领头的士兵大声喝道。
“衡山王是我父亲,我就是刘爽。”那男子仰起头大声笑道。
这样的笑声让呆在角落里的可心瑟瑟发抖,她已经忆起,那日在教坊门前这位男子轻薄无礼的样子。原来,他便是东莱郡的少主人——刘爽。
坊间传言,刘爽好色轻薄,狠戾奸佞。是个很难对付的角色。可是怎想,可心居然会和他不期而遇,还被他一眼相中。所以,这段日子,他破费甚多,只为找到这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女子。而重金之下,他很快便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那个女子正是秦氏医馆王公的孙女。
所以,他不敢怠慢,一打听到她的下落,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他是定要抱得美人归。如果不如愿,他便要血洗秦氏医馆。
“快说,老叟。我的耐心可不多。”刘爽见王公沉默不语,已经狂躁了起来。
花甲之年的王公当然知道这刘爽的目的,他是绝对不会把可心交出来的。于是,他跪倒在地,恳切请求着:“还望小王爷见谅,可心最近偶感风疾,怕这里人多嘈杂,不宜养病,已经搬往她乡下姑母那里了。”
“是吗?”刘爽狡黠一笑,显然不信。于是,他调转头对着身后的士兵说:“给我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众士兵得令,开始疯狂搜寻,他们窜到医馆内,不管不顾,不闻不问,是凡药材都倒在地下,用脚踩踏。然后,用长矛戳烂所有的器皿,其中有一个王公钟爱的陶柚,也被一个士兵拿在手里,准备掷到地上。
“军爷,手下留情。”王公扑过去,想要夺下那陶铀。那是他和亡妻的定情之物,断不能毁在这位士兵的手里。
“滚开。”那暴戾的士兵一挥手,扑过来的王公便被打倒在地。王公本已年迈,而如今又遭此重手,突然就窝在地上无法起身了。
一直被霍去病按在角落里的可心,看见祖父倒地,她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
“爷爷,爷爷。”可心泪珠滚落,溅在地板上,宛若梅花瓣。
刘爽见美人俯地,泪光盈盈,娉娉婷婷,顿时喜不自禁,他狂笑着走来,露出一脸奸淫之相说:“美人,周折了这么多,我可总算寻见你了。’
说着便向着可心伸出了魔爪,千钧一发间,霍去病果敢现身,使出飞龙在手一招,就将刘爽打倒在地。众士兵见状,赶紧拿起武器朝霍去病冲来,霍去病伸手矫健,几下就将一群士卒打倒在地,而爬起来的刘爽这才发现,眼前这位功夫过人的青俊男子,就是那日自己用暗器伤到的刺客。
“原来我当是谁,敢情你跑到了这里。”刘爽咬起银牙,手中突地就多了几枚钢针。
霍去病鹰目扫过,一见那钢针就气急败坏,他瞬间血气上涌,也不管来时皇帝嘱咐之事,一步跳来,就给了刘爽一脚,刘爽哪是霍去病的对手,顿时再次倒地,而霍去病则趁机握紧他拿着钢针的右臂,用力一折,钢针不偏不倚地刺入了刘爽的膝盖里。
“啊!”刘爽大声惨叫,他的叫声如此恐怖,只吓得可心面色惨白,浑身打颤。
霍去病间众人倒地,他上前拥紧可心道:“赶紧随我走,待会儿大批人马来了可就走不了了。”
“你和他们有过节?”可心梨花带雨,哆哆嗦嗦地问。
霍去病咬唇点点头道:“我是奉旨来此探查衡山王是否已经遵照旨意,推行推恩令。我卧底在王府期间,被刘爽发现身份,逃离时被他打伤,我一路坚持走到你家医馆外,被你祖父所救。现在刘爽已经被我打残,我的伤还未痊愈,待会大批人马到来,我只恐难敌,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离开这里。”
霍去病说罢,拉着可心就要离去。可是可心的眼眸却落在身边奄奄一息的祖父身上,只见祖父面色枯黄,一双眼眸已经失去生的色彩,他口角带血,胸膛急速起伏着。
“不,我不能走。”可心突地跪倒在地,扑身在王公身上。
霍去病亦是为难不已,眼下形势严峻,只有逃离才能保全性命。而依王公现在的状况,他定是承受不住逃亡的疲累了。霍去病心念一冷,用惯有漠视生灵的态度对可心道:“咱们走吧,你祖父命在旦夕,估计难以逃离这里。现在最主要的是,我们要活下来替他报仇。”
可无奈可心早已被悲痛迷失心智,她只管俯身在王公身上大声嚎啕,丝毫不去理会霍去病的劝诫,就这样,逃离的时机越见渺茫。
外面已经传来震动天地的脚步声,马蹄声,嘶喊声。霍去病甚至能感受到那亮晃晃的兵刃将发暗的天际照如白昼。他最后一次拉拽可心说:“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我是不会走的,爷爷养育我成人,我不会对他弃之不顾的。”可心抬起头来,坚定的眼神让霍去病望而却步。一直以来,霍去病都以为王可心不过是乖巧柔弱的女子,而眼下可心的神色,才令他知晓,原来,可心那柔弱的背后,居然还藏着连他都不敌的胆识和坚强。
“还是走吧。”霍去病再次说时,声线中已经透出了些许的不自信。
“你走吧,料理完我爷爷的后事,我去长安找你。”可心站起身来,被泪光打湿的面庞上,闪烁着坚毅的神采。
“好吧,那我们后会有期。”霍去病拱手作揖,泛湿的眼角早已被风吹干,在凛凛的风里,他的眼泪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士兵破门而入,黑压压的人涌了过来,霍去病纵身跃起,带着渺茫的希望,他迈着屋檐逃离开医馆。
一路上,极其悲痛,极其不舍,极其担忧,极其悔愧。在霍去病十几年的人生中,他从未经历这样糟心,却又不得不屈服的事情。
逃出东莱郡时,已是暗夜星光之时,他跪倒在草地上,望着城池里的点点灯火不由懊悔。那样危机的时刻,他如何不能选择留下来,陪可心一起面对。或许,是他作为军人的使命,让他不能为除了为国捐躯之外的理由而牺牲吧。或许,是因为他尚未功成名就,不能就此匆匆了结此生吧。亦或许,他对可心的情感只如浮萍飘水吧---
可是无论出于什么缘由,高大的,抑或渺小的。他都在最后时刻放弃了本该属于他的幸福,而这次的放弃,便注定他此生都不会再次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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