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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王爷萧珩得知四王爷萧晖突然被封为魏王，三日后就要就藩，心里颇多疑惑，急急忙忙就进宫去了瑶华宫淑妃处。
淑妃得知此事后细细找人打探了缘故，也算准了萧珩听到了消息定然是坐不住的。
淑妃把自已知晓的个中缘由说给萧珩听。
萧珩今日没有去早朝，借口是昨夜着了风有些不适，没成想朝中竟然有废太子的呼声，这倒是叫他意外的，毕竟太子只是身体病弱其余事上从无差池。
淑妃对萧珩道：“我一个深宫妇人都对四王爷结交大臣有所耳闻，何况是你父皇？今日谏议大夫这样直言不讳地要求废太子，这一步走得还是太心急了。”
淑妃言语间有些暗讽，她与贤妃素来不睦，贤妃是四妃之首又是将门虎女，素来性子跋扈，从前淑妃和宸妃没少受她的气，后来让淑妃彻底记恨贤妃的就是，她知晓自已的女儿九公主萧璟的死与贤妃和四王爷脱不了干系。
萧珩点点头道：“母妃说得是，虽说魏州偏远，可是那里驻守的八万魏州铁骑不可小觑，四哥若是一朝起了反心，咱们手里只有一个殿前司和三百王府亲兵可用，真有这一天岂非是以卵击石？”
殿前司的都指挥使章立德是淑妃的嫡亲长兄，忠于皇上是自然的，万一有变故肯定还是会向着自已妹妹和外甥。
淑妃沉吟半晌接着说：“珩儿，你忘了你四哥还有一个岳丈，魏国公许大人手里还有西郊大营的两万军士，真有变故咱们确实是不占上风。话又说回来了，调兵遣将哪有那么容易，没有虎符四王爷怎么搬得动魏州八万铁骑。眼下该担心的事是琼华宫那位贤妃娘娘会不会对咱们出手。”
萧珩知道四王爷萧晖出京就藩魏州，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有利于六王爷萧珩的，万一太子有不测，萧珩作为皇上成年的皇子又素日得朝中言官看好的，岂非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贤妃怎么会甘心。
萧珩道：“儿子求母妃帮我一回，贤娘娘肯定想在儿子的婚事上做文章的，皇子成婚就要就藩，四哥都就藩了他们肯定不会轻易让我留在京城，儿子想....”
不等萧珩说完，淑妃道：“珩儿，徐内人绝非你的良配，眼下没有合适的将门姑娘让你挑选，那你就该选文官领袖参知政事吕恩勉大人家的三姑娘，吕三姑娘钟情你多年，你一直不肯点头娶她，如今人家在闺阁中都等成老姑娘了，吕大人还曾给你父皇上折子提起此事，那吕大人就三姑娘这一个女儿，宝贝得眼珠子一般，你选她才是对你前途有助益的。”
萧珩怎么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只是他心里有人了，有了五姑娘苒苒，他不肯娶别的女子，自已也亲口承诺过要娶她为妻，他决不能食言。
都说皇子亲贵娶亲最无用的就是情爱与真心，只有利益互换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萧珩此时垂手而立神情恭谨瞧不出异样，眉眼处却流露着浅而悲伤的情绪。
听完淑妃的话，萧珩心里飞快地想完了全部后果，还是开口道：“母妃，儿子的前程自然会靠自已去争取一番，倚靠女人算什么。我心悦徐内人，我若娶妻，必然是她。”
淑妃怎么不知道自已儿子是倔驴脾性，认定了就是认定了，于是不拿前程说话，换言道：“珩儿，不是我泼你冷水，此事眼下怕是由不得你做主了，你若选吕三姑娘还不算太坏，由得琼华宫那位掺和一脚，你怕是连吕三姑娘都娶不上了，万一娶个她安排的人，到时候母妃也无力回天了，你若肯定点头吕三姑娘，我立马去乾元殿帮你向陛下求他赐婚。”
淑妃晓得难以说服萧珩，又补充一句：“娶她做侧妃也不是不行。”
不等萧珩再说话，淑妃宫里的小黄门进来说皇上派人来传淑妃娘娘去乾元殿用晚膳。
就在皇上身边传话的小黄门要进来的那一刻，萧珩红着眼眶面无表情地说了一个字：“好。”
淑妃见皇上小黄门进来了对萧珩道：“这件事你放心，回去吧。”
萧珩出了瑶华宫，想到再过半刻钟就是十公主下宫学的时辰。
他点头了淑妃对于他和吕三姑娘的婚事，算是对苒苒食言了，但是他不肯就这样放弃苒苒，于是他朝着太液池走去。
临近傍晚，太液池上的秋风萧瑟起来。
等了不过半盏茶的时辰，萧珩远远就看见了十公主带着苒苒缓缓走来。
十公主看到萧珩以后依旧是那般欢喜，隔着廊桥就在唤他六哥哥。
萧珩没有应声音，待到十公主和苒苒走近了两人才注意到愁眉不展的萧珩，十公主问道：“六哥哥有心事吗？怎么愁容满面？”
萧珩牵强一笑道：“玥儿我有话与五...徐内人说。”
十公主聪慧玲珑瞬间就看出来了自已这个六哥哥的愁绪都是因为谁了。
十公主点点对苒苒头道：“我去前面看会儿锦鲤，你稍后来寻我。”
自那晚萧珩的一句“定不负卿相思意”后，苒苒此时见到了萧珩变得比起从前更加觉得难为情起来。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各自缄默着。
最终还是萧珩先开口：“苒苒，我可能要你对食言了。”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温柔小心地直接唤她的闺名，这样亲昵，本来是让人脸红心跳的一瞬，却因为‘食言’二次让苒苒的眼皮不可控制地跳了一下。
她心里立马就猜到了他所谓的食言是什么事。
先前对他说过的娶她有多欢喜雀跃，此时就有多失望。
苒苒调整好自已的情绪，内心暗自安慰自已道：他是王爷，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已的，何况是终身大事。
苒苒抬起头看着萧珩。
再一次的两两相望，比起那晚各自眼中流露出的爱意，此时更多的是克制。
萧珩看着苒苒，太液池的水光映照着她深邃的眼瞳，更添了几分柔情。
接下来的话，萧珩不忍心再开口。
见苒苒不说话，萧珩接着道：“今日早朝后父皇下旨册封四王爷为魏王，三日后就藩魏州。他们不会允许我留在京中，我的婚事无法按照我的心意了，抱歉，我...”
苒苒见她这样诚恳地道歉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抱歉后面的话也一直不说，她只好说：“王爷，你无需抱歉，我理解的，你也是身不由已。”
萧珩倒是希望苒苒责怪他，这样他说出自已内心的想法后还可以稍稍减轻一分愧疚感，可是苒苒这样大度，这样温柔地像是一朵解语花，她不怪他，她不质问他。
原本要说的话因为苒苒的反应变成了：“来日，你若有了意中人，我定然求母妃或者宸娘娘收你做义女，让你以县主的身份风光大嫁。”
萧珩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如同刀绞一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已对她这样用情至深起来？
苒苒眼眶翻红，眼神里有些落寞，她挪开望着萧珩的目光，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道：“多谢王爷为我打算，来日的事情多有变数，我先谢过王爷的好意。”
说完福了福身子就要走。
不走能怎么样？话都这样明白了。
苒苒的步子刚迈出去一步，眼中就蓄满了泪，随着步伐滚落在脸颊。
萧珩握住苒苒的手腕。
苒苒感受到了他力道，带有不甘。
与其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不如厚着脸问她一句。
于是萧珩艰难地开口道：“苒苒，你可愿意做我的侧妃？我向你保证今后除了你与她，不再娶任何人。”
她？
她就是那个即将要嫁与他做王妃的女子吧。
苒苒没有回答她，却说起自已的往事：“我曾目睹自已的小娘因后宅争斗而绝望自尽，我父亲却不作为，那时候我暗自发誓，来日嫁人，若有得选，我绝不与人做妾。”
萧珩只担心她心里没有他。
如果只是担忧妻妾争斗，他可以保证自已绝对不做昏聩的家翁。
萧珩坚定地道：“除了名分我给不了你，其他的我可以保证绝不让你重蹈你阿娘的覆辙。”
他说的不是小娘，是阿娘。
苒苒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转过头，眼角含着泪，轻轻地点点头道：“好。”
果然如淑妃和萧珩预料的那般，皇上叫淑妃去乾元殿用晚膳要紧的事情就是萧珩的婚事。
皇上心里也许对当年九公主的事情觉得愧对了淑妃，所以他也不曾多番试探，倒是坦诚直言道：“老六早已过了弱冠之年，该娶个王妃了，你可有看重哪家姑娘？”
淑妃听完这话原本悬着的心倒是放下了大半。
既然皇上还肯问她就证明没有全听贤妃的话。
淑妃温柔一笑道：“臣妾哪有什么主意，全凭陛下做主，只是让吕三姑娘知晓珩儿不日就要选妃的消息，怕是要伤心了。”
皇上怎么会不知道淑妃的画外音，他倒是心里感谢淑妃的善解人意，这相当于是把台阶搬到皇上面前，甚至诚诚恳恳地跪下求他下来。
皇上亲自夹了一箸燕窝鸭脯给她，笑着道：“吕三姑娘知书达理，朕也耳闻她又钟情老六多年，朕早该成全他们才是。”
淑妃笑着道谢皇上亲自给她夹菜。
细细品尝了道：“这鸭脯软烂入味，多谢陛下。”
皇上又问：“老六可有什么钟意的姑娘？这些年他一直不肯娶妻自然是有缘故的，朕一并成全了他。”
这话淑妃听了觉得是试探的意思。
如果说萧珩没有钟意的姑娘这么多年拖着不肯娶妻就是想长留京中，心怀不轨。
如果说有无非是让皇上觉得萧珩沉溺儿女私情。
两害相权取其轻。
淑妃站起来福了一礼。
皇上忙虚扶了一把，佯装生气道：“好端端的行礼做什么？有什么话直言无妨。”
淑妃道：“有一年，珩儿那孩子在张大娘子的荷花宴上遥遥见过一眼徐内人，一直念念不忘，碍于身份也不敢逾矩，陛下若觉得合适便一道成全了他们。”
皇上听完嘴上沉默着，可脑子里思绪不停转。
张大娘子南和郡主是自已的义妹，又是在自已生母温嘉太后的教养下长大的，向来性子寡淡，从不结交大臣官眷，他自然信她的。
半晌皇上点点头道：“朕这些时日也亲眼看到了徐内人那孩子的性情，一如当年的南和，既如此，朕明日一道下旨赐婚。”
淑妃此时完全放心下来，在她看来这样是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第二日早朝，皇上果然按照淑妃的意思下旨赐婚了，原本朝堂下的四王爷及其往来交好的大臣都没有机会开口提及让四王爷萧晖立即就藩不公了。
且等着六王爷萧珩大婚，要就藩岂不是指日可待。
下了朝萧珩先走了，下了丹墀却被四王爷萧晖叫住了。
两人这些年虽然暗自较劲互相看不上，但是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
四王爷萧晖皮笑肉不笑地对萧珩道：“六弟好福气啊，一直不肯娶亲，这一娶就娶两个，这等齐人之福还是六弟会享受。”
萧珩语气淡淡，并不想与他多言，连敷衍的笑脸都没有道：“四哥说笑了。”
说完就要走。
这萧晖却伸出手臂拦住他的去路，接着道：“六弟这样着急是何缘故？四哥这是替你高兴，让自已心爱的女人，哦，还是有官阶的内廷女官...叫什么来着，哦哦，徐内人，这样的官宦家的女儿都肯点头与你做妾，啧啧啧，六弟真的是痴情啊。”
萧珩广袖朝服内的手紧握成拳。
心里到底是有一股怒气，想着四王爷即将出京，也只得尽量忍下这口气，这些年都一直隐忍不发，此时何必争这口气。
很多时候如果没有一招致命的把握，就不要轻易出手。
萧珩依旧语气淡淡答话道：“论痴情的话，臣弟远不及四哥，四哥对四嫂那才叫钟情，到如今连个侍妾都不肯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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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王爷嘴角的笑意渐渐收了，似乎在说天气一般，稀松平常地道：“本王还以为父皇能有多看重你，前脚本王要出京就藩，后脚就打发你成亲，六弟啊，成亲了可就不能留在京城了。”
萧珩知道今日萧晖就是专门激他发火的，可他偏偏不跳这个火坑，此时正是太子身体抱恙，皇上心烦的时候，两人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争执吵闹，结果无非是收到斥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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