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和沉默,是治疗精神创伤的两贴药”。
法国东南部,普罗旺斯蓝色海岸边坐落着一栋老别墅。此时,昏沉沉的灯光下,罗光军正倚靠在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手里的那本《基督山伯爵》,屋外的海风伴随着时不时翻涌的海浪传来天与海的共鸣。42岁的罗光军是这栋地处异国他乡的豪宅主人,就在此刻,他想起了远在中国的父母,想起了那些年与他们不断歇斯底里,声嘶力竭的嚎叫,想起了“银行大院”中那些稚嫩的脸庞,想起了桑珠,想起了唐梦柔。
1995年的夏天伴随着孩子们的嬉闹与蝉鸣,银行大院里的草堆中依然还有蹦跳的蚱蜢和蛤蟆,院里的老头儿无所事事的闲逛着,像似警犬一般寻觅着是否有哪家孩子在玩火,一旦发现,上去就是一脚跺灭。
“光军,我和你爸去趟阿姨家,肚子如果饿了,桌子上有一块钱自己拿去买吃的。”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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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交代几句,罗光军的父母便匆匆离开,一到周末他们便有各式各样的理由需要出门,而他们唯一的儿子罗光军则独自留在家中,不过这对于罗光军来说却是件好事,因为一个六岁的男孩,已经有许多事情需要父母不在的时候才可以做,此时,他可以比两个在干家务的成年人还要忙碌,罗光军站在屋外来回跺步,在确认父母不会杀个回马枪后立刻撒腿跑回屋内。
抹油,点火。罗光军熟练的将一根剥了包装纸的王中王火腿肠穿进一根木筷子中,用白花花的猪油给火腿肠整根抹了个便,然后娴熟的踮起竹凳,打开煤气,就这么抓着筷子在那不停转动着用火烧,他管这个叫“烧烤”,是在路边那些吆喝着卖羊肉串的新疆人那里学来的,在那个年代,大街上总能看到一些新疆人拉着一台烧着炭火的小车子叫卖羊肉串,味道香,但挺贵,一年也吃不到几次。罗光军嘴馋,只要父母不在,他准要给自己烤上几串,然后有模有样的撒点胡椒粉,虽然有时候火候没掌握好会把香肠局部烧焦,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他的食欲。
像这样的勾当罗光军不知道干了多少回,有时候他还拉着一个叫大头的孩子一起烤,为什么只叫大头,因为他比罗光军小,够听话,是他的狗腿子,罗光军镇的住,如果大头敢把这天大的秘密说出去,他就把大头来不及回家屎拉裤兜上的事情说出去,因此每次在“烧烤”时罗光军都要提醒一下大头,大头听到后便会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屁股,像似在确认自己现在到底想不想拉屎。
大头有时还自带“食材”来他家组队撸串,有虾、花菜、蘑菇、猪肉,偶尔还有腊肠,那东西烤起来直冒油,是罗光军口中的极品。神奇的是,多年来罗光军的父母从未发现过他的这档事,直到他结婚后将这件事告诉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又把这事当作笑话告诉他的母亲。
“该死房子没被你烧了,也是罗家祖坟上冒青烟!”
这是当时他母亲的原话。罗光军打小就很调皮,在他们那个“银行大院”中是出了名的捣蛋鬼,什么偷啤酒瓶卖钱,将小石子塞进青蛙肚子,趁他爸睡着偷溜出去打电动,总之那个年代一个孩子可以做的“坏事”他差不多都体验了一把。
“喂,大头,去我家玩啊!”罗光军在吃完第三根香肠后想起了他那听话的狗腿子,大头是罗光军唯一的狗腿子,就住在他家旁边的三楼。
过了一会,三楼的窗户中忽的露出个大脑袋。
“来了,来了。”
大头比罗光军要小两岁,罗光军觉得他的头有两个正常孩子那么大,所以叫他大头,这大头平日里跟罗光军要好的很,干啥都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正巧今天家里没人,罗光军想把大头叫到家里给他好好上一课。两人随即来到罗光军房间,关上门,拉上窗帘,屋子里一下黑漆漆一片。
“今天老大给你讲一个鬼故事。。。”罗光军一脸窃笑,眼珠子瞪着大头阴阳怪气的说道。本就没什么家具的空旷房间在拉上窗帘后增添了几分清冷。
“什么。。。什么鬼故事?”那大头显得有些害怕,唯唯诺诺的问道。
“你知不知道。。。我们这栋楼。。。死过人?”罗光军在说“死过人”三个字时提高了音调,吓得那大头身子一哆嗦。
“不知道。。。”
“就是四楼,你家楼上!之前死过人。。。听说到了晚上就有人在房间唱歌。”罗光军不知在什么时候把一只手搭在了大头的肩上,俯视的看着他。
“老大。。。我要回家。。。”那大头的五官此时已经扭打在一起,眼珠子里泛着晶莹的泪光,就差几滴马尿滴出来。
“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抬头看天花板认真听,绝对能听得到!”罗光军看着大头那哭丧的脸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不听。。。我要回家。。。呜呜。。。”大头两片厚厚的嘴唇一张一合的“阿巴阿巴”的念着。
“大头。。。阿姨晚上来找你了。。。呜。。。阿姨晚上来给你唱歌了大头。”罗光军一脸贱样的继续恐吓着眼前这个比他整整矮了一个头的孩子,他此时感觉自己正掌握着大头的命运,要他哭他就哭,要他笑他就笑,这种感觉强烈的满足了罗光军的虚荣心。
“哇。。。”那大头终究是扛不住罗光军惊人的演技放声大哭出来,见大头一脸马尿流个不停,罗光军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好了,好了,我们出去玩吧。”
罗光军像似一个凯旋而归的勇士般拉开了那条遮住光明的窗帘,使原本漆黑狭小的3房间再次重获新生。像这样整人的把戏罗光军经常做,且颇有经验。有一次晚上八点,罗光军正和几个孩子在“银行大院”的空地中玩耍,这时他又心血来潮的说道:“你们知不知道对面三楼死过人?”
“知道!知道!好像死了好几个!”其中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附和道。
“对!就是死了好几个,一个老头,一个女人,一个孩子!”罗光军满意的看着那个孩子点了点头说道,那姿态就像一个大领导露出会心的眼神看着一个刚拍完自己马屁的员工。周围的几个孩子各个听得入神,全都默不作声的等待着罗光军接下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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