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炕头上思绪飘渺,臆想着我是富的流油的二代,地主家的少爷,家里边的金银都是成罐成罐的,我也是用双枪,枪法超准。无论天上飞的鸟儿,还是山里乱窜的兔子,一打一个准儿。
“行了行了,就你九爷是个能耐人,那我爷爷当年还是个秀才呢,张兴楠在咱们这十里八乡的,你说谁不知道,要不是后来制度变了不让考了,他好赖得考个官儿当当,那当年县长见了都得,高看一眼。说话的是谁呀?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爷爷。
我爷爷的几句话打断了奶奶的讲述。不过又听他说起他爷爷,那我立马又沉浸在了官二代的幻想当中,那岂不更美哉,家里有伴读书童,最好是小女书童,我摇头晃脑的念着念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再长大一点就和朋友们画画画,下下棋,喝喝酒,然后吟诗作对赏花赏月。
待到春暖花开时,和几个好友去踏踏青,让我想起了电影里唐伯虎和他那几个朋友。“山下一群鹅,嘘声赶落河。落河捉鹅医肚鹅,吃完返归锄老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悲哀呀,悲哀呀,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呀,怎么就没了呢…………。
其实我还不算悲哀的呢!最悲哀的应该当属是爷爷奶奶了。他们可是真真正正出生时还含着金汤勺,怎奈时过境迁家道中落。饱尝了世态炎凉的滋味,望着这一对满脸皱纹的老人,不禁感慨,一位官家的少爷,一位大地主家的少奶奶,如今也都垂垂老矣,好啊坏啊,也都一辈子了。
这个时候奶奶又开腔了:“你说你们家都有文化,怎么就你没文化呢。文化不高,近视眼度数不低,结婚的时候穿着个白背心儿。结完婚没了,一问感情是借来的。”
嘿,你听听,奶奶这思维跳跃…又翻起老旧账了……
没错,这二位家里边儿当时化成分都不怎么样,奶奶家是大地主,而爷爷家是富农,就是比大地主低一级。 当时等级成分是 贫农、下中农、中农,上中农、富农、地主、恶霸地主。
别说那要搁以前,奶奶还算是下嫁了呢。可在那个年代成分高是很危险的,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吧,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就谁也别嫌弃谁了。
我从小就是在他们炕头上喜欢听他们讲故事,除了讲他们家族的事儿,还会讲一些口口相传的民间故事!记得在刚记事儿的时候,中午吃完饭,我就会爬上他们的炕头。 爷爷一边摇着芭蕉扇叶做的大蒲扇,一边完成骗我睡觉的任务,因为有一条规矩就是我在听故事的时候必须是闭着眼睛听。有时候三五句话就睡着了,小孩子嘛!睡觉就是那么快。
但是再大点儿了,就不太好哄了,听的比较入戏了,每每到精彩的时候,我都会瞪着俩大眼。正等着精彩的下文,等来的却是砰!的一声!
爷爷的大蒲扇就落到了我的脑门上。我又得乖乖的把眼睛闭上,过了一会儿爷爷又问睡着了吗?我小声的说睡着了……接下来又是 砰!的一声,大蒲扇再次落到我的脑门上……………我怎么说睡着了也不行呢………这老头真是奇了怪了
后来我才想明白了,爷爷讲故事他也是绞尽脑汁,因为他根本不会啊。对比我奶奶来说,他确实很笨。
他讲的故事,记得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说…他在我们村北的山坡上发现了一只大山鸡,好大的大山鸡,跑起来很快。然后就编不下去了一直重复打山鸡真大哟。老大老大喽那跑起来那叫一个快呀………嘿!看来是真编不下去了。
有时候也和我说起以前他家里边的一些事儿。他说咱家有四十顷地,说村西那一大片都是咱们家的地。
好家伙四十顷?四十顷什么概念?小时候就感觉很多很多,后来我上小学了,会换算了,才知道多半有吹牛逼的成分,我们那个村子说大也不算大,在我估计以前他家也就有个百八十亩吧。
而我爷爷的爷爷爷确实是秀才,好像是刚刚考到了举人,因为后来听村里的老人闲聊也说起过,说本想着咱们这儿要出一个大官,谁知一转眼大清朝完了。
这里稍稍科普一下,科举考试分四级,秀才、举人、进士、殿士。
地县试,府试,院试三个阶段全部合格,称为秀才,秀才是功名的一种,也是最低级的功名,本质上还是老百姓,不过可以享受免赋税徭役,升堂见官,免下跪等待遇。很多秀才一辈子考不中举人进士,当不了官,只能为这一点特权而沾沾自喜。有个故事不是叫范进中举吗…考了一辈子终于考上了,举人终于就要高官得坐…来人一报信儿,高兴的给封了…后来好像是他老丈人给了个嘴巴,他才唤醒过来…
考中秀才方具备进入官方学校学习,然后再进行参加科举考试,然后一帮秀才就该往上考举人了,而唐伯虎就是考中举人,并且是第一名的唐解元。
考中举人后可以进一步向上参加会试,考进士,如果考不上进士呢,也可以做官,但是需要参加吏部大选,也不一定能选得上………好了,不废话大清朝的事儿了。反正爷爷的爷爷,张兴楠,是个了不起的读书人,如果说,大清朝继续延续,那我可就是了不起的…除了吃喝睡,不会干别的什么二代了…
而我奶奶,似乎有讲不完的故事。除了他那精彩的九爷,还有讲不完的民间小故事。 还有听着比较诡异的…
就比如说:有一家人晚上吃什么呢?吃煎的肉馅大饺子,正煎着,忽然刮外面刮来一阵风。呼……………咣当一声,窗户被推开了,紧接着就伸进来一只手,这只手非常干枯, 只听外面有人用很粗犷的嗓音说
“我说屋里边的人,你们吃的什么呀?”
里边的人哆哆嗦嗦的说,没没没什么…就是煎煎煎煎煎饺子。
外面人“ 恩!给我一个吃吧。”
里面人“好好好,给给你。”
里面的人就赶紧用筷子哆哆嗦嗦的夹了一个饺子,放到了伸进来的手中。
那只手立刻就缩了回去,听着吧唧吧唧两下儿就把煎饺子吃了,可是刚吃完手又伸进来了。
又用很粗犷的声音说“又烫又香的饺子啊哈哈哈,再给我一个吃吧。”
手又伸了进来了,里边的人只好又给他夹了一个放到了他手上。
外面人又说“嗯,好香的饺子啊,又烫又香,再给我一个吧”……就这样手又伸了进来………一连要了六七个,里面人心说话不能再给他了,给你吃完了我们一家老小可吃什么呀?
于是里边的家主就发了发狠,从火炉子里边儿加了一块儿煤火炭放到了那个人的手中,那人滋溜一下,立马把手缩回去。
只听外面叫到,好烫的饺子啊…好烫的饺子啊…好烫的饺子啊…这声音是越来越远,不一会儿眼看着村东头红了半边天,一家人战战兢兢的吃完饺子睡觉了!
等第二天早晨才知道,村东头一棵大柳树昨晚上烧着了,已经烧成了黑炭。 原来昨晚上窗户外边要饺子的人哪儿是什么人呢,是大柳树成精了。
就类似于这样的故事,很多什么狗和鸡小石头人……如果朋友有喜欢听的,后文我再多讲讲
所以我小时候最美好的回忆就是,爷爷奶奶的炕头上…一直到我上了二年级,炕头的记忆就少了点儿了,原因竟然是,下回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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