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也不是处对象啥的。就咱们厂三车间老主任的儿子顾烨嘛。前几年我哥刚去兵团那会儿，有些小流氓在我放学路上不三不四的，他帮过我两回。后来奶奶每天接送我，再后来我自己豁出命闹了一次，把米朝阳他表弟胳膊用钢管打折了，之后才没人惹我的……”
叶灵均跟安宁说，她心上人的事儿。
哦，原来是英雄救美啊？
“那你这也没说，跟那姓顾的后面咋联系的呢？”
叶灵均脸一红，“联系啥呀。前年秋天，就国丧那段时间，不是人心惶惶的吗？再加上人走茶凉，老主任刚退休，几个人抢那个主任的位子，有人在背后使坏，要强了顾烨的妹妹顾琰，安的是霸王硬上弓然后娶了顾琰，接老丈人班的心。顾烨错手把人打死了，虽说是意外，还是判了一年，年前刚出来……”
“然后呢？”
这也没说怎么跟她联系上的呀。
“因着打死了人，顾家在厂里待不下去了，都排挤他们，一家三口搬到茶房胡同住了。我也是前阵子去兵团考试的时候，遇上顾琰，才知道，顾烨出来之后一直没工作，整天的在废品收购站转悠，免费帮人家搬东西，就为了淘换能用的东西……我听着……心里怪不得劲儿的……”
咦？
叶灵均不知道未来的事儿，觉得折腾废品是挺可怜的事儿。
可在安宁看来，这个叫顾烨的，脑子可是够好使的。
现如今的废品收购站，那可是宝藏地。后来那么些倒腾古董发家的人，多少都是这个时期，在废品收购店里淘到了宝贝。再就是去乡下收旧货收废品的，可不都是收“废品”的。
再想想，姓顾啊。
安宁想着梦里补完的小说内容。
还别说，这位应该就是书里女主角顾琳熙的爹了。
顾这个姓不常见。
书里只说了叶灵均是大老板，继承哥哥的财产起家的。
她丈夫是什么职业没说，出场也很少，只有一幕女主参加慈善拍卖会，花大价钱拍了一个官窖的瓷笔洗，说是她爸最喜欢的，不想落于外人之手。
还以为是个学者，这么看来，也可能是古董商人啊。
不过呢，叶灵均跟这个顾烨到底能不能成，怎么成，不是她当嫂子的能定的。
“我精神上支持你，不过也就能精神上支持一下了。处对象这个事儿，也不能只你一个人有心，得看看那边儿是个什么态度吧？他要是也喜欢你，那他是大老爷们，就来家求呗。只要过了爷爷这一关，应该就能成吧？但我得提醒一下，可千万别偷摸着谈，你哥知道了，能把那人腿打折了……”
安宁这一说，叶灵均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漏气了一样，软下去，倚在床头，“嫂子，我又不是贱皮子，要是他一点都没那意思，我能瞎寻思吗？以前他家还在厂区这边住的时候，我偶尔会给他送好吃的，他攒了钱，也给我买过手绢，头花啥的。只是那会儿我年纪小，还在上学……
后来出了那个事，他现在又没个正式工作，整天在废品收购站混，老远见着我就躲，我追都追不上。
我知道他这是自卑了。
再说，他现在这个情况，我也怕把他领家里，家里不能同意……”
要么说呢，把人放心上了，考虑的就多。
而且叶灵均说的也确实都是现实的问题。
谁家好好的黄花大闺女，找一坐过牢的呀。
别人不会想坐牢的是为了什么，是不是好人，第一反应都会想，是不是姑娘有什么缺陷，不然为啥要找一个那样的？
就像她和叶凌洲，别人先会想，他要不是年纪大了，不能找她。她要不是跟之前的对象黄了，也不会找他。
在旁人眼里，她跟叶凌洲，都是婚恋市场的剩货，俩剩下的没人要的，凑到一起过日子呢！
所以，叶灵均与顾烨这个事儿，不容易。
或者再过上三五年，改革开放了，顾烨做上买卖，有个正经的事情干，把日子过起来，可能还容易点儿。
安宁这么想着，就跟叶灵均说了。
“哎，也只能先这样儿了。那人死倔，自尊心又强，只能拖着了。说不定我到了三十来岁还没结婚，他犟不过我，就服软了。反正我没结婚之前，他也别想结。想随便找一个凑合，把我赶走？肯定不行。我上他家门上挂绳子去，也得给搅黄了……”
哎呀，咋这么霸道呢？
得亏这是两情相悦，要是她单恋，那谁被这样儿的看上，可倒霉死了。
“叶子，叶子在家吗？”
门外是彩云的声音。
这是来取做好的大衣的。
安宁把窗户打开，刚好能看到仨姑娘都在门口呢，她们也正抬头往二楼看，“在呢，上来吧。”
叶灵均也从床上坐起来，没等走到门口呢，仨姑娘就上楼了。
这速度，看出来心里多急切了。
“都做好了，试试看合不合身，哪不合适的，我再给改。”
衣服没叠，熨烫好了就挂着呢，安宁就让她们试。
这会儿的姑娘，极少有胖得，都很苗条。
身材苗条，穿衣服就好看。
这仨个子也都不矮，都有一米六差不多。穿上大衣，还显得个子高挑点了。
安宁给做的衣服是掐腰的，又不会特别紧，腰掐得往上一点，特别显个儿。
“真好看，我都舍不得脱了。等我再攒两个月工资，买个皮鞋，肯定更好。”
美妮美滋滋的，她身上的大衣是枣红色的，颜色有点儿显老，料子比正红正黑的便宜。
彩云的大衣是黑色的，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又一圈，看了前面看后面，听美妮这么说，就笑，“过两个月都穿单衣了，还买什么皮鞋呀，等秋天呗。多攒点儿，买个好的。”
还真是。下月就要开始春忙，两个月之后要春耕了，早都穿单衣了。
另一个姑娘小苹是红大衣，她个子也最好，长头发披散着，瀑布一样，发质特别好，安宁随手拿了用边角料做的宽沿帽子给戴上，一下子洋气得不得了。
“边角料扔了可惜，我给做成帽子了，刚好够一套。怎么样？”
哎哟，可太好看了。
姑娘们爱得什么似的，叶灵均都眼馋了。
“那我们走啦，嫂子。这是手工费，不能让你白帮忙，还搭着时间呢。”
眼看太阳偏西，彩云几个也把衣服试了好半天，都没脱，抱着旧衣服准备回家。仨人一对眼色，从兜里一人掏了十块钱，给放到桌子上。
正常在百货商店的裁缝处做尼子大衣，也是十块，有的会要十一或者十二。料子就贵，手工费当然贵，一件衣服一两百呢。
普通的衣服，的确良啥的，手工费就是八毛一块的。不能比的。
安宁拿着钱要还给仨人，“给啥钱呀，我又没上班，在家闲着呢，就帮个忙的事儿。”
仨姑娘已经小跑着下楼走了，追都追不上。
当然了，安宁也没有那么实心的拼命追。
三十块，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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