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禾一愣，没想到他会和自已解释这些，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
“哦，原来如此。”她装作不知，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轻声说着：“不过大人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裴玄澈一顿，眉眼压低，颇有几分攻击性地看着她：“宋小姐莫不是吃醉酒，糊涂了？”
“日前你说本官有让他人唤我小字的癖好，本官想了想，行事放肆的也就纪应淮和永安二人。”
他突然欺身，一双凤眸对上她的杏眼：“本官还以为宋小姐是醋了，如今来看，倒是本官自作多情。”
“大人当真会开玩笑。”
宋令禾眨了眨眼，无辜地耸了耸肩：“我并无此意，许是大人自已心虚了。”
被她噎了一下，裴玄澈气笑了：“宋小姐口齿当真伶俐，本官一向光明磊落，担心你被有心人挑拨，这才等你至今。”
宋令禾只觉面前这人有意思的紧，她压下眼中笑意，柔声哄道：“如此便是我不识抬举了，少待片刻必自罚三杯，给大人赔礼。”
冷哼一声，便不再多言，似乎是接受了她这番说辞。
静下心来的宋令禾却想着刚刚他那话。
儿时的自已？
她深知，家中无权无势的裴府能出一个手握实权的丞相有多么不易。
需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在这京中搏一番天地？
垂眸思索着，宋令禾轻叹一声，几不可闻。
虽说他这名声着实不好听，可自打认识他以来，桩桩件件皆能看出，这人品性不坏。
裴玄澈这样的人，若非生在裴家，以他的性情和能力，或许早就成了某位权臣的利刃，而不是如现在这般，遭京中人耻笑。
宋令禾突然想问他一句，这些年都是如何捱过来的，可话到了唇边，竟是不知怎么开口。
犹豫良久，她还是抬眸看向了裴玄澈，眼中带着几分认真：“裴玄澈，你……可曾怨过裴家？”
裴玄澈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眉头微皱，沉声道：“何出此言？”
宋令禾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情绪，轻声道：“我只是觉得，你本可以有更好的前程……”
“更好的前程？”裴玄澈嗤笑一声，“你是指从军还是入朝？在本官看来，如今这样便已是最好。比起以身入局，做他人棋子，我更愿自已是那执棋者。”
他顿了顿，语气冷淡了几分：“眼下的南暻，谈何前程。”
宋令禾不解，抬头看他：“朝中局势不分明吗？”
前半句话她认同，如今裴玄澈这位置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起做他人利刃而言，的确更自由些。
思及此，宋令禾眼中带着几分敬佩。
她忽然觉得，自已面前这个男人，虽然总是一副张狂肆意的模样，可实际他比任何人都正义。
“宋小姐的求知欲未免旺盛了些。”裴玄澈话锋一转，锐利的眸子直勾勾看向她。
见她不言语，以为是被自已吓到了，又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晚膳快凉了，用膳吧。”
宋令禾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却发现自已的手有些抖。
她暗暗自嘲，自已这是怎么了？
不过是和裴玄澈说了几句话，怎么就紧张成这样了？
裴玄澈见她不动，眉头微皱：“怎么了？不合胃口？”
宋令禾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没有，很好吃。”
她低下头，开始小口小口地吃着碗中的饭菜，试图让自已冷静下来。
裴玄澈见状，也不再说话，安静地用着晚膳。
一顿饭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气氛却莫名地和谐。
用完晚膳后，裴玄澈起身告辞：“时辰不早了，本官先回去了。”
宋令禾点了点头，心事重重地送他到门口：“大人慢走。”
裴玄澈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宋小姐，明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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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令禾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明日见。”
看着裴玄澈离去的背影，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这男人城府极深，智多近妖，她不知自已此番谋划是对是错……
不论如何，自已在这京中得先立起来，宋令禾更加坚定了自已心中的想法。
第二日一早，她打了声招呼就带着玉茗出了府。
马车穿过了繁华的街道，直奔西市而去。不出意外，陵游和月见应该都在此处。
西市热闹非凡，各种商铺琳琅满目，人声鼎沸。宋令禾下了马车，带着玉茗在人群中穿梭。
她先是去了一家脂粉铺，挑选了几盒颜色素雅的胭脂，又去了一家首饰店，挑了几样简约而精致的首饰。
挑选完这些东西后，她又带着玉茗穿过小巷，转眼，一个气势恢宏的楼阁便映在眼中。
烟雨楼。
天上云霭，人间烟雨。上京数一数二的商肆都汇集在了这烟雨楼。
楼内人声鼎沸，宋令禾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不一会儿，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也走了过来，在她对面坐下，点了一壶君山银针。
“宋小姐。”男子拱手行礼，声音温和。
“楼掌柜。”宋令禾微微一笑，回礼道。
这个男子名唤楼知闲，是宋令禾两年前巡视铺子途中救下的。
她还记得，初遇见楼知闲时，他狼狈极了。
无父无母，无依无靠，连温饱都只能靠乞讨。
那日下着瓢泼大雨，像是天上银河决堤，汹涌澎湃，浩浩荡荡地倾泻而下。
可在楼知闲眼中，这雨可没有那么风花雪月，而是那阎王的催命符。
他已经好久没有吃东西了，眼看着周围的摊贩们纷纷收拾东西回家，楼知闲鼓起勇气，趁其不备，抄起馒头就跑。
可生意人哪个不机灵，转眼间店家就发觉少了东西，连忙招呼人把他按在了地上。
“好小子，偷到你大爷我头上来了是吧？”
“兄弟们，抄家伙！”
楼知闲早就将那馒头塞到了嘴里，可体力终究不支，三两下就被人追了上来。
被撂倒后，他只好双拳护着头，像动物一般蜷缩在地上，任凭大雨和棍棒一起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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