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离开后,整个尚书房安静极了。
无人说话。
殿外跪着的嫔妃们,颤颤巍巍地起身,想悄悄地卷着席子回宫。
太丢人了!
竟上了皇贵妃的当。
她们大气都不敢出。
还没活够,不想死。
眼见今日的讨论是无法继续下去了。
首辅咳了一声,起身向着大皇子抱拳一礼。
正在此时,殿外响起一个小心翼翼的、温婉有礼的声音。
是惠妃!
“大皇子,嫔妾有事禀奏。”
大皇子眸光一闪,“进!”
惠妃娘娘恭谨地走了进来。
一进殿,便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起身后,目光轻垂,一字一句道,“大皇子,嫔妾半年前侍寝时,无意间听到先帝说他写了份遗诏。
嫔妾本无意多嘴,但今日来此,看到您与朝臣们似乎并不知此事。
故而,嫔妾不得不前来,把这个消息告诉您。
但,消息是否确准,嫔妾并不能确定。”
此话一出,整个尚书房炸开了锅。
“先帝竟然立过遗诏,怎么从未说起?”
“看大皇子的表情,莫不是他也不知此事?”
“你说,先帝会不会将帝位留给……”
69書吧
说话的人伸出手,比了个五。
……
国师火急火燎。
他这个国师不合格啊。
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不知道?
他歉疚地看看大皇子,大皇子淡然一笑,用眼神暗示他稍安勿躁。
面对众臣的纷争,惠妃娘娘有些紧张。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五皇子的怯懦,便是像她!
首辅心疼地泛了泛湿润的眼睛。
他的女儿,本该金尊玉贵得长大,却因家人的疏忽,平白吃了许多苦。
甚至在上殿回话时,还须小心谨慎。
是他的错,他欠女儿的。
建章看了眼首辅,心中很是不屑。
【嘿嘿!心疼自家女儿了?首辅还真是个好父亲啊!若当真那么爱女儿,为何不认回她?偏偏让她独自挣扎在这个后宫,以为孤立无援,活得那么小心翼翼?哼,只怕,除了心疼,还另有谋算。】
大皇子皱着眉打量惠妃。
干净清爽,别无长物。
一身素衣,温婉动人。
当年被老皇帝强抢入宫,因着绝色的姿容,引来其他嫔妃的嫉妒,很是吃过一些苦。
凭借着谨慎的举止、与世无争的性子,最终成功地活了下来,养育了一儿一女。
如若,她能坚持本心,他不介意让她活下去。
毕竟,是父皇欠她的。
在她成婚的当日,将她抢进宫来。
而她当时的夫婿,正是眼前这位次辅大人,当年名动京城的状元郎。
大皇子微微蹙了蹙眉,招来了伺候老皇帝的秉笔太监毛元。
伺候先帝的人被团灭时,他正巧生病请假,方才躲过一劫,没有遭人毒手。
“毛元,父皇可曾写过遗诏?”
毛元微微抬眼看了看大皇子,顿了顿,恭敬地回答,“是!”
国师大急。
还当真有遗诏。
先帝真不是个玩意。
自已不行了,拿大皇子当苦力,命他监国处理政务,却连太子之位都吝啬给。
害得他们此刻还要聚一起讨论讨论、研究研究。
这也算了,临了竟甩出个遗诏。
还是后宫的娘娘知道,他们这些朝臣一无所知?
先帝,这办得都是什么事啊?
哼,事出反常必有妖!
【呦豁!来了!还别说,惠妃娘娘深藏不露,能耐不小,竟能鼓动S老头立遗诏。她的算盘珠子都打到大皇子脸上去了。可惜啊,她漏算了我,嘿嘿,等会遗诏公布的时候,她怕是要大受刺激了,会不会一头栽倒在地?啊呀呀,要不要备太医啊?】
大皇子蹙着的眉头微微松开了。
他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建章。
她又在自已不知道的时候,办了什么大事?
像是听到了大皇子的心声,建章又打起了腹语。
【哎!要不是看在傻大个前世对我还不错的份上,我才懒得管闲事。哼,不过,谁叫他屡次不同意我离宫的要求?我就不告诉他,遗诏早就被我改了,继承帝位的,就是他!我就是要让他急!哼哼!!!】
大皇子脸上表情怪异起来。
他什么时候不同意她离宫的要求了?
国师眼见大皇子时而笑、时而蹙眉、时而面露狐疑。
心中更加七上八下。
“遗诏在哪儿?”大皇子问。
毛元躬了躬身,“在先帝寝宫。”
众臣一听,又震惊了。
遗诏不放在办公的地方,不放在尚书房,居然放在寝宫?
恐怕,是防着大皇子吧。
毕竟,自打先帝身体日益虚弱后,尚书房成了大皇子的办公场所。
如此看来,大事不妙。
大皇子继位,怕是难上加难了。
人人都说祈国有二宝,一是暖玉,二是泥神。
可别人不知道的是,其实祈国还有第三宝,就是大皇子。
他的果敢、他的眼光、他的格局、他的勤奋与手腕,都是最佳的帝王人选。
早在还是皇子的时候,他的才能便显露无疑。
可惜,先帝既要用他,又怕他。
所以,无数朝臣们请求,册立大皇子为太子,先帝始终漠视。
始终让大皇子干着太子的活,却无太子之名。
由此看来,皇位还真有可能不是大皇子的。
该不会是七皇子吧,千万不要啊!
那个暴脾气,不堪大用不说,母妃还偷人。
他们三个是不是先帝的血脉还不好说呢。
众人各怀心事地前往先帝的寝宫。
先帝驾崩没多久,整个寝宫便处处透出腐败之相。
当日先帝驾崩,伺候他的人都跟着去了。
说是自尽,但事实的真相是,那些伺候的人是被人勒死再挂上横梁的。
作孽啊,不知谁这么狠心!
寝宫气温偏低,短短时日,便现出了惨败之相。
跨入殿中的人,都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
毛元跟在大皇子身后入了宫。
他走到博古架前,转动花瓶,露出了巴掌大的空间。
从里面请出了遗诏,恭敬地递给大皇子。
大皇子没有接遗诏,沉声道,“宣吧!”
“不能宣!”柳御史大步上前,焦急万分道,“殿下,不能宣!”
所有的视线汇集在他身上。
急得他手心冷汗直冒。
这话叫他怎么说?
万一遗诏里的新帝不是大皇子,这,这,祈国真的要完了。
“柳御史,你阻拦宣旨是何道理?”次辅上前质问。
顿时场面一片混乱。
所有的朝臣分为两派。
一派支持宣旨,一派不支持。
“先帝昏庸,谁知道他将帝位留给了谁?几位皇子的能力都摆在眼前,大皇子便是最优选。”
柳御史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不少朝臣纷纷点头,支持他的话。
但也有些不支持。
“话虽不错,但先帝既然有遗诏,便得奉行。”
柳御史板着脸质问,“若将帝位交给无能的皇子,你们也接受?”
众臣顿时无语。
祈国三宝已失两宝,他们真的舍不得大皇子不继位。
可,可,有遗诏不遵,也非君子所为。
登时,众臣看向遗诏的目光就有些嫌弃。
先帝死得本就不光彩,临了还玩这么一出,这不是要断祈国的命脉吗?
毛元手捧圣旨,就像握着个烫手山芋。
他是知晓圣旨的内容的。
他死死低着头,一眼都不敢看大皇子。
这旨只要宣,帝位就与大皇子无缘了。
朝臣们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差点打起来。
蓦地,一道清泠泠的女声响起。
“到底宣不宣,不宣本宫回去歇息了。唉,好累,都吵吵大半日了。”
建章长公主忽闪着明媚的大眼睛,状似无意地问。
“宣!”大皇子当机立断,“国师,宣旨!”
国师接过遗诏,双手颤抖,圣旨像一块烙铁,烫得他生疼。
他闭了闭眼,猛然打开遗诏,看清那个鸡毛、蛋壳粘成的‘大’字后,满目狂喜。
他激动不已,颤抖着声音大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特将皇位传于大皇子……”
“大”字一出,众臣喜极而泣。
纷纷跪下磕头,“恭迎大皇子登基,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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