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NGC—2237瞄了一眼行驶路线图上的蓝色圆点,转身看向克蕾瑕。
“幸运之星灯塔。”克蕾瑕已经泡好了两杯夜调,说话时将其中一杯递给了他。
NGC—2237习惯性地小抿一口,而后双手捧着粗陶杯,仿佛是在取暖。
“幸运之星?”他微微抬眼,行驶图便在眼前展开,“与之前的地图对比,现在海岸线往退后了许多。”
“我苏醒之后去海岸线走了一圈,发现那里遗留下来的建筑已经被地震、海啸、暴风等自然灾害摧毁得一干二净,连痕迹都难以辨认。但是唯独那座在悬崖上的灯塔还是完好的,所以我把它当做自己的据点之一,起名为幸运之星。”
“灯塔和你在高塔上的实验室一样吗?”他问。
克蕾瑕摇摇头,“现在幸运之星是另一个人的家,我们是作为客人前去拜访。”
闻言,NGC—2237缓缓点头。
“说到这里,我有一点事要与你说清楚。”
“嗯,请说。”
克蕾瑕放下粗陶杯望向NGC—2237,“不要告诉他真相。”
风将生命不可或缺的水,以雪沫和水汽的形态将它们去带至雪山之下又绵延数千里,纯白之物顿时与未知的事物产生了奇妙的变化与反应,大量的全新生命破土而出。
从高空俯视,它们仿佛织出了文献资料中提及的华锦。然而风之力终有不足,水汽无法再度翻越另一座横长纵深的山脉。
不再拥有浸润特性的风,在另一侧却拥有更加强悍的特性。干燥的风力将土石重新打磨,塑造成了大片大片的荒漠与隔戈壁,显现出生命的粗犷。同时,大地的漠然行走也逐渐露出了端倪。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痕忽然在平原上出现,以及零星出现的一座座孤绝山峰证明了过去大地在行走过程中,产生地一次又一次的猛烈撞击。
风决绝地穿过它们,时而携带微小的种子或粉尘散在各处,时而掠夺某块地区的一部分,让其充满让其变得无法定义。
强悍的特性,也在长途跋涉中逐渐消耗。
风,再次感受到了潮湿的味道。于是它加快脚步,想要与大海相遇。
风,穿过一座海浪上的悬崖。悬崖之上,屹立着一座高大的圆柱形灯塔。每当风经过,塔顶的四片风扇便会旋转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放置在中心的灯盏也会在黑暗降临时成为唯一的光明。
NGC—2237站在左边的窗户向外望去,昏黄的光影覆盖着灯塔的每一个角落,随风转动的扇片,时不时的反射着刺目的亮光。
忽然,一个身穿棕色皮革,戴着护目镜,头发胡乱扎起的男人从塔内走了出来。
他直接望向探索者007号,抬高双臂并快速的挥动着,看起来很是欢迎他们的到来。
探索着007号缓慢且精确地降落在山坡下,这时那人摘下护目镜,兴高采烈地朝坡下跑来。
然而,NGC—2237看清他的面容时心头一紧,不由自主的退后半步。
“他……他是谁?”
“弗拉的双胞胎弟弟,弗格。”克蕾瑕回答。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沉默。
当探索者007号彻底着陆时,弗格已经跑下了山坡,与他们大约还有十米左右的距离。
克蕾瑕低着头率先下车,再次抬头时,她笑盈盈地奔向弗格,两人互相拥抱。
“克蕾瑕,你比以前更漂亮了。咱们多久没见了,六年还是七年?”
“六年半。”
“时间过得真快。”弗格望向探索者007号,“007号好像也变得不一样了。”
“对。”克蕾瑕点头,随后状似无意般说道,“从帝国远道而来的客人帮我给007号做了优化升级。”
闻言,弗格若有所思地再次扫过探索者007号,他捕捉到了藏在其中的人影,“你有告诉他那件事吗?”
“还没有完全告诉他。”克蕾瑕轻轻摇头,但我在尝试让他明白更多的事情。
“我了解了。”弗格点头,“我相信你的决定。”
说完弗格看向克蕾瑕的眼神里多出了几许期待,“我哥他们来了吗?”
虽然克蕾瑕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可一旦真实地面对弗格这番疑问,她心中瞬间难受不已。
然而,他们都答应了弗拉。
克蕾瑕深吸一口气,“抱歉,莱尼斯和伊德这次没来。出发前三个月,城区突发瘟疫,很多人都化为星辰回归了宇宙,包括弗兰奇和弗拉。”
“嗯?”弗格愣住了,他的大脑在接收到这个信息时本能的屏蔽掉了其中的含义。
“对不起。”克蕾瑕一遍又一遍地低语,“对不起,对不起,弗格。”
过了好一会儿,弗格才回过神来,他第一反应是想要确认消息的真实性,但是告知他这个消息的人是克蕾瑕——他全心全意信任的人。
挣扎与痛苦在弗格的脸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裂痕,最终平息下来。
“没关系,这不怪你。”弗格说,“能告诉我更加具体的情况吗?比如,瘟疫是怎么开始的,叔叔和弗拉他们离开时脸上是怎样的表情?”
为了圆一个谎言,就必须编造出一个合理的故事,而克蕾瑕恰好擅长编出令人信服,甚至连测谎仪都信服的故事。
然而,这一次她注视着弗格的眼光,视线不自觉的有几分闪躲。
“北区有人在准备拓展种植区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只大型动物的尸体,然后他们举行了一场烤肉晚宴。几天后有人开始高烧不退,同时伴随着咳嗽,惊颤、头晕的症状,还没来得及去慈爱院找莱妮丝治疗就去世了。”
“之后这种病症在北区蔓延,但好在伊德组织公证处的人员及时将北区隔离,瘟疫并没有传到西区。弗兰奇发病的很快,而弗拉他找到了治疗瘟疫的草药。为了确保制作出来的药剂真实有效,他从一开始就在服用每一次的实验品。最后安全有效的药剂制作成功,弗拉却因为摄入的药物太多而回归了宇宙。”
弗格一边沉默的地听着一边缓缓点头,脸上有了一丝宽慰的笑容,“我知道弗拉一定是笑着走的。”
这时,NGC—2237处理完一些的事务走出探索者007号。
他刻意放缓了处理事务的速度,就是为了给他们二人留出充足对话的时间,现在看来依旧未到他露面的时刻,因此他站在阴影下减少自身的存在感。
忽然有风吹动着云朵飘然而过,影子发生变化,光芒落在了NGC—2237的身上。
与此同时,弗格的注意力无意间被吸引了过去,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弗格闭上双眼复又睁开,脸上的表情也顿时平和了少许。
他朝NGC—2237走去,“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弗格。”
“你好。我是帝国的仿生人,编号是NGC—2237。”NGC—2237模仿着这个星球的礼仪回答道。
“编号不能算做名字吧,帝国人都这样取名的吗?”弗格问他。
NGC—2237摇头并认真地向他解释,“自然出生的帝国属民会被父母赋予名字,而我是被制造出来的仿生人,因此只有编号。”
“那你应该和老金差不多,我认为你也应该要有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名字。”弗格一脸诚恳地说道。
“为什么?”NGC—2237不解。
“当然是因为名字很重要,比如我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
NGC—2237心中一凛,他突然意识到克蕾瑕也从未用编号称呼过他,每次都是用“你”字来代称。
“多谢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关于名字的问题。”
“嗯。”弗格轻咳一声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天空,“时间不早了,在夜晚来临之前将探索者007号停在灯塔的负一层吧。”
69書吧
“哦,对了。”弗格想起来眼前的人并不清楚灯塔的情况,于是补充道,“灯塔的中枢程序老金,目前正在休眠,所以灯塔的各种功能都需要手动操控。我和克蕾瑕先进灯塔,打开地下停靠去的通道。”
“你可以独自驾驶探索者007号完成停靠吗?”弗格向他确认。
“没问题,我有足够丰富的驾驶经验与团队协作经验。”NGC—2237点头。
然而,停靠时间总共发挥了10分23秒。
NGC—2237第一次感受到何谓效率低下,这不是因为中间出了岔子,而是等待时间太久。至于等待时间过长的原因则是因为灯塔的各项硬件设施年久失修。
之后,NGC2237分到了一间小房,房间里面有一张单人床和许多堆在角落的岩石。
这些石头有大有小,小的约一拇指,大的则有一张小方桌。岩石的层理结构也各有不同,他随意看了看就已发现了三四种岩石。
他打开灯,静静地坐在单人床上,听着周围的动静。然而,周围安静无比,这证实了当年帝国修建灯塔的时候,用料上层工艺精湛,没有一丝一毫的偷工减料。
他只好起身推开房间里唯一的一扇小窗,刹那间,冷风带着海浪激情澎湃的高歌钻入了狭小的房间。
NGC—2237最直观的感受便是海岸气候与其他地区有所不同,入夜后气温也相对较高。
此刻风也不大,他的视线往下移,便发现了一个人影站在悬崖的尖角处——那正是弗格。
弗格站在尖角,眺望着黑沉沉却波涛汹涌的大海,海浪卷起高高的浪潮拍打着他脚下的山崖,而他却毫无畏惧。
忽然,弗格猛然转过身体,抬头仰望近在咫尺的灯塔。
NGC—2237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双眼,这双眼睛与之前相见时完全不同,冰冷且压抑。
NGC—2237差点认为他已经知道了真相,同时,NGC—2237想起了之前与克蕾瑕的一场谈话。
“不要告诉他真相。”
“是,明白。”NGC—2237闻言立即点头,却又在几秒之后缓缓问出一句话,“为什么?”
“嗯?”克蕾瑕对他的反应感到奇怪,于是略带疑惑地看向他。
NGC—2237见状,缓慢地组织语言来描述内心的感受,“刚才的第一个反应是我的职责所在,而且我猜那个人应该与城区有莫大的关系,他也是城区居民。参照城区事件的经验与当前事物的轻重环境来看,确实没有必要告诉他真相。这个行为也对我们有利。”
“不是我们,只有你。”克蕾瑕纠正他,“你明明想的很清楚。但又为何发问?”
“是,我能分得清其中的利弊。”NGC—2237顿了顿,“但我隐隐约约中觉得应该向对方说明真实的情况。”
克蕾瑕沉默了几秒,“现在你认为当时对城区的做法对吗?”
“我依然认为我拥有整顿的权利,但我会换一种温和的方式。”
“那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觉得自己应该说明向他真相?”克雷家压抑着心中的不痛快,瞥了他一眼,“你当然可以选择实话实说,相对的,你要做好准备面对任何情况的发生。”
“我能够接受一切的发生,你可以吗?”说完克雷加转身离开。
NGC—2237像是出现了故障般久久不曾有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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