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的北方山脉确如传说中那般潜藏着恶魔,它以暴风雪和寒冷的温度作为武器,杀死每一个敢直面它的人。
然而,山脉深处居住着一群人类,他们不仅有特殊的服饰保护其抵抗严寒,更有奇怪的能够发出巨大轰鸣的事物提供光和热。
不得不说,他们惹怒了恶魔。当巨大轰鸣声响起,恶魔便会制造雪崩来发泄自身的愤怒。
守卫凭借着神明赐予的铠甲,忠实的伫立在风雪中保卫家园。
忽然,驻守在最外侧的守卫在数雪花片的时候眼睛一花,他似乎看见了一个人影与一抹红色。
他没有放过这小小的异常,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幽暗的阴影。几个呼吸之后,他的神情从警惕到疑惑,再到震惊。
直到,他的同伴惊呼,“前方有人!他……他穿着神明的服饰!”
“是神明!”
“神明听到了我们的祈祷!”
悬在冰墙上的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让他无比清晰地看见了那人胸前有火焰与利剑组成的徽章,以及精致华丽的服饰上闪耀的双剑图案。
他猛然跪地,额头深陷冰雪。
接着,他听见神明似乎发生了一声长叹。
他悄悄抬起头,撞见了一双冰蓝色的眼眸。他立刻缩起身体,又将头埋进深深的雪里。
“起来,带我去见你们的族长。”
“遵命,神明大人。”
NGC—2237根据鲁格和鲁文提供的大致路线,没费什么功夫就发现了他们的聚居地点。
毕竟,用砖铺好的是阶梯和风雪中不灭的灯光太容易被发现。
在此之后,他们激动的反应与口中高喊的神明直接证实了他的部分猜测。
他们是帝国在这颗星球上的遗留,只是NGC—2237没预料到帝国崇尚的科学被遗忘得如此彻底,再加上岁月与他族文化的侵蚀,帝国文化已然被扭曲成了另一种模样。
“他们需要整改与清理。”NGC—2237评判道。
NGC—2237淡然自若地承受着他们打量他的目光,同时他也在观察这里的一切。
四面八方的岩壁都被人打磨的十分平滑,每面墙上都悬挂着冰灯。地面之下每隔十分钟传来一次轻微的轰鸣,而每十二次轻微轰鸣后,地下会传来更加剧烈的轰鸣声。
NGC—2237感觉到整个地面都因剧烈的轰鸣而颤抖,这才是雪崩的真相
早就该淘汰的老旧动力源,他评判道。
接着,NGC—2237将目光放在此处的居民身上,他发觉男性与女性在体格上的差别过大,男性普遍健壮,而女性普遍瘦弱。
资源分配制度不合理,地位等级制度不合理,必须纠正,他评判道。
忽然,前方来了一大群人,为首之人躬腰叩拜,“神明降临,请饶恕我等怠慢。”
“这种话不必多言,你们有没有可以容纳全族人的地方?”
“谨谢神明。”族长恭敬回答,“祭坛可以容纳全族人。”
“让所有人到那里集合。”
刚一踏进祭坛区域的NGC—2237,立刻看到了前方巨大的双剑石雕,石雕的背后是一堵由冰封着各种骸骨组成的墙。
同时,他也看见了被绑在石柱上的四名被俘者。虽然他们处于昏迷状态,但因呼吸起伏的胸膛证明了他们的存活。
“这是我们才抓到的祭品。”族长献宝似地介绍道,“神像后的那面冰墙是我们以前献给您的祭品。”
“人社祭祀这种落后的文化已经被抛弃许久了。”NGC—2237头一次感受到了愤怒,“在资源不足的情况下更应该公平合理的分配,个人的职位或地位要以能力评定,以性别为基准的落后制度不该再次出现。”
族长正打算解释,“毕竟女人……”
“你有异议。”NGC—2237居高临上地撇了他一眼,“不敢不敢。”
族长面色苍白,仿佛心脏被利刃刺穿了一般。
“现在你们该向我报告这些年你们驻扎的情况。”
NGC—2237的话语在所有人的耳边落下,这一瞬间他们感觉自己陷入了梦境。
随着神明的话语,他们想起了各自听闻长辈讲述的关于过去的故事,碎片般的意识飞向梦境上空,组成一幅庞大无比的天幕。
天幕之上人影逐渐成型,那些人们穿梭于高大的建筑物内,操控着一台又一台的机械造物。
建筑外回响着一道又一道的轰鸣声,火焰不断地点燃天空。名为星舰的巨大机械,一个接一个地飞向宇宙,直至天空再无一物。
建筑物里,面容模糊的人依次躺进长方形的盒子当中,又轮流从盒子中苏醒。
有一天,地面传来强烈的震动,大地出现了裂痕,大批大批的建筑物塌陷于地底,又被洪水携带的泥沙掩埋。
一部分幸运的人从天灾中存活下来,他们带着抢救出来的机械,决定攀登一座又一座的山峰,寻找前往世界另一端的道路。
有的人在路上死去,有的人停下脚步开始另一段人生,终究是有一群人携带着最初的目标翻越了一座又一座的山峰。
他们在炎热干涸的火山群里、在常年大雪纷飞的雪雪山中、在植被茂盛资源丰富的丛林中,遇见了一群又一群未曾知晓的部族。
他们蔑视其落后愚昧的女神崇拜文化,又轻视其珍贵的生命视为资源一一屠杀殆尽。然而,他们却在长久的岁月中逐渐失去了渊博的知识和先进的机械,从而学习去那些曾被他们看作是落后的祭祀文化,将先辈故事中飞向宇宙的同胞视为神明。
双剑中的科技之刃就此被遗忘,那把权威之刃被扭曲成暴力与血腥、男权与地位。他们一代又一代在群山中流浪,也创造了独属于自身的文化生活。
生活在北方山脉的这一代向神明发问,“我们是否会登上飞往宇宙的船前往新的家园
?”
“帝国确实在几颗小行星上建立了根据地,但你们的身体素质撑不过宇宙航行中的颠簸。”
“那我们能否在神明的带领下,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领土与资源?”
“不能。”
“为什么?”
“因为这是错误的。”
“那什么是正确的,神明啊,我们一直以来的努力都是错误的吗?”
“不,为了生存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NGC—2237垂眼注视着他们,“然而,你们明明在面对生存时有别的选择。”
“可是我们的选择都遵循着神明的教诲!”
“抬起头来。”NGC—2237发出命令。
匍匐在地的人们都抬起头,目视前方。
他们看见了耀眼的光芒,和一个笼罩在光芒深处看不清楚具体形貌的人影。
“忘记帝国,忘记飞往宇宙的神明。”那道威严且不容反驳的声音将这句话刻入了他们的灵魂深处。
“呯——”他们注视着双剑神像在光芒中碎成了粉末,所有人都留下了一行无声的眼泪。
接着,那堵由骸骨组成的冰墙从光芒深处显现,并在他们眼中无限放大。
“记住这是你们的错误与罪恶,从此以友爱对待他人。同时,地下的动力源将永远失去所有功能,这是对你们的惩罚。好好的活下去吧,女神会施与慈爱。”
“感谢女神施与慈爱。”他们欣慰地沐浴在神赐予的阳光中合上双眼。
“你们有自己的族名吗?”
“异族人,这是其他部族对我们的称呼。
“那么睡醒之后,给自己起一个全新的组名吧。”NGC—2237转身面对冰墙,“有谁记得三年前有个叫阿齐那的羽族战士?”
“两年半前,倒是抓到了一个羽族战士。我们在他的身上找到了一份兽皮地图,供奉在神像下方。”
“谢谢。”NGC—2237退出了他们的梦境,不再打扰他们。
他伸出手轻轻抚过石雕的双剑标志,刹那间,剑身出现裂缝。又是一个呼吸的功夫,石雕完全碎,变成了粉末。
然后,NGC—2237蹲下身移开底部的石板。
他发现了许多物品混杂在一起,目光一寸一寸地打量着亡者们留下来的遗物,似乎想把它们刻入大脑。
最终,他拾起属于阿齐那的一卷兽皮,又带着昏迷中的四名战士离开了祭坛。
NGC—2237按照梦境里展示的细节成功找到了一点药品给四人治疗,但由于他们使用的麻药暂无解药,因此这四人只能继续保持昏迷的状态。
离约定的时间上有一段空闲,他寻着梦境中的道路来到了地底。
映入眼帘的是满洞的冰柱,而冰层下方是红蓝交织的线路与管道。他沿着它们一路向前探索,在终点发现了黑铁铸造的机械。
它的外表斑驳,无法控制自己的轰鸣声以及不停颤抖的机身,这无一不在向NGC—2237讲述自己被迫超负荷运行的事实。
“辛苦了。”说完NGC—2237抽出残余腰间的长剑,迅速切断了所有连接的管道与线路。
冰灯瞬间熄灭,所有的事物都被黑暗笼罩,但很快的似白若红的海天霞光从洞口渗入,一点一点地照亮沉睡的脸庞。
在温暖的海天霞光中NGC—2237看见了准时赴约的克蕾瑕。
“一切都好。”他对她说。
随后他们一同将事件收尾,将四名战士安全地送与同伴会合。
“克蕾瑕,生活在北方山脉的人是战舰基地的帝国人的后代。”
“战舰基地……”克蕾瑕回忆着这个耳熟的名字,“我想起来了,它是建立在一处开阔的平原,帝国的重要军事基地,又称为第二总部。当年只有被选上宇航员的人才能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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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GC—2237点头继续说道:“我利用梦境潜入了他们的意识,并向他们种下了暗示。此后他们不会追寻帝国的脚步,而会拥有自己的族名和新的生活。”
“另外,我还发现了一枚芯片。”他摊开掌心,“它被镶嵌在地下的动力源中属于记忆芯片,里面应该存储了许多有用的信息,一定能对你的计划产生帮助。”
克蕾瑕毫不客气的接过,“多谢。”
“接下来,你要启程去一趟一座秘密基地吧。”NGC—2237自觉地安排自己的行程,“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也可以等着大祭祀结束。”
克蕾瑕惊讶地看向他,随即摇头否定他对自己安排。
同时,她向他发出邀请,“你愿意陪我一起去秘密基地取一样东西吗?之后我们再一起去参加大祭祀,好吗?”
“好,我非常愿意。”NGC—2237立即回应她,他话语里有难得有一些激动,“荣幸之至。”
“那就让我们再次启程,完成我们的旅途。”
NGC—2237望着克蕾瑕的笑颜,仿佛沐浴着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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